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额宝负责人回应三大行不接受协议存款：投资无影响

刚刚召开的全国“两会”上，李克强总理首次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互联网金融，“促进互联网金融健康发展”，短短十一个字，对于处在风口浪尖的余额宝，却是一颗及时的定心丸。不过余额宝依然承受着多方压力，尤其来自银行。

招商银行前行长马蔚华继钮文新后再次抛出“余额宝或大幅提升社会融资成本”的论调。工商银行的招数则无声胜有声。

一位余额宝用户发现，近期其从工商银行转入资金至余额宝屡屡不成功，咨询两方客服后才发现，工商银行将单日储蓄卡转至余额宝的上限降低到了5000元，单月限额5万元，这一政策从2014年2月28日开始执行。此前工行转至余额宝可单日数十万元。

目前建设银行单日转入余额宝上限仍是50万元，招商银行、农业银行无上限。但如果各家银行都如工行这样进行限额，则是从入水口卡住了余额宝的命脉。

面对各方质疑，余额宝的管理人，天弘增利宝货币基金经理王登峰接受了记者专访。

“余额宝没有抬高资金成本但是降低了银行利润”

经济观察报：银行业协会呼吁对协议存款取消提前支取不罚息条款，有三大行总行暗示不与天弘做交易，这对余额宝的实际投资是否构成影响？

王登峰：目前没有影响，银行的协议存款依然是余额宝最主要的投资品种，没有变化。协议存款是公对公的市场谈判，天弘有上百家的开户银行，每天仍在照例询价，在满足风控的价格下进行筛选。

余额宝的主要交易对手是监管部门认可的“白名单”里的29家银行，主要是四大国有商业银行及十几家大型的股份制银行，中小型的城商行和农商行基本不做。个别大行每天照例询价，但实际上价格也很少对上。

按照证监会的要求，我们投资每家银行协议存款的上限远低于资产净值的30%，平均分布在几十家银行中。

经济观察报：如果提前支取罚息对余额宝会造成什么影响？货币基金与协议存款的供需关系到底如何？

王登峰：现在提前支取不罚息的条款也不是所有的银行都签。有的银行会提供两种报价，罚息条款下的利率会有风险溢价。

余额宝所投资协议存款基本都是可提前支取不罚息的。但是通常在投资中我不会恶意动用这个条款，流动性的把握还是靠自身的资产配置实现，如果靠这个条款生存，整个货币基金都没有存在的必要，基金经理必须管好自己的流动性。我们在货币基金的实际操作中，从未发生过提前支取。

2011年的时候，整个货币市场基金一摊死水，当时对存款投资上限30%的政策限制支撑不了大规模的货币基金发展，协议存款投资上限的打开对货币基金的发展起到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当时银行愿意签提前支取不罚息条款也是为了维护基金客户关系，是在相互对等的条件下签订的条款并进行报价，基金公司为银行提供了资金，银行也为基金公司提供流动性保障，属于纯市场行为。

协议存款属于银行同业存款的一种，不计入一般性存款。虽然统计口不同，但可以确定同业存款总体规模在10万亿元以上级别。货币基金的协议存款的资金供给端，银行表外业务是资金需求方。

银行对于表外业务的压缩，会导致协议存款需求有所减少，这对我们而言的确构成压力，余额宝的收益率还可能会有所下降，稳步向正常水平理性回归。

协议存款市场资金是波动的，以前是买方市场，短期内资金面宽松转为卖方市场，资金面的宽松能否持续有待观察。但是这个市场足够大。目前我们没有感觉到对买方的争夺。

经济观察报：如何看待余额宝提高了社会融资成本的说法？

王登峰：从资金的供求关系看，供给端是企业存款、居民存款、外汇流入等，需求来自于企业投资、政府投资、居民消费等，银行是资金中介，余额宝等货币基金也可以理解为中介。

资金的价格是供给方和需求方决定，说余额宝这一“媒介”抬高了资金成本是说不过去。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余额宝提高了银行的负债成本，压缩了银行的利润空间是事实。所以，这个说法中存在着一个概念偷换的问题。

货币基金对存款的分流可能还会持续，货币基金只是起到了银行部分媒介功能的作用。

目前余额宝覆盖的大多是以前银行理财5万元门槛以下没覆盖的人群，这就是普惠金融，余额宝的投资上限定在100万元，因为部分信托的门槛是100万元，余额宝的定位就是屌丝理财。这会推动银行自我变革，促使他们去开发更适合老百姓的低门槛的金融产品。

“余额宝收益率会回归均衡时刻在压力测试中可应对全部赎回”

