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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填海造地每年新建一个"香港" 致候鸟大量死亡


来源:华夏时报

华夏时报记者马维辉北京报道

如果一只候鸟,从遥远的新西兰穿越赤道来到北半球,当疲倦地飞到中国海岸线的时候,却发现曾经栖息的海滩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大工地。最终,因为找不到一处可供觅食和休憩的场所,掉落水中,力竭而死。这是多么悲伤的一幕!

遗憾的是这一幕并非是电影虚构的故事,而是当下正在发生的事实。根据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2012年发布的报告,依存于东南亚、东亚潮间带栖息的155种水鸟有24个物种受到威胁,这些物种大部分依赖于潮间带,即海水涨潮到最高位和退潮到最低位之间暴露的海岸带,而这也正是填海造地项目最集中的区域。

最近关于填海造地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滨海新区填海250平方公里、曹妃店填海造地380平方公里、三亚大连几乎同一时间宣布填海造机场……

事实上,过去若干年来,整个中国的东部沿海,北至鸭绿江口,南至海南三亚,许多地方在疯狂地填海造地。而候鸟赖以栖息的潮间带,也在这一大潮下陆续被填埋,变成了工厂和楼房。

在人类向海发展的同时,候鸟又该何去何从?

候鸟在消失

据世界自然基金会中国物种项目主任范志勇介绍,目前全球共有8条候鸟迁徙路线,3条经过中国,其中东亚-澳大利亚候鸟迁徙路线是全球8大路线中物种数量最多的区域,共有368个物种。在中国,这条候鸟迁徙路线北到黑龙江,中间经过黄渤海沿岸,南至广东南岭等地,同时还包括中国的内陆湿地鄱阳湖、洞庭湖等。

“每年春、秋两季,都会有无数的候鸟迁飞至太平洋西海岸各地。”沈阳理工大学生态研究室主任周海翔告诉《华夏时报》记者,例如斑尾塍鹬,它们可以连续飞行9昼夜,从阿拉斯加飞到新西兰。

而在这一过程中,候鸟会消耗大量的体力和脂肪,能否获得充足的食物就成了迁徙的关键。

据周海翔介绍,迁徙途中的食物主要来自中国东部海岸线的那些泥质滩涂。退潮后的滩涂是候鸟的主要觅食地,他经常看到一些小型的鸻鹬类候鸟在滩涂上奔跑,拣食昆虫、甲壳动物以及蠕虫等。

但是,近年以来,中国东部沿海各地兴起了轰轰烈烈的填海造地运动,大量的泥质滩涂都被各种填海工程所填平,只剩下一点点无法填埋的河口,成了鸟类仅存的栖息地。

而栖息地是与候鸟数量成正比的。周海翔的团队曾在辽宁丹东、大连、营口,河北唐山、沧州,天津滨海新区,以及山东东营、潍坊等地调研,发现鸟类的数量锐减,甚至连鸥类都少了。他告诉记者,目前勺嘴鹬全球数量已经不足200只,黑脸琵鹭全球不足2000只,就连我们引以为傲的丹顶鹤,全球数量也在3000只以下。

“我们有时候观测到一些湿地的候鸟增多,以为是环境改善了,其实是因为它们原来的栖息地被破坏,不得不更集中地飞到其他地方,这反而是更危险的信号。”周海翔表示。

而候鸟的消失,又将进一步破坏当地的生态系统,这一损失甚至难以估量。范志勇表示,中国环渤海地区的泥质滩涂保护不好,甚至可能影响到澳大利亚、西伯利亚的生态系统,因为没有那么多鸟类去那里繁殖了。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数据,但影响是一定存在的。

潮间带锐减

说到大海,很多人想起来都是可以游泳的海滩,其实在我国这样的海滩只占海岸线的极少部分,大多数都是泥质滩涂,也就是潮间带。

这些潮间带,在许多地方政府眼中只是没有使用价值的荒滩,是填海工程代价最低的区域。但实际上,它却是滨海湿地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这里生长着多种底栖生物和游泳类生物,还是近海鱼类主要的产卵场,它们给迁徙的候鸟提供了丰富的食物。没有了潮间带,就相当于高速公路没有了加油站。

