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的外表 自由的灵魂:难以被归类的艺术大师米罗


来源:国家人文历史

20世纪70年代,胡安·米罗在自己的画室。米罗年轻时就幻想拥有自己独立的画室,但因穷困和居无定所一直无法实现,直到自己60岁时才得偿所愿

最近,关于西班牙艺术家胡安·米罗的新闻攻占了各大媒体艺术版块的头条,简单讲就是有85件葡萄牙国有的米罗作品要通过佳士得拍卖,却遭遇前所未有的巨大阻力,现在终于完美解决了。

事情要追溯到2014年初,葡萄牙上一届社会民主党(中右翼)政府将国有的85件米罗的作品委托佳士得出售,估值为3000万英镑(3640万欧元)。银行的国有化整改给葡萄牙财政带来了近4亿欧元的亏空,出售这批画作也是为了应对因此而产生的公债兑付危机。对这一举动,左翼社会党屡次在议会上强烈反对,称此举是在“贱卖国宝”。不过也有不少人和当时的文化部国务秘书豪尔赫·巴雷托·泽维尔立场一致:葡萄牙的当务之急是找钱,而不是强留一个20世纪西班牙画家的这么一大批作品。

想当年,这85件米罗作品也是阴差阳错成了葡萄牙的国有财产。它们最初收藏在皮埃尔·马蒂斯纽约的画廊里。皮埃尔·马蒂斯是画家亨利·马蒂斯的儿子,曾大力资助杜布菲、贾科梅蒂、夏加尔和米罗等艺术家。皮埃尔·马蒂斯在1981年关闭了画廊,他的大量珍贵藏品一部分被阿奎维拉画廊经苏富比购得,另一部分则被卖到日本,曾出现在1992年横滨美术馆举办的米罗艺术展中。位于舆论漩涡中心的这85件作品,是当时财大气粗的葡萄牙商业银行从日本购回,作为计划修建的米罗美术馆馆藏,不料银行后来因涉嫌洗钱等非法交易而倒闭,不仅建馆计划搁浅,画作也被一并收归国有。

能不能拍卖这件事被拿出来吵了很久,为避免法律纠纷,佳士得只得一再推迟上拍时间。经过长达3年的谈判,最近葡萄牙政府终于宣布:废除备受争议的85幅米罗作品拍卖合同,也不会向佳士得拍卖行支付任何赔偿(这结果听起来还蛮霸道的)。葡萄牙的波尔图市将永久收藏这批米罗作品,未来这批艺术品如果再次出售,无论所得方为私人还是公共机构,都必须保证它们不得离开波尔图。    

就在国宝命运悬而未决的3年中,葡萄牙波尔图塞拉维斯博物馆曾选用其中的80件,策划了一个题为《胡安·米罗:物之质与形之变》的展览,让更多人有幸一睹大师名作的芳容。尽管11欧元的门票价格不算亲民,展览却大受欢迎,截至1月底参观人数已超过10万人次。葡萄牙总理安东尼奥·科斯塔为展览揭幕时发表讲话说:“最近围绕这一批藏品所发生的故事告诉我们,银行有可能会消失,而另一些东西却是永恒的:那就是文艺创作不容触犯的价值,还有米罗的这些珍贵的作品能给我们和后代带来的快乐。”

与同时代的画家相比,米罗似乎对政治毫不关心,他总是拒绝参加任何政治活动,他的超现实现实主义画作也没有出现过直接干预政治的主题。不过观赏者和评论家们却在画面中看到了对战争的愤怒和悲痛情绪。这种情绪虽然含蓄却十分强烈,如画家自己曾公开表示的:“当大部分人没有机会表达时,身为一位艺术家就必须以隐喻声音来表达大众的心声。”

20世纪30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爆发,欧洲社会动荡不安,米罗的作品也呈现出阴沉恐怖的气氛,被称为“野蛮绘画”时期。以《有旧鞋的静物》为代表:酒瓶、旧鞋、一只叉子插在干瘪的面包上,色彩浓重阴暗,整个画面如同被爆炸袭击过的现场,些许红色又让画面充满反抗精神。多年以后,米罗解释自己的这幅作品时说:“我确是一边画这只旧鞋,一边想着凡·高的《鞋》……我预感到一场灾难,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我并未意识到我在画自己的《格尔尼卡》。”他也曾直白地说:“叉子仿佛是一把刺刀,向苹果进攻击,苹果就是西班牙。”

1939年,战争爆发,米罗作为中立国公民回到故乡加泰罗尼亚,住在妻子的家乡帕尔玛的一幢建筑里,在战伙中与世隔绝,埋头创作。艺术评论家们一致认为,米罗在20世纪40年代的创作是其最光辉灿烂的一段。这段时间,米罗开始用独特的视觉语言描绘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以及地球与宇宙的关系。美国艺术评论家罗伯特·马斯韦尔称赞米罗完美把握了“自然与人的创作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

完成于战火年代的《星座》系列是一组情绪连贯的作品,画面上色彩纷呈,线条流畅,洋溢着静寂的美丽。米罗一开始在纪念册上作画,利用纪念册上的污点绘制星星、月亮、太阳、小鸟,期望在心灵上逃离战争的阴霾。他曾描述自己作画时的心境:“当时,我十分沮丧,我以为法西斯的胜利不可避免,而我们所热爱的一切以及我们为之而生存的东西却永远陷入深渊。我以为我们失败了,没有更多的希望,我想用符号和形象来表的这种情绪的痛苦,我在沙滩上画画,让波浪立即把它冲走,或在空中设计各种图案和流动线条,它们像烟一样飞上天去拥抱星星,逃出希特勒和他的同伙建立起来的臭气熏天、腐朽败坏的世界。”

不过在经历过巨大战争创伤的人们看来,《星座》的出现不仅与缥缈梦幻的午夜天空有关,更潜藏了一种乐观童趣的心理暗示。

进入20世纪50年代,米罗进入大型雕塑和壁画的创作,这些作品的灵感很多来自超现实主义时期的拼贴画。为巴黎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厦设计的大型壁画《月亮墙》和《太阳墙》,是米罗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品。

在现代美术史上,米罗是一位难以被归类的艺术大师,画风多变又始终如一,很多人以“纯真”来注解米罗的作品,盛赞那些画作“比我们周遭的世界更幸福、更神秘、更多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欢乐……穿过成人的功利主义,找回孩提时代的天真……”但这过于简单了,因为米罗以潜意识入画的微妙作品,比写实战争场面更令人震撼;貌似孩子随手涂鸦的线条,却不着痕迹地遵循平衡与和谐的欣赏习惯;大胆的色块搭配看似违背传统美学,却极注重视觉体验;他看似平和绅士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自由奔放的灵魂。

文 | 周冉

人参与 评论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