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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上的“某地行”


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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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与市场的接轨当然不止于此,翻阅近几年的《人民文学》,我们还经常可以读到由若干作家联合写作的散文随笔专题。仅以2013年出版的十二期杂志来统计,就可以看到,有十期杂志刊登了这样的作品。把那些专题的名称罗列一下,倒也蔚为壮观:“慈溪行”、“南水北调记”、“昆明行”、“丽水行”、“茅台行”、“海南农垦行”、“古贝春行”、“湄潭行”、“鄞州行”、“扬州行”。(编按:慈溪县位于浙江省,湄潭县位于贵州省,丽水市位于浙江省,“古贝春”是山东省武城县出产的一种白酒,鄞州是浙江宁波市的一个区;“海南农垦”创建

在当下的中国,即使是一个文学阅读者,很可能也已经与《人民文学》这本杂志久违了,但是,这并没有减弱它在中国文学界的地位。这本由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文学刊物,由毛泽东题写刊名,创刊于1949年10月,它与新中国同龄,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即已确立在国内文学刊物中的翘楚地位。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很多著名作家都在这本刊物上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它发表的作品和评论曾经在当代文学史上发生重要影响,《人民文学》因此而享有“国刊”的盛誉。

今天,中国文学的版图已经改写,特别是文学的边缘化,使众多文学刊物面临订户减少、影响力衰退的困境,《人民文学》也出现了这样的危机。即便如此,很多作家仍以作品刊登在《人民文学》上为荣,因为,在现存众多文学刊物中,《人民文学》仍享有别的刊物难以望其项背的江湖地位,它毕竟还是国家级文学刊物,对一些地方作家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最近几年,《人民文学》开始走出深闺,面向市场,它加厚了篇幅,成为国内不多见的一本大型文学月刊,这使它有条件可以一期发完一部长篇小说。它还曾经发表了在文坛上有巨大争议,但却为年轻读者追捧的青年作家郭敬明的小说,据说,这期刊物因为有了郭的招牌,而在北京的报刊亭里一抢而空。

《人民文学》与市场的接轨当然不止于此,翻阅近几年的《人民文学》,我们还经常可以读到由若干作家联合写作的散文随笔专题。仅以2013年出版的十二期杂志来统计,就可以看到,有十期杂志刊登了这样的作品。把那些专题的名称罗列一下,倒也蔚为壮观:“慈溪行”、“南水北调记”、“昆明行”、“丽水行”、“茅台行”、“海南农垦行”、“古贝春行”、“湄潭行”、“鄞州行”、“扬州行”。(编按:慈溪县位于浙江省,湄潭县位于贵州省,丽水市位于浙江省,“古贝春”是山东省武城县出产的一种白酒,鄞州是浙江宁波市的一个区;“海南农垦”创建于1952年1月,是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形成,具有明显企业特征,同时承担社会和民生职责的特殊经济体制。)

光看这些名称,读者会以为这是作家们写的游记。在文学这个世界里,历来有游记文学这种体裁,中国古代文学的宝库里就有不少这样的华章,供一代又一代后辈反复诵读。但是,《人民文学》上刊发的这些作品,却并不单纯具有游记的功能,它披上了游记的外衣,却一律是作家对所到之处进行讴歌的文字。这令人疑心,那些讴歌文字是否与《人民文学》刊发的广告直接挂钩?

因此,与其说它们是游记,不如说它们是一种新闻界以前还不大好意思说,现在已大面积出现的新创体裁,即软文。比如,2013年第五期上刊登的“茅台行”,就是为《人民文学》的广告大客户茅台服务的,五位作家的文字,都是用尽了自己的生花妙笔,在为茅台做宣传。在我的印象里,这已是《人民文学》组织的第二次“茅台行”了。

自然,这些软文为《人民文学》赚来了滚滚财源。除了在每期《人民文学》上刊登茅台的广告以外,茅台还慷慨地为《人民文学》的作品评奖提供资金,当然,那种评奖称为“茅台杯”是必需的。

作家们每到一个地方,自然会在当地得到好的招待,作家们为撰写这些软文也牺牲了不少脑细胞,如果收到厚厚的红包也是合理的。茅台自然有的是钱,花这点钱只是小意思。但是,《人民文学》组织的这种“某地行”,更多的却是到地方上去,出面招待的只能是当地政府相关部门。这让人不免追问,相关招待费用从何而来?

也许,地方政府并没有出钱,而是由当地的企业来慷慨买了单。但即便如此,企业应该也是看在当地政府的面子上,才愿意掏这个银子的。对于企业来讲,这样做是不会吃亏的,它帮助地方政府达成了某种交易,地方政府在适当的时候,也一定会利用它对当地市场的话语权给企业更多市场份额的。《人民文学》通过这种连篇累牍的“某地行”,为政企合作搭起了桥梁,自然也得到了可观的收获。

自然,与这种“某地行”配套的是,我们还可看到那些进入了“某地行”的地方,在《人民文学》版面上承包的地方形象广告。这自然也算不了什么,即使是在CCTV的荧屏上,也经常能见到地方的形象广告,大把大把的财政资金正在进入央视,《人民文学》作为一本文学刊物,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

毕竟是《人民文学》,虽然在读者中的影响力正在式微,但在一些作家当中还是有号召力的,由它组织起来参与“某地行”的作家,一个个都可称得上文坛大腕或者茁壮成长的新星。他们确实出手不凡,写出来的游记至少在文字上还是五彩纷呈的。只是这些文章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看不见当地的人。

这也怪不得作家们。那些领命而来的作家到了某地,除了接受当地的安排住进星级宾馆,奔走于旅游胜地,辗转于觥筹鱼肉中,哪里还有精力按他们经常标榜的那样“深入生活”,能够留下一纸空洞而漂亮的文字已经是勉为其难了。更奇特的是,这些作家,不管是豪放派还是婉约派,不管他们平常的作品中是刻薄尖酸,还是嬉笑怒骂,在操弄“某地行”时都是和风细雨,莺歌燕舞。这也难怪,毕竟是“遵命文学”,喝了人家的酒,拿了人家的红包,自然只能按照人家的意志来写作了。

《人民文学》曾经是一本“国刊”,通过对它的检阅,可以看到几十年来我国文坛的风云变幻,已经有多位当代文学研究者对《人民文学》进行过专题研究,写出了洋洋洒洒的专著。今天,文学的多元化发展已经使“国刊”的形象动摇了不少,研究者如果再拿今天的《人民文学》作为样本,来观察国家的文学走向,难免会陷入以偏概全的误区。

《人民文学》有“国刊”身份,它在今天的价值就是可以畅通无阻地组织进行“某地行”,这已经是地方上的文学刊物无法办到的事。因此,将《人民文学》上刊登的这些“某地行”铺排开来作番研究,倒也可以观察到当下的一些作家,是如何为五斗米,不,其实是为一杯茅台和一个红包,折下了他们尊贵的腰的。

(作者系媒体人士)

[责任编辑:robot]

标签:文坛 作家 文学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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