同时,这些泥质滩涂也是海洋生态系统中最脆弱的区域,一经围填就不可恢复,其泥质层是经过数万年的自然演化生成的,相关的物种也是随之演化而生。

这些泥质滩涂,如今正在不断消失。周海翔的调查组走访了辽宁、河北、天津和山东的10个滨海开发区,发现所调查区域的潮间带相当多的已经消失,没有了潮起潮落的现象,取而代之的则是机场、港口、工业园区、旅游景区、海参养殖区和对虾养殖区等。

根据国家海洋局第二海洋研究所院士苏纪兰等专家组成的研究团队所做的统计,“十一五”期间,沿海省市已完成和计划实施的围填海面积达5000平方公里,平均每年1000平方公里,相当于每年新造了一个“香港”。

在这些消失的潮间带中,环渤海区域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一块。范志勇说,南北迁徙的候鸟很多来自遥远的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飞行距离长达一万多公里,几乎是日夜不停地飞。当它们来到渤海湾时,很多体重已经下降了30%-40%,如果在这一区域得不到能量补充,那就不可能继续往北飞行,也就无法完成繁殖过程,某些物种就要灭绝。

“用一个形象的比喻,渤海湾就相当于高速公路的最后一个加油站。”周海翔表示。

不幸的是,这个“最后的加油站”恰恰也是填海造地最严重的地方。“让候鸟飞”公益基金发布的报告指出,“东亚-澳大利西亚迁飞路线”上,有16处潮间带是水鸟生物多样性关键区域,其中渤海占了3个,分别是北部的辽东湾、西部的渤海湾和南部的莱州湾。

填海之痛

候鸟为何成为填海造地运动最大的受害者?这与中国对于这一问题的认识匮乏有关。

世界自然保护联盟驻华代表朱春全表示,中国对湿地的重要性,特别是滨海滩涂湿地的重要性认识比较晚,即使是很多从事海洋环境的专业人士,包括做海岸生物研究的教授,都没有关注到潮间带和鸟类保护这个问题。少数报上来的围填海项目中,规划和环评单位都没有专门研究鸟类的人员。

此外,行政管理体制所造成的部门分割现象,也不利于候鸟的保护。周海翔表示,“候鸟属于林业部门管辖,但他们的许多栖息地滨海湿地和其他的项目审批,却属于海洋和环境部门管理,这两个部门不管鸟,所以在审批项目时,很少将鸟考虑进去。”

“海洋部门不上岸,环保部门不下水,所以造成了很多奇怪的现象发生。”北京中咨律师事务所律师夏军说,“部门间协调不好,发生职能交叉的时候容易形成尴尬、纠结的局面,有好处大家都抢,有麻烦大家就都不干。”

2012年10月17日,国家海洋局出台了《关于建立渤海海洋生态红线制度若干意见》,提出要将渤海海洋保护区、重要滨海湿地等划为“海洋生态红线区”。这一度让环保人士看到了希望,但两年过去后,“让候鸟飞”公益基金项目负责人田阳阳告诉记者,潮间带基本上没有被列入生态红线。

其实,“填海造地热”的背后还是利益驱动。海洋生态环境科学与工程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丁德文曾经公开表示,围填海成本一般为每亩15万元至20万元,但地方政府转手拍卖给开发商,每亩地价则动辄数百万、上千万元,能为地方政府带来丰厚的土地收益。

这其中,不乏未批先建的例子。田阳阳说,大连市金州湾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白鹅海雕的越冬地,但是从2013年12月这里就开始了非法填埋。“让候鸟飞”公益基金曾向辽宁省省海监部门举报,得到的答复是该项目的确没有环评证书和海洋使用权证,属于违法工程。

为此,“让候鸟飞”公益基金建议:在海洋开发规划和执行中,应重视生物多样性,尤其是鸟类的生存需求。所有规划环评应把对鸟类及其栖息地的影响列入重要的考量因素;修改《海洋功能区划》及《海洋生态红线》,保护潮间带滩涂,对尚未开发的自然海岸的潮间带,不再开发;已经开发的潮间带泥质滩涂,应限制开发,不能再向低潮区填埋。

当务之急则是叫停“填海造地运动”。2012年,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世界自然保护大会通过决议,要求在彻底完成东亚-澳大利西亚迁徙线生物多样性需求的评估之前,各国停止批准在该地区对潮间带滩涂进行填海作业。

[责任编辑:zhang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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