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迎：国企致不公平竞争资源和贡献不成比例

2013年06月05日 16:06
来源：凤凰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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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1日，正和岛“2013年岛邻大会”在京召开。著名经济学者张维迎在会议现场发表题为“什么样的政府最强大”的演讲，号召“将权力关进笼子里”，即发展有限政府可以形成最强有力的政府。他同时认为国有企业的存在导致严重的不公平的竞争，占有的资源和它作出的贡献不成比例

我的题目叫什么样的政府最强大。其实我是想介绍一点国外有关的研究，加上我的一些判断。开始这个图是英国国债的变化，1620-1790年。大致看到在1688年之前，英国的国债长期停留在200万英镑，而1688年之后，国债的规模就迅速上升，9年之后上升到1700万英镑。那么，当然到了1790年的时候，它就上升到了两亿四千多万英镑。这个上升非常的重要，可以说它也标志着英国国家的力量的强大，特别是后来和法国的战争当中，英国能够取胜，很大程度与它的债务融资的规模有关。

当然，大家想考虑的一个问题是什么呢？就是为什么在1688年之前，英国政府的国债那么少？不是英国政府不想借钱，而是因为它借不到钱，没人愿意给他借钱。1688年之后，之所以国债增长，是有人愿意给他借钱，所以它变得强大了。这里面的根本问题，实际上是政府与老百姓之间的一个博弈，政府与老百姓的博弈是最重要的一个博弈。有时候我们有误解，政府的权力很大，老百姓要博弈，在最专职的情况下，老百姓也有一些天然的选择空间，或者我们叫奴隶制，在奴隶制下，他还可以偷懒，还可以不干活。所以国如果老百姓不信任政府，政府不可能强大，政府的政策很难达到它的目的。

这样我们来看，刚才那样一个现象可以这样来解释。根据两位经济学家的研究，在光荣革命之前，英国政府，或者英国国王的权力可以说受到的限制很少，国王可以是随意的单方面的修改国债借款条款，可以拖延，甚至拒绝支付债务，他也可以利用外部商人，或者意大利的商人挖掘英国内部这些债权人之间的联盟。所以，结果就是说，所有能给他借钱的人对它都没有信任，如果不还钱，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光荣革命之后，英国实行了所谓的君主立宪制，也就是说，君主体制下的宪政。那么，这个君主立宪制的一个重要变化，就是把国王和政府的所有行为都一定放在法律之下，好比发行国债的条款全部收归于议会，而议会本身是由一些潜在的债权人组成，如果他们对国王不满意，他们可以推翻国王。他们成立了英格兰银行，英格兰银行统一协调债权人的协调，就是债务的优先权，先借的钱必须先还，这样的话，原来歌王可以调拔债权人之间的矛盾，离间债权人的科学家消灭了。总的来讲，国王对政府的惩罚变得大了，它违约了，不还钱了，它冒着更大的风险，这样人们就愿意给政府借钱了。结果看到刚才英国政府的债券大大的增加。

这个故事得出的基本结论，就是政府必须有足够大的力量，维持市场的运作，保护产权，甚至对外防止外国势力的入侵，我们政府必须有足够的财力。那么，什么是最强大的政府，最强大的政府不是权力不受限制的政府，而是权力受到限制的政府，这就叫有限政府。习近平总书记最近说要把权力关在笼子里面，这个笼子是什么？我觉得只能是《宪法》和法律，其他的东西都不会成为这个锁住权力的笼子。那么，什宪法》和法律的实施如果真变成权力的笼子，那就是我们一般讲的宪政体制。宪政和法制这样意义上可以理解，就是说政府对老百姓作出了一个承诺，政府依照法律办事，会接受老百姓的真正的监督，如果他不接受，或者违反了这种承诺，老百姓有办法惩罚它。所以，这样的体制下，政府就得到老百姓更多的信任，所以政府的权力反倒变得更打了。

