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丨神雾集团陷资金危局：员工数月未发工资

凤凰网财经《启阳路4号》出品：文|杨芳 编|彭彬

曾经的明星股——神雾集团旗下的神雾环保和神雾节能正在面临危局。

“老婆怀孕三个多月了，营养费都没有，还要还房贷，现在全靠父母接济。”自去年12月开始，神雾节能旗下的江苏省冶金设计院有限公司前员工汪涵都在犯嘀咕，到底公司啥时候能够发工资？直到今年3月被迫离职。

凤凰网财经启阳路4号（qiyanglu4hao）调查发现，有汪涵类似遭遇的神雾节能员工并不罕见。多位神雾节能前员工向启阳路4号（qiyanglu4hao）表示，被拖欠4个月工资及年终奖，并被逼辞职。

值得一提的是，在面对讨薪的员工，神雾节能人事部副部长陈某称，人事部部长刚刚辞职，未进行任何交接。“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同情同情我。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找不到领导，你们突然过来问我，你们说我难不难受。”陈某激动地表示。

值得一提的是，神雾节能所在办公地的物业公司表示，神雾节能自今年伊始便未缴纳过物业费。

资金危机并非仅神雾节能，神雾集团和神雾环保均有员工向凤凰网财经启阳路4号（qiyanglu4hao）表示，已经数月未收到工资。

孕妇参与讨薪

“神雾节能在南京算知名企业，以前业绩好的时候，工资其实比同类公司更有竞争力。”4月19日，凤凰网财经启阳路4号（qiyanglu4hao）来到了神雾节能南京办公地点，亲历了一次“神雾系”员工讨薪过程。

凤凰网财经启阳路4号（qiyanglu4hao）在现场注意到，约二十余个员工来到现场，其中一位孕妇也参与了讨薪。“实在是没办法，被欠了几个月的工资，只能过来了。”该孕妇向凤凰网财经启阳路4号（qiyanglu4hao）表示，自己是所在工作组最后一位离职的员工，因为实在很难忍受没有薪酬的日子，在和人力谈完后，被迫辞职。

员工辞职时未结清工资 杨芳摄

“公司连续几个月不发工资，我们属于被迫离职，而离职证明上写的是个人原因离职。而且离职交接清单上并未列出的拖欠工资明细，只是很敷衍地将欠款列在了一张黄色便签纸上，公司并未签字和盖章。我们的劳动合同解除通知书上，公司也并未签名和盖章。”汪涵表示。

据汪涵介绍，自己是宿迁人，原先是自己一个人南京打拼，靠贷款买了房子去年妻子从宿迁换工作到南京，起步工资并不高。“去年7月，我和神雾节能江苏省冶金设计院签了设计合同，月薪8000元，年终奖最多四个月工资，本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没想到居然会出现欠薪。”汪涵称，自己妻子已经怀孕三个多月，自己现在连营养费都给不起，只能靠家里支持。

“去年12月份的工资至今没有结，1月至今都没发过工资。期间人事或找理由辞退员工、或找理由劝辞职，长期不结工资、人越走越少、压力越来越大，有些受不了无奈只有离职了。我今年3月和人事谈的时候，人事允诺3月底结完工资，但是至今一分钱也没有拿到”。据一位老员工介绍，“有些员工人事还允诺赔偿金，至今一分钱也没拿到。”

据前述老员工介绍，加上武汉分部，神雾节能以前有600多个员工，现在200都不到了，很多人被辞退、被迫离职或者无奈辞职，这其中包括孕妇、外籍人员。而神雾节能南京办公区，原本挤满的4层办公室如今只剩2层在办公，而且大半位置闲置着。

空荡荡的神雾节能办公区 杨芳摄

有讨薪员工介绍，到后期，神雾节能强制员工签署自动离职决议。“我们因为签署的自动离职，连失业金都领不了，”一位离职员工说道。

多位员工告诉凤凰网财经启阳路4号（qiyanglu4hao），在和公司多次协商、劳动监察、给市长写信、劳动仲裁无果后，部分员工已启动了法律程序，“现在我们找了律师诉讼，第一批5月17日将会开庭”。员工们称。

