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打砸中企: 460家企业遭殃 几十万双鞋子被抢走

越南部分民众破坏一家台资企业设施。

推荐阅读：

越南暴力打砸抢烧中企背后：有人煽动策划进厂就给钱

从这次越南人冲击外国企业事件中可以看出，安全问题是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必须考量的风险之一，而中国企业走出去确实存在安全防范方面的短板

5月13日至15日，从越南的平阳省、胡志明市到同奈、隆安、河静、太平等省市都发生了针对中资企业的打、砸、抢、烧事件。平阳省内数大工业区几乎全部“沦陷”，460多家企业遭破坏、15家工厂遭纵火，事件造成了人员伤亡。

中国驻越南大使馆多次发布警示，提醒在越南中资企业和人员做好安全防范工作，并启动应急机制。截至记者发稿，越方称已经逮捕上千疑犯。

目前，中国在越南企业约有112家。专家指出，海外兴起的民粹主义已经成为中国企业走出去的障碍之一。

亲历者：“几十万双鞋子全部被抢走了”

越南发生的打砸事件让兴瑞集团董事长曹明波忧心忡忡，他在越南的乳胶发泡厂就在胡志明市附近的古芝县工业园。

曹明波的员工传回的消息是，当地一片混乱。但万幸的是，由于处置得当、及时，在这次打砸事件中他的工厂没有受到破坏。

“幸亏让越南籍的员工守厂，企业才免遭破坏。”曹明波告诉《中国企业报》记者，5月13日中午，当得知在胡志明市、平阳省等地发生打砸中国企业事件后，工厂及时让员工放假、停工，同时请越南藉的员工回来守厂，安排中方人员撤离。

“到下午的时候，就看到一两千人骑着摩托、喊着口号，已经冲进工业区，转眼马路对面几家台资家具厂有的被砸，有的被烧。”据曹的员工描述，他们冲进厂区，推倒大门，砸毁玻璃，破坏办公设备。“没有被火烧就算幸运了，有的工厂扔了汽油瓶就被烧毁了。所有的中国人只有跑，只有躲。”

据报道，这几天越南各大城市处于完全失控状态，“他们走到哪就砸到哪”。只要是有汉字的工厂、饭店、商场、银行，几乎都被砸、被毁，工厂被迫停工，大部分华人都躲到当地饭店，有的借住在朋友家，还有的跑到外国人住的社区里躲避。

作为一个亲历者，5月14日，在越南平阳省经营一家鞋厂的台资企业主管林小姐在电话里向记者讲起打砸事件，语言里仍然充满惊恐。“暴力打砸事件13日早上从越南南部开始，先是反华集会、罢工随后演变成打砸抢烧，一直持续到14日凌晨3点左右，特别是到晚上越来越凶。我们从工业园到胡志明市的酒店，一路上都可以看到工业区很多工厂都在冒黑烟。”

林小姐无奈地说：“我们工厂里几十万双鞋子全部被抢走了。办公室的大门和玻璃都被砸，职工宿舍也被砸了。办公室里所有的电脑，甚至宿舍里的电脑等私人物品，全部被他们洗劫一空。”

“工厂被他们包围，员工被困在宿舍里，我们求助当地的公安，后来他们把我们送到酒店。”林小姐告诉记者，很多中国人都躲在酒店或者比较友好的越南人的家里，“都不敢出门”。

据一位聂姓台商反映，闹事的人不仅仅是看到中国人要砸，就是当地的华裔华侨，他们也要砸。“我们工厂一些管理干部是华裔都被他们打了。因为当地政府给他们颁发的摩托车牌照以及身份证跟越南本地人不一样，他们认得出来。”

企业损失严重：台商损失至少数十亿美元

相对于台资企业，在越南的大陆企业相对较少。因此在这次事件中，台资企业受到的冲击更大，损失更严重。

越南台商会总会长称，台商在这次事件中，财物及厂房损失至少数十亿美元。

打砸事件从平阳省开始，并以胡志明市为中心向周边省份的工业区蔓延。胡志明市是一个比较老的城市，也是一个比较繁华的中心城市，它的周边有很多工业区。这些工业区里聚集着大量的中资企业。

聂姓台商的企业就位于平阳省新加坡工业区内，员工超万人。

“虽然当地政府出动了相应的警力，但是人员太少。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职工去了200多人，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示威中，还有外面厂冲进来的一些人，警察根本挡不住，后来局面就失控了。”说起当天发生的事件聂姓台商仍然心有余悸。

他告诉《中国企业报》记者，工厂里的越南籍工人都参与了。“这次罢工和游行跟以前的性质不一样，以前是为了加薪水，当地的政府和公安可能会出来镇压。这一次当地的公安和防爆部门只是象征性地维护一下秩序，也没有太多制止他们。”

对于工厂的损失，聂姓台商说：“现在没办法估算。因为我们没办法回工厂，也没办法整理。工厂要出货的鞋子就有几十万双，包括电脑等办公用品和私人用品损失，要等事件平息以后才能够估算出来。”

