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燕：金融去杠杆前提是企业不出现巨大融资困难

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鑫苑讲席教授张晓燕

凤凰财经讯（记者杨芳） 6月3日，在北京举行的清华五道口全球金融论坛期间，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鑫苑讲席教授张晓燕接受了凤凰财经的独家专访。从金融去杠杆、互联网金融乱象到美国监管经验等，张晓燕一一作出回应。

“金融去杠杆是一个过程，一旦国家开始去杠杆，市场上肯定有所反应，目前股市和债市有一些波动是正常的。经济学角度讲，一个信息来的时候，比如国家监管有所改变，应该让企业和个人去反应。去杠杆的过程就是要把杠杆降低，股市、债市一定波动是必然的，如果没有影响到企业融资，即企业融资发生了巨大困难的话，我觉得去杠杆这个过程还是比较健康的，也值得推进的”，张晓燕表示。

今年以来，金融市场掀起了一轮金融去杠杆风暴，央行方面表态货币政策“稳健中性”，并在上半年两次上调公开市场操作工具利率；银监会方面，郭树清上台不久，急发10多道令，重拳打击市场上的三违反、三套利、四不当等行为；证监会方面，除了高层不断发话，今年以来对上市公司的违规违法监控严厉程度超往年；保监会层面推出监管新工具，对上市公司的违规违法监控。

与此同时，债市和股市出现了应激反应，出现了大幅波动。值此期间，新华社发文谈金融去杠杆，谈到大方向明确，操作过程中把握好节奏、拿捏好“度”、引导好预期也很重要。

5月中旬，央行主管报纸《金融时报》很隐蔽的发布了一条消息：央行近期正在召集“一行三会”加强监管政策的沟通协调、统筹推进。结合临近时期的政策，央行增加逆回购金额和MLF金额，三会方面，监管政策似乎也有所放缓。这或意味着金融温和去杠杆序幕拉开。更有讨论称，目前金融是去杠杆还是稳杠杆。

“金融去杠杆有两方面内容，一种是企业减少杠杆，一种是个人减少杠杆，对企业来说，如果借债过多，杠杆率太高对企业会造成很大风险，比如信用风险，破产风险，所以从这个层次来讲，我觉得去杠杆并不是一件坏的事情。当然，如果不允许企业有任何杠杆，也是不可行的，因为它要融资，要从外面获得资金，肯定需要一定的杠杆。这个问题归结在于如果经济过热，杠杆率过高造成市场不稳定情况下，国家采取去杠杆的话，那是必要的事情”，张晓燕分析道。

张晓燕坦言，中国有一个很特别现象——小股民过多。他们对股票市场、资本市场理解不是很充分，对自己风险承受能力理解也不是很充分，在这种情况下，前两年个人投资中过度的杠杆是应该受到限制的，目前国家的监管和调控是合理的。

近年来，金融市场除了过度加杠杆行为，也出现了行业混乱现象，尤其是P2P、第三方支付等互联网金融行业。互联网金融行业也迎来了最严监管，比如出台借贷行业、中介机构的监管措施、第三方支付备用金交由银行保管等。对于新型的互联网金融行业，现行的监管体制是否适合，鼓励创新和监管如何协调？怎么避免一抓就死，一放就活的这种状态？张晓燕解释到：“一个新兴产业，一开始监管很不完全，很容易出现一拥而上的情况，也会出现很多乱相。这种情况下，监管制度出台是必须的。比如P2P平台问题，六千多家平台有超过三分之一跑路了，在这种情况下监管层出面保护投资者利益是应该的。那有没有“一抓就死”呢？这个我倒不是很赞同，因为到最后能够存活下来的平台，必须是那些质量高和大众可以信任的平台。如果没有监管，就像丛林法则，在这个过程当中，投资者其实损失了很多利益，从监管来看，丛林法则要改善，保证最健康的平台能够停留下来。国家现在出台的监管政策一方面保障了投资者，也同时保障了平台的合法利益。

中国现在存在泡沫吗？“从经济学家的角度来说，我没有做这个检验，我不好随便说。我现在更关注金融科技和金融创新方面的课题。我上个星期刚刚在美国开了一个金融科技的会，他们在那里大部分讲的还是美国的金融创新。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很不服气的，我是觉得说目前的金融科技创新的前沿阵地它在中国，不容忽视啊。”

当记者追问，当前的互联网金融投资是否存在泡沫时，张晓燕回应到，中国现在的金融科技投资，大家一拥而上恨不得都抢着去塞钱，有没有泡沫呢？我觉得有一点热，那么最后能够存活下来，能够制造利润有几个？这个不好说。但是也因为有了热情，创新才能够被推动，至于哪个创新能走到终点，看它的根本竞争力。为什么现在这么热？因为对一个事情认知是有一个过程的，刚出来时大家都会一拥而上，慢慢就了解，并不是百分之百的金融创新都会带来好的收益，其实我比较相信那只那只无形的看不见的市场的手，同时监管层再能加以引导就更好了。

张晓燕继续说到，所有经济现象都是两个原因决定的，一个叫供给，一个叫需求。金融创新的话，如果每一个行业有群众或者用户需求，然后监管大门没有关死，那么金融创新是肯定会出现的。监管的目的是保护投资者和企业的正当权益，而监管是保证比较健康的创新企业存活下来。“我觉得最有效的监管是温和的监管。市场是基本的潮流，政府要进行积极的监管，监管最好是温和的，要顺应市场的大流，除非到了一个特别危机的时候，比如前两年股票跌得那么凶的时候。总体来说，咱们政府调控还是非常有效的。在正常市场的情况下，没有遇到特别严重问题的时候，我觉得温和的监管、积极的调控是最好的。”

谈到美国的监管经验时，张晓燕表示，“成功的监管是很难的。美国监管有一个有趣的模式，在正式监管出台前，会有一段时期的试水，收集反馈后再正式实施。如果情况紧急，没办法收集反馈的情况下，比如2008年经济危机期间，监管部门会通知这是一个临时的政策，会具体告知临时监管会持续多长时间。这种做法帮助建立市场形成和政府一致的预期。最后，我觉得对于我们国家企业和个人来说，还应该慢慢树立一个观点，即政府不是万能的，不能老是等着政府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