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问题：没有自由市场，哪来合理规划？

智友会2014年最后一期的土地问题沙龙，在不同观点的激烈碰撞中让问题更深入，更加切近于实践。在推进土地改革的争论中，学者理应避免自说自话，直面土地问题的关键分歧并研究可行的解决方案。

聚焦关键分歧

以文贯中教授为代表的自由派，主张把选择权还给农民，在私有制的基础上通过建立土地交易市场，不仅让要素资源更加有效的流动，也可以平抑相对于收入水平过高的房价，推进农村人口的城市化进程。

而以华生教授为代表的实践派观点则认为，土地价格与用途密切相关，按照政府享有规划权的国际经验，规划出来的土地将因用途而产生较大的价格差距。在土地私有的情形下，不同群体所能获得的征地补偿也不尽相同。而这种城郊土地因用途不同而导致的贫富分化是否公平？倘使在集体所有制的前提下，实现涨价归公，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公平的分配，是不是会更好？ 

对此，盛洪教授认为，土地实现自由交易后，因规划用途不同而产生的差异是一种投资风险。作为要素的所有者承担投资的风险是很正常的事情，同样，获得较高的收益也完全应该。在其他领域没有听说过投资成功就要进行涨价归公、公平分配的例子，土地问题也无需例外。而且，很多交易制度与形式的创新如（土地联合售卖）等形式，都将为解决不同地块价格差异的问题提供趋于平等的解决方案。 

即便如此，近远郊农地的价格可预期的差异明显，而耕地的使用权是相对固定的，并未存在先期因个人判断而进行投资的努力，这种被动接受的价格差距还是否合理？华生教授以小产权房为例进一步指出了实践中的问题。假使承认小产权房的合法性，相似地区的农户基于获利的动机难免都将竞相效仿。如此，土地规划该如何实施？ 

这的确是实践当中可以预期的困难，因此华生教授在辩论中反复追问，以期得到明确的解决方案。文贯中教授的回应是：政府的规划权应该以尊重要素市场的价格规律为前提，否则盲目的规划也只能造成类似空城与鬼城的现象，这表明了市场本身对错误规划的抵制。因此，基于私有产权的土地市场的形成是实现合理规划的前提。 

哪些问题亟待解决 

讨论进行到这个回合，可以了解到的共识是争论双方大致都对政府规划权的默认。默认的基础之一是西方发达国家的现行经验。这里需要补充的是，西方社会规划权的实施通常伴随着土地私有产权为基础的交易市场和已经形成的公共治理结构（如社区管理），这种相对有市场效率和公共认可度的规划权是如何形成的？它能否短时间内在中国目前的城市化管理中实现？合理规划的实现需要怎样的前提条件？ 

我想上述问题既是争论产生的原因，也是让争论更加明晰从而引向深入的关键。短时间内承认私有产权所带来的收益差距是否为多数利益相关方接受，并认为这种财富差距是合理的。可预期的基于逐利动机的小产权房复制，是否对合理规划构成威胁，若进行限制对此前修建的又做如何处理？这是华生教授主张暂缓承认私有产权，城市化中注重公平和实践效应的重要原因。 

而另一方面，在土地长期集体化和其他要素部分实现市场化的中国现实情况下，的确是国际经验所不能够直接提供借鉴的。在实现合理规划的目标的时候，土地要素市场的自由流动是不是必要的前提，在现有的行政体制的低效、寻租模式下，涨价归公和公平分配能否实现？城市化过程中的房价高企，土地垄断供应是重要原因，这个问题如何能在缺乏私有产权的土地市场上通过规划来解决？这些疑问也是以文贯中教授为代表的自由派学者所担心的。

早在六七十年前，关于市场与计划的争论就已经相当激烈了。今天争论的土地问题，或许不过是某种程度上计划与市场的一个缩影。决策者假如脱离了价格机制，如何能够找到可依据的信息来制定合理的计划，看来已经无需争论。所不同的是，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过程中，如何公平的分担历史错误所带来的成本，还需要一套可行的方案。 

    在土地问题得以进一步深入讨论的机会下，各方学者更要直面这些基于实践和可行性的研究视角，否则即使握有真理本身，也不能有效的弥合分歧，更不利于问题的解决。欢迎大家针对上述讨论发表自己的见解，并发送到邮箱gexs@ifeng.com，我们将为有价值的观点和评论提供发表空间，并发给专家进行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