经济观察报：与普通货币基金相比，拥有大量互联网用户的余额宝流动性管理到底是更难还是更容易？

王登峰：互联网的大数据在货币基金的实际的操作中很管用，几千万人的行为是可以找到规律的，比如余额宝在月初发工资时段申购会增加，月底还信用卡赎回增加，春节前申购增加，以及一些日间规律，这些申赎行为背后是生活行为。我们有个数据分析团队，对未来的申赎做预测，指导投资，目前相对准确，模型误差在1、2%。

互联网货币基金还不存在机构客户，少了大额赎回的冲击。相对而言，日常的流动性管理更容易。

但是大量的个人用户下，黑天鹅的冲击对余额宝将更危险。一开始我们就预测到余额宝会是净申购，但大数据之外的黑天鹅我们很难预测。

现在余额宝所有的投资都是在压力测试下进行的。余额宝从来没有追求过收益率，所有的投资都是在考虑，极端情况发生能够经受多大的考验。

经济观察报：余额宝的收益率短期仍会下降？

王登峰：余额宝收益率的下降和短期货币市场的利率高度相关。之前的高收益率，叠加了春节因素和年末因素，春节后资金回流，再加上货币政策回归稳健，以及从银行表内需求旺盛，表外需求不足等，都引发了协议存款的利率下降。

目前一个月的存款利率不到4%，春节前是超过7%的收益。通常2、3月份资金面宽松，短期内货币基金的收益率还会继续下降。

互联网货币基金流动性必须放在第一位的，收益是取决于市场的。余额宝从未追求收益率，公司不会考核我的相对收益排名。货币基金的本源是，低风险，低收益，高流动性。

经济观察报：你们认为余额宝吸引用户收益率因素占多少？近期收益率下降对余额宝规模影响明显吗？余额宝的净申购一旦被打破，如何应对？

王登峰：近期余额宝还是稳定净申购，平均每天几十个亿。还看不到明显的收益率下降对资金流的影响。

但是，很多人的确是因为收益率高才买余额宝。过去一段时间货币基金的收益率随着银行资金面的紧张水涨船高，的确太高，未来整个货币基金的收益率会有个理性回归。

但是理论上余额宝肯定有天花板，我们内部也在测算。一旦净赎回出现，流动性管理的压力会加大。

投资大量的短期协议存款就是为了保证流动性，而不是追求收益率，我们进行过20%甚至50%赎回的压力测试，理论上现在的投资可以应对全部赎回。

经济观察报：余额宝的收益率在多少会是合理水平？天花板测试有结果吗？

王登峰：余额宝的收益率下降会持续一段时间，会寻找到新的均衡点，下一个可能是收益率年化4.5%左右，再往下目前还看不到。5、6月份银行的资金面可能还会紧张，今年还要防止信用风险蔓延。

任何一个市场都有上限，目前我们的模型还测算不到余额宝的天花板，个人认为上涨到一定程度后达到一个均衡水平。这一均衡的条件可能来自利率水平的稳定、银行服务的跟上等等因素。

“依赖协议存款是因为投资标的有限，利率市场化进程，会丰富货币基金可投资品种”

经济观察报：除了协议存款，余额宝没有其他流动性好的短期可投资标的么？

王登峰：如果我们依赖协议存款提前支取不罚息的条款、会动用这个条款，大可以去投资期限更长的存款提高收益率，投资短期协议存款主要是流动性考虑。

目前余额宝几千亿元的规模，面临的一大难题是中国短期货币市场产品发展缓慢。这也是为什么依赖银行存款的重要原因。

我们在和各种发行主体沟通，银行也在增加各种短期债券的发行量，例如NCD，虽然目前整体规模还很小。余额宝是第一个发展起来的大型货币基金，整个货币市场慢慢发展起来，短期投资标的市场也会发展起来。

经济观察报：银行认为余额宝打乱了利率市场化的进程，你们怎么看？

王登峰：可以说是银行对普通百姓理财需求的漏点创造了余额宝，也是利率市场化进程创造了余额宝。

在利率市场化进程中，我们跑得快，带动了这个过程，使得银行体系不得不重新思考去提速。

利率市场化的最终局面是资金利率不再受管制，完全由供求关系决定，银行的利差变小，资金脱媒更为明显。

从美国版的余额宝看，未来，中国的利率市场化改革完成，利差彻底抹平，或者进入负利率时代，作为利率市场的尖头兵的余额宝的历史使命也完成了。

经济观察报：工行等限制转入的措施是否会对余额宝的增长带来影响？

王登峰：这个还要观察。

经济观察报：对于可能的监管新规余额宝有何准备？

王登峰：流动性风险、信用风险、结算风险一直是监管部门关心的话题。如果未来协议存款的未支付利息也要和公司风险准备金挂钩，这会对余额宝规模增长产生一定制约。不过投资上可以提高已支付利息比例或者投资期限更短的产品，影响不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