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大民营商服公司”陷入绝境


来源:经济观察报

12月6日上午的北京寒风料峭,顺义天竺大街12院里三栋相连的商业楼——天禧广场伫立在寒冬里。

就在一周前,天禧广场在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被强制拍卖给北京帝景房地产有限公司。原开发商北京市九州隆华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九州隆华”)大股东,宝蓝物业服务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宝蓝股份”)曾经是一家传奇公司。一度,其旗下管理着近百万平方米商用物业,服务各类企业数量达到2000家,被投资人捧做“中国最大的民营商业服务公司”。天禧广场也是宝蓝旗下核心资产之一,如今却易手他人。

实际上,2008年、2012年两次冲击上市失败后,宝蓝股份就陷入一场困境,债权人纷纷逼债,旗下公司银行账户、股权被冻结,资产被轮候查封。天禧广场被拍卖易主则让宝蓝股份的处境愈发艰难。

核心资产被拍卖

工商资料显示,九州隆华有两名股东,北京腾信科技孵化器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腾信科技”)持股70%,北京思泰华商贸公司(以下简称“思泰华商贸”)30%。前者由时任宝蓝股份董事长凡学兵实际控制,后者则为北京市顺义区供销合作联合社全资子公司。

2010年前后,双方达成合作协议,在顺义区天竺供销合作联合社的原址上合作开发天竺大街12号院等三个地块。其中思泰华商贸主要提供土地和办理相关手续,凡学兵负责投资开发建设。

顺义天竺的三个项目是凡学兵第一次进入上游开发领域,对于宝蓝股份而言,在两次冲击上市失败后,这三个可销售的项目对其紧绷的资金链无疑是雪中送炭。然而,凡学兵最终还是跑输了债权人,三个地块及建筑全部被轮候查封拍卖。

天禧广场被拍卖缘起江苏银行的5.5亿元委托贷款,2014年6月,一家名为芜湖隆华投资的债权人委托江苏银行北京分行石景山支行向九州隆华发放贷款。

在这次委托贷款中,九州隆华将700万元股份和两幅2.54公顷的土地及建筑物质押给江苏银行北京分行,同时九州隆华大股东分别将1.32亿元股份质押给芜湖隆华投资、将700万元股份质押给江苏银行。

据评估报告显示,天禧广场估值是6.28亿元,第一次拍卖失败后,第二次以4.52亿元被北京帝景房地产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帝景房地产”)拍走,正在拍卖中的28号项目的8052平方米土地和1.94万平方米房屋评估价为2.9亿元,起拍价为2.03亿元,目前还没有报名者。

九州隆华欠芜湖隆华投资本息总额大约为6.44亿元,也就是说,这两个项目拍卖所得资金刚刚覆盖全部债务,而这仅仅是凡学兵所有债务中的冰山一角。截至目前,除了相关公司股权、存款和相关资产被查封外,凡学兵及其妻子邱琳作为相关系列债务的连带责任人名下的三套房产和四辆汽车也遭到查封。

今年7月份以后,多个债权人在申请法院强制执行过程中才发现,凡学兵及其控制下公司已经没有可以执行保全的资产。

从工商资料等信息看,拍下天禧广场的帝景房地产与该项目的承建方北京蜀东城市建设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蜀东城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目前蜀东城建仍有该项目6500万元工程款未收回。

天禧广场经历两轮拍卖,第一轮流拍后,起拍价从5.65亿元降至4.52亿元,帝景房地产是第二轮唯一一家参与竞拍的企业,最后以起拍价成交。最后成交价与评估价相比降低了1.76亿元。

另外值得关注的是,顺义区供销合作联合社在天禧广场被强制拍卖前后,其作为九州隆华30%股权持有者,一度以侵害股东利益为由将芜湖隆华投资和九州隆华告上法庭,而后又撤诉。

蜀东城建和顺义区供销合作联合社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北京宝蓝控股有限公司、宝蓝股份均表示,就相关问题请示公司负责人后给予回复,但截至发稿前,记者并未收到任何回复。九州隆华在天禧广场的一位工作人员表示,其并不知晓被拍卖一事,也没有相关人来接收物业。

从2014年以起凡学兵就不再插手相关公司具体事务,目前宝蓝股份由董事长何江、总裁刘宝挺、副总裁何猛负责日常运营。在其他版块,由邱琳负责腾信科技等投资板块,顺义三块地的开发更多由其子凡天柱负责。

