中国智库应致力“决策民主化”

2009年06月03日 01:30
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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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库是重要的社会舆论机构，承担着产生新思想、教育公众和培养人才的重要功能，并且在客观上担负着政治传播和舆论引导的重大使命。

王莉丽

2009年3月20日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的成立，激发了中国知识界对于思想库的大讨论，大多集中在如何认识美国思想库、如何发展中国独立思想库的问题上。目前主要有两种看法，一种认为中国思想库的主要功能是过滤信息，维护政治的合法性，缺乏独立思想和创新性，应该学习美国模式，走独立思想库发展之路。另一种认为中国思想库与美国思想库完全不同，既没有可比性，也缺乏借鉴性。

经过一个多世纪的发展，在美国的确已经形成了世界上最发达、最繁荣的思想的市场，已经形成了一套比较成熟的思想库发展模式，但是这种模式是根植于美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土壤，并不一定完全适用于中国。

中国现代意义上的思想库的发展与改革开放同步，仅仅30多年的历史。从表面的功能和影响力来看，中国思想库的确与美国思想库有很大的差距。但是，从深层影响和未来发展的角度来看，中国思想库在某些方面具有美国思想库所不具备的优势，它还承担着沟通政府与民众、推动中国民主政治进程的特殊作用。

我们需在借鉴美国思想库成功经验的基础上，结合自身独特优势，打造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中国思想库。

美国思想库现状和特点

目前美国大约有1700多家思想库，按照资金来源和机构归属，主要分为三大类：官方思想库、大学附属性思想库和独立思想库。美国思想库的最大特点是以独立思想库为主，无论从资金、人员配置还是影响力上，独立思想库都居于核心位置。三种类型的思想库形成一个思想自由竞争、互为补充的思想的市场。

美国思想库的主要功能有以下三个方面：第一，为政府提供新的思想和可供选择的具体政策方案，对已有政策提出批评和改进方案。第二，教育公众。通过举行各种公开的会议，为社会公众与专家、政府官员之间构建一个面对面沟通的平台。另外，通过在媒体上发表见解、文章，解读国内、国际问题和公共政策，客观上承担了舆论领袖引导、影响舆论和帮助美国公众政治社会化的功能。第三，为下届政府储备人才。“旋转门”机制是美国思想库最具特色的现象，四年一度的总统大选，卸任的官员很多会到思想库从事政策研究；而思想库的研究者很多到政府担任要职。

“旋转门”机制使得美国思想库的影响力直接渗入到政治决策核心。

美国思想库采取的主要传播方式有人际传播、组织传播和大众传播。人际传播有助于思想库的研究成果直接影响决策者，组织传播和大众传播担负着议程设置和塑造公共舆论的作用，从而间接影响决策者。

一直以来，美国思想库宣称客观独立，但是随着政策鼓吹型思想库在美国政治决策中的地位逐渐上升，美国思想库的政党和意识形态倾向性日益明显。如传统基金会和美国企业研究所被视为共和党的大本营；而布鲁金斯学会则被视为民主党的大本营。这使得美国思想库很难对某一具体问题的研究产生绝对客观、中立的思想。

中国思想库现状和特点

目前中国思想库可以分为三大类：官方、大学附属性和民间。在数量和影响力上以官方为主，民间思想库还在起步阶段，占到总数的大约5%，规模很小，最大的人数在20人左右，年运作资金200万人民币左右。

目前，中国思想库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第一，中国的官方和大学附属型思想库已经发展得比较成熟，无论在数量和影响力上都是以官方思想库为主，存在严重的发展不平衡。民间思想库作为介于官方和大学附属型思想库之间的一种模式，还处于起步阶段，其影响力的缺失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中国政治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

第二，民间思想库数量和影响力都非常薄弱。它们在中国社会承担的主要功能是批评政府、传播新思想，教育公众的功能，而不是影响政府决策。

第三，自1978年以来，中国思想库在政治决策过程中逐渐发挥很大影响力，但这主要是通过一些个体学者来实现的，在整体上还没有形成自己的影响力机制和品牌声誉。另外，中国思想库缺乏在国际舞台上的声音，这将严重影响到中国软实力的构建和国际话语权。

第四，虽然中国思想库与政府之间没形成美国式的“旋转门”机制，但已出现思想库与政府之间人才流动的现象，尤其是官方和大学附属型的思想库，对政府某些决策的参与程度和深度，以及产生的影响力，可能要远超美国思想库。这是因为一些学者在与政府长期合作中建立了信赖，成为中国高层领导非常重视的智囊。

中国思想库未来方向

1、官方思想库依然保持其核心影响力，但是一部分官方思想库在其资金来源、运行机制和管理模式上进行大幅改革，从而使研究选题更贴近社会现实、更加多元化，研究成果更具独立性和创新性，从而真正助力于中国的繁荣、稳定和全球化的发展。

2、民间思想库在数量、规模和影响力上稳步扩大，逐渐形成一个相对成熟的思想库市场，主要承担起沟通政府与民众的桥梁功能，助力于公众参与政治和中国社会的和谐、稳定。

3、美国式的“旋转门”机制在中国完全复制的可能性不大。随着中国思想库的成熟，它可以逐渐成为为政府培养输送人才的一个渠道。思想库人才加入政府将有助于中国政治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

如以此为目标，笔者认为中国应该从政府、思想库、公众三个纬度上努力推动中国思想库的发展。同时还要具备责任意识、全球意识和品牌意识。

从政府的纬度，政府在法律、政策和资金上要对思想库给予大力扶持，鼓励基金会的发展，鼓励企业和个人对政策研究的捐助；另外，政府要通过各种方式和渠道培养社会公众的政治意识和参政能力，从而为思想库的生存、发展创造良好的空间。

从思想库本身而言，首先要进行大规模的机构改革，建立高效的运行机制。在资金来源上，除了政府资金外，要引进基金会、企业和个人资金，但要保证资金来源不影响研究过程和结果，保持研究的相对独立性；在研究人员设置上，要改变原有的单一学术背景，大胆启用不同年龄、背景的综合型人才，鼓励研究人员借助大众传媒表达思想，无论是国内传媒还是国际传媒，让中国思想库学者明星化的同时，扩大了思想库本身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在内部机构设置上，要明确思想库以研究部门为核心，其余各部门围绕研究、服务于研究部门。

从社会公众的角度而言，伴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公众对参与政治的需求会越来越大。无疑，这对于思想库的发展将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但是，社会公众对国内、国际问题的认识和参与要更加趋于理性化，而不仅仅停留在看热闹和民粹主义上。

所谓责任意识是指从事思想库研究的专家、学者要有一定的社会责任意识，从国家利益和社会民生角度出发，独立思考、大胆直言；所谓全球意识分三个层面，一是思想库的领导者要从全球视角考虑思想库发展战略，加强与西方思想库的交流与合作，二是专家、学者们研究政策问题时要有全球意识；第三是中国思想库不但要影响本国政策还要走出中国，影响世界。所谓品牌意识指的是中国思想库要有明确的使命和目标，围绕这样的目标来构建整体的形象和影响力，在全球范围内加强品牌的传播和推广。

（作者系清华大学博士、美国布鲁金斯学会2008访问研究员。全文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