有消息称，大陆企业苏泊尔集团和美的集团在越南的生产基地可能受此事件影响较大。

“10多名中方员工都陆续回国了。”苏泊尔公共关系部负责人张丽萍告诉记者，虽然工厂已经停工了，但厂区没有受到破坏，因此受到的影响较小。“因为苏泊尔有完善的危机预案，在第一时间跟使馆取得联系，并在使馆的安排下采取了及时应对措施，使工厂得到保护。”

苏泊尔在越南平阳省的生产基地于2008年投产，出于人身及资产安全考虑，在此次事件中工厂已经停产。“何时复工要看事态的发展。”

而有网友在微博称，美的在胡志明市的生产基地遭到纵火，不过该说法目前尚未证实。而美的集团一位不愿具名人士则透露：“越南工厂的确受到了冲击，但目前还没有办法评估具体的损失，整体来看影响并不算大，但会影响到部分产品的交货周期。目前，上市公司还没有发布提示性公告，说明事件还处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实际上，越南的这些服装、制鞋企业很大一部分是从广东东莞转移过去的。

东莞对外贸易经济合作局办公室主任方绍明告诉记者，东莞本地企业到越南的并不多，大部分是在东莞的外资企业。由于我国沿海等地人工成本越来越高，中国产品出口成本上涨，激发了越南的潜在优势，加上越南在服装、鞋类产品的配额政策，给越南带来了更大的市场份额。我国沿海地区的服装、鞋企等劳动力密集型企业逐渐向越南等东南亚地区转移。“很多在东莞设厂的同时，也在越南设厂。”

一位设备制造工厂设在东莞的台商告诉记者，在东莞的台商几乎都将企业转移到越南、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这是大趋势”。

机票价格翻番：航空公司与代理商互相指责

有目击者称：“在暴力打砸华商厂店时，有警察在边上，但完全不管，打砸行动似有组织，呼啸而来，砸完又呼啸而走。”

出于人身安全的考虑，在越的中资企业几乎全部停产，中方人员撤离。有的躲进宾馆，有的直奔机场。

“我们不知道这里安不安全，但是我们不敢出酒店的大门，因为外面全部都是越南人，可能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在这个酒店里面吧。在酒店里面暂时是安全的。”还滞留在当地一家酒店的商人告诉《中国企业报》记者，有很多人都在买机票，准备要回国了。

由于要撤回国的人太多，胡志明、河内等机场聚集大量准备回国的中国人，造成从越南回中国的机票相当紧张。“大家都疯一样地往回撤，都在抢机票，都在想方设法回来。”

曹明波告诉记者，他的中方员工因为买不到回国机票，目前还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公司正在考虑让他们往柬埔寨撤离，然后从那里回国。“这是很多人选择的路线。”

由于需求剧增，机票价格也翻倍地涨——平时从胡志明市到广州只要2000多元的机票已经涨到6000多元。

15日上午，记者从携程网上查询从胡志明飞往广州的机票信息，除看到有东方航空公司一个航班信息外，并没有其他航班信息。而在该页面的票价栏上显示，所有航班机票价格最低价6240元人民币起。携程客服告诉记者，从越南回中国的机票都已售罄。而对于机票涨价问题，这位携程客服说要问航空公司。

为此，记者向南方航空公司求证，该航空公司客服告诉记者，该公司每天胡志明飞广州的有两个航班，但经济舱机票都已售罄，而5月16日、17日也只有少数商务舱机位，其单程票价含税需要人民币5000多元，票价是正常的全票价，并没有翻倍地涨。对于涨价问题，这位客服表示是机票代理商的问题，航空公司并没有涨价。

有业内人士表示，虽然机票涨价是市场行为，但在这种特殊时期，这种涨价行为有悖常理。

华商诉求：让商业回归商业

“现在要紧的是确保人员的安全，下一步，等事态平息后再过去。但看样子短期内很难恢复，可能是个长期问题。”曹明波表示，希望事态早点平息，让政治回归政治，商业回归商业。

反华游行演变为打砸企业、抢劫企业、放火烧毁企业的事件，让中国企业在海外再次经受考验。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指出，越南近日发生针对中方及其他方企业和人员的打砸抢烧行为，越方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商务部海外投资研究中心李志鹏博士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从这一事件可以看到，安全问题是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必须考量的风险之一，而中国企业走出去确实存在“安全”方面的短板。

李志鹏认为，中国企业走出去有很大一部分都分布在亚非拉国家，甚至在一些高冲突高风险国家。如果中国企业在当地经营一些敏感产品就容易产生纠纷。

企业走出去之前，应该做好风险评估，从法律、政策、政府监管等方方面面考虑。“在商业保险、外交保护等方面做好功课。从越南这次事件看到，民粹主义的存在也是风险之一。”

“包括选择好合作伙伴，在投资方式上更加透明，与当地百姓能和谐相处，注重环保，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这都是企业走出去必须考虑的安全因素，避免出现系统性风险。”李志鹏说。

（本报记者李金玲实习记者潘博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