人制的政府看起来强大，其实很脆弱，至少从长期看是这样的。最重要的是政府和老百姓之间有一个重要的博弈，如果的不到老百姓信任的政府不可能是一个强大的政府，这就是我们现在看的很清楚，哪一个是宪政的国家，民主的国家，它的政府的力量就最强大。实际上不能实现这样一种体制的国家，政府就弱，或者说它可能好多方面要耗掉大量的时间精力来做一些可能效果并不好的事。

这就关系到很大的一个问题，国有企业，在中国国有企业仍然是非常强大，在计划经济上是绝对统治的。我们现在认识到，其实国有企业是大大削弱了政府的真正的力量，而表面上我们以为它加强了政府的力量。那这个削弱有几个原因。一个原因就是国有企业的效率低，效率利，本身会导致资源的浪费，使得政府收入的来源、税源、收入源大大的减少，并且还减少了就业机会，给社会带来很多不安定因素。我们知道在我们国家工业部门，国有企业占了资产的42%，创造的产出27%，这是2010年的数据。按照增加算，30%，就业只占20%，那就是它占有的资源和它作出的贡献不成比例，这意味着从国家的角度来讲，政府要获得税收，如果你的企业不能创造增加值，这个税收是没有的。

另一个原因就是国有企业的存在导致严重的不公平的竞争，不公平的竞争，使得很多民营企业，可能包括在座的一部分企业家我们心里可能不舒服，另外我们可能对这个社会就不是采取一种创造价值的方式来赚钱，而是采取一种寻租的方式赚钱。这样使得整个企业家的资源，企业家精神扭曲，企业家精神扭曲之后，整个社会的收入基数也就会降低，导致同样的问题，从政府的角度来看，真正税收的来源也就降低了。

与此相关的就是这种不公平的竞争和腐败，还会导致老百姓对政府的不信任。我想现在老百姓对国家不信任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与竞争的不公平和腐败有关。老百姓对政府不信任之后，政府就要花大量的资源，比如维稳的费用来解决各种各样的社会矛盾，这本身加大了政府的负担。

在这里我要特别强调一点，不公平和腐败导致的道德危机，我们国家现在道德危机是一个问题，很多人做事道德底线都没有了，我觉得最重要的原因人们跟我们这个国家有关，包括竞争和腐败。如果人们认为这个社会不公平了，或者你认为有些人赚钱了，不是靠自己的能力，不是靠自己创造的价值，而是跟政府的关系。对政府来讲，一个健康的社会，很多问题由老百姓之间自身就可以解决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安定的因素。但是，在一个人们信任度比较低，道德问题严重的地方，大量的社会问题就聚集成政治问题了。

还有我们国有企业对中国就业的影响，现在有很多问题，比如过去十年达生活的增长率非常快。大家不可忽视的一个原因是什么，就是国有企业身份的存在。当国有企业存在的时候，国有企业职工获得一种特殊的优越感身份或者叫特权员工，这样的特权员工使得在其他企业工作的人在地位上就被大大的歧视。所以，大学生可能宁可等待工作，而不愿意去很多民营企业找，尽管很多民营企业本身是需要人的，他们最后国有企业也不一定能找得着，但是他们仍然愿意去等待。我觉得很多人其实有工作，或者在一个私营企业工作，但是他仍然在寻找一个政府或者国营单位。我说你们不是有工作吗？现在很多大学生找不了工作，对社会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其实我们国有企业的存在已经成为严重的削弱我们政府统治能力的一个因素，确实需要我们认真对待的。

现在还有一种观点认为国有企业是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基础，这个观点更不能有，先有了共产党执政，才有了国有企业，而不是先有了国有企业，才有了中国共产党执政。所以，从历史来看，不能说有了国有企业才能执政，当时国民党已经有了一部分国有企业，但是也被推翻了。中国共产党执政不是靠物质，而是靠理念。就是中国共产党人在它的论著和演讲中讲的自由、民主、法制、宪政，就是这样一些概念。那么，这个我觉得非常重要，我们1949年就解放，解放就是给人自由，确实是中国共产党夺取政权一个主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