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凡学兵旗下主要有宝蓝控股、宝蓝股份、宝昌蓝庭、腾迪科技、腾信科技等多家注册资本总额过亿的企业,多数企业均涉诉。

在近三年的举债过程中,凡学兵其将公司股权、土地、在建工程、房产等各类抵押融资运用到了极致。

以宝蓝系统企业核心企业宝蓝股份为例。2016年工商报告显示,凡学兵持股47.9%,为第一大股东,宁波梅山保税港区展蓝派克股权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以下简称“展蓝派克”)持股32.34%。

展蓝派克是一家私募基金,曾经为宝蓝股份及凡学兵提供配套融资,并于2016年10月正式成为宝蓝股份第二大股东。目前展蓝派克已经退出宝蓝股份的股东名单,但相关人士目前仍担任宝蓝股份的法人代表和董事长。

2017年7月26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下发的判决文书显示,展蓝派克对凡学兵提出2.08亿元现金及宝蓝股份1937.5万股诉求。不过,此时的宝蓝股份和凡学兵已经没有可以继续查封的资产和股权。

宝蓝股份涉及的另一个典型债务案例,来自与一家名为上海三川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的上市对赌协议。2012年4月,三川投资向宝蓝股份投资1500万元,持有1.154%股权,凡学兵承诺2015年6月30日前宝蓝股份实现上市。

宝蓝股份第二次冲击IPO失败后,按协议三川投资的股份须由凡学兵指定的第三方公司原价收购,同时给予三川投资1052.88万元的投资回报。最终三川投资持有的股权被原价收购,但投资回报形成债务并违约。

凡学兵与杭州银行北京分行的债务违约,源于抵押物再抵押,2015年前后,杭州银行北京分行先后向腾信科技提供5.75亿元贷款,主要以位于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南大街52号估值9.89亿元的中外交流大厦作为抵押。

双方在借款合同中约定,抵押物的处置、抵押等权属变动必须经过杭州银行北京分行同意,但在借款履约期内,杭州银行北京分行发现抵押物已经被二次抵押给民间债权人,随之将腾信科技及凡学兵推上被告席。

除了上述机构外,凡学兵的债权人还包括民生银行、华夏银行等银行机构,银行贷款超过11亿元。此外,还涉及小额贷和民间借贷至少在2亿元以上,包括蜀东城建在内的建筑、装饰等合作方欠款亦未按期偿还。

经济观察报记者获得一份法院系统执行清单显示,仅仅处于强制执行中的债务标的金额就达到23.49亿元。债权人涉及生意伙伴、银行、私募、小额贷、民间借贷等数十个单位法人和个人,还有一部分债务涉及IPO前与投资人签下的对赌协议,甚至北京市地税局也是其债权人之一。

折翼背后

在商办地产领域,凡学兵起步不高,但一直不断地在寻求突破,在北京顺义获得三个地块的项目对他而言,无疑具有历史性的意义。

凡学兵可谓资深北漂,出生于江苏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18岁当兵,上世纪80年代末复员,先后在北京城建做过建筑工人,摆摊卖过煎饼,在中关村倒腾过PC机、打字机和汉卡。

翻看宝蓝30年的履历不难发现,其一直从事租地-盖房-出租、租房-改造-出租的生意,也有一部分物业是通过购买过来进行整体改造后再出租。其先后通过这些模式改造了近30多个项目。

2008年重组万好万家失败后,似乎让凡学兵意识到小打小闹的局限性。从2010年开始,益园和金园这两个园区项目使得宝蓝具备了产业孵化的雏形,也促使凡学兵开始进入投资领域。

同在2010年,与天竺供销合作联合社合作开发顺义三块地使得凡学兵从旧改的基础上进入出新开发领域。2012年,宝蓝股份又开始第二轮冲刺IPO,但最终不了了之。

由2015年介入动批市场改造而来的宝蓝金融创新中心只是宝蓝历史的一个插曲,而此时的宝蓝危机已经开始集中爆发。从2015年8月,蜀东城建因债务而将其推上诉讼道路后,凡学兵在债务违约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同时,凡学兵的触角还伸向旅游地产,其在内蒙古额尔古纳管理一个较小的旅游景点,同时计划在当地扩展旅游景区项目,但同样陷入困境,且置身于当地税务系统黑名单。

一位接触过凡学兵的私募人士认为,宝蓝业务模式没有太大问题,但具体操作过程中存在很多系统性问题,“那么多资本投他不是没有道理的,但理念、管理、服务和风控等各个方面都上不去,细节解决不好,所以才会出问题。”该私募人士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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