凤凰网财经启阳路4号（qiyanglu4hao）在现场注意到，面对前来协商欠薪问题的员工，神雾节能人事部副部长陈某颇感委屈。陈某称：“我们没有办法跟你们沟通，没有办法给你们承诺。我不是决策层和执行层，我没办法回答。”为何让员工签署37条自动离职决议，陈某拒不作答。

在此后的沟通过程中，陈某开始激动，哭诉着说，“昨天人事部部长离职了，什么东西都没交接，我都搞不清楚状况，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同情同情我。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找不到领导，你们突然过来问我，你们说我难不难受。”另一位在职人事员工也带着哭腔说道，“我们5个人发誓，一分钱没有拿到，所以才不走，你们要找领导我们也和你们一起找。”

神雾节能所在办公地的物业公司表示，神雾节能自今年伊始便未缴纳过物业费。

陷入危机的并非只有神雾节能，在北京昌平区北六环开外一个小镇上，凤凰网财经启阳路4号（qiyanglu4hao）找到了坐落与此的神雾集团。一位在神雾集团工作的保安指着大门紧锁的车间说道，“现在集团正常上班的只有厨师、保安和保洁了，现在生产部不生产，员工吃完饭后就回家歇会，歇会过来打下牌就下班了，没有什么活。你看，车间门都上锁了，这以前可是重点项目运营。”

多位神雾集团员工证实，1月至今公司再没发过工资了，“现在就做一些零散的小事情，大事情都瘫痪了。以前这个院里还有一千人左右，现在走了很多。以前班车都是满的，现在空了很多。现在只有等，等战投。”

“去年6月份左右，公司就开始延迟发放工资时间，今年1月至今4个月未领一分钱，所有人都一样，”一名神雾环保的员工诉说道。另一名保安也证实道，“我们今年就没发过钱，现在找谁都没用，找了也一句话没钱，集团那边也是这种情况。”

关联交易疑云

公开资料显示，神雾集团公司成立于1996年，目前拥有11家控股子公司(含两家中国A股上市公司)，员工近4000人。

2014年，天立环保实际控制人王利品与北京万合邦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下称“万合邦”）及北京神雾环境能源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神雾集团”）签订合作框架协议。王利品将以其质押给万合邦的股权折价抵偿所欠全部债务，届时万合邦获得质押的19.79%的天立环保股权。随后，神雾集团将以注册资本金额作为对价受让万合邦股东的全部股权，神雾集团将通过万合邦间接持有天立环保19.79%股权，并获得实际控制权。

2014年8月4日，天立环保更名为神雾环保。2015年7月，神雾环保通过非公开发行股份，收购北京华福神雾工业炉有限公司100%的股权，神雾集团由此将第一家子公司装入上市公司。

2015年8月，在多次转型重组失败后，金城股份发公告，拟34.6亿元“卖壳”给江苏省冶金设计院有限公司。本次交易中，江苏省冶金设计院有限公司的净资产为2.25亿元，评估值为34.63亿元，评估增值率高达1434.71%。在江苏省冶金设计院有限公司控股方神雾集团远高于报告期的业绩承诺：2015年至2018年，江苏院净利润将分别不低于1.5亿元、3亿元、4亿元和5亿元。随后，金城股份更名为神雾节能。

神雾集团控制下的神雾节能和神雾环保业绩亮眼。财务数据显示，神雾节能2014年净利润为223.61万元，2015年猛增至17139.08万元，同比增长7564.78%；2016年神雾节能实现净利润33330.22万元，同比增长94.47%；2017年实现前三季度实现净利润30497.86万元，同比增长102.81%。

神雾环保2015年实现净利润18121.17万元，同比增长95.54%；2016年实现净利润70575.74万元，同比增长289.47%； 2017年前三季度实现净利润68183.36万元，同比增长51.29%。

   神雾系办公区 杨芳摄

神雾环保和神雾节能的营收主要来自于关联交易。数据显示，神雾环保2017年前三季度公司实现营业收入337227.19万元，同比增长56.85%，具体原因为：乌海洪远、包头博发、新疆胜沃等重大项目工程进度的稳步推进。

公开资料显示，乌海神雾煤化科技有限公司（乌海神煤）和乌海洪远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乌海洪远）法人都为姚晔，均成立于2015年，神雾环保均参股两家公司。凤凰网财经启阳路4号（qiyanglu4hao）最终在智联招聘上找到了缘由，乌海洪远和乌海神煤为同一家，乌海洪远为新名。

从天眼查数据来看，另一家新疆胜沃能源开发有限公司，参股了新疆锦龙神雾能源开发有限公司，巧合的是，北京禾工信息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也参股了新疆锦龙神雾能源开发有限公司。

其中，神雾环保宣布中标的乌海洪远国内中标金额59.47亿元，是2016年总营收的190.30%，乌海洪远前身为乌海神雾煤化科技有限公司。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神雾节能。数据显示，2017前三季度神雾节能公司实现营业收入8.71亿元，同比增加99.57%。公司的营业收入也有相当部分来自关联方，如金川项目等。

在公司业绩大幅增长的同时，神雾集团旗下两家上市公司经营活动产生现金流却呈现恶化趋势。其中神雾环保2017年前三季度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1.91亿元，每股经营现金流-0.19元；神雾节能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1.9亿元，每股经营现金流-0.30元。

对于神雾集团的情况，财经评论员叶檀曾在微信公众号刊文《神雾集团：对不起贾布斯我用你的套路实现了你的梦想!》对神雾环保、神雾节能提出了质疑。质疑称，没有现金流支持的盈利都是瞎忽悠，公司盈利质量严重恶化。

“通过资本运作，神雾集团已经控制的两家上市公司——神雾环保和神雾节能，所用套路也跟乐视一样：集团是总指挥，旗下子公司就像一枚棋子，服从命令，关联交易。”文章表示。

危机全面爆发

对于叶檀质疑，神雾集团及旗下两家公司，透过多个场合进行了否认。不过，神雾环保和神雾集团发布的财务数据却显示，两家公司经营不容乐观。

神雾集团车间大门紧闭 杨芳摄

今年2月1日，神雾节能公告称，控股股东质押股票触及平仓线。彼时，公司控股股东神雾集团已质押股份3.37亿股，占神雾集团持有公司股份总数的96.36%。然而，神雾集团的质押动作并未停止，直至2月28日，神雾集团所持神雾节能股份被司法冻结及司法轮候冻结。

今年2月28日，神雾环保发布2017年业绩快报，公司预计2017年实现营业总收入411680.91万元，较上年同期增长31.73%；营业利润69672.28万元，较上年同期下降11.23%；利润总额69692.66万元，较上年同期下降12.75%；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60486.63万元，较上年同期下降14.30%。

2018年3月14日晚间，神雾环保披露了《关于“16环保债”未能及时兑付回售本息的公告》，称因为公司流动资金较为紧张，未能如期兑付“16环保债”回售本金和利息。

很快，神雾环保证券事务代表和董秘双双辞职。

今年4月9日，神雾环保发布业绩预告。公司预计一季度亏损5500万至6000万元，上年同期盈利1.02亿元。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神雾节能身上。1月18日，神雾节能收到陕西省国际信托股份有限公司的通知，由于公司股价下跌，公司部分董监高持有的“陕国投·聚宝盆30号证券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划”、“陕国投·持盈88号证券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划”份额已被调整为零，很快收到了深交所的关注函。

今年3月1日，神雾节能发布公告，山西证券通过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对神雾集团持有的公司3182.05万股首发后限售股股份采取财产保全措施予以冻结，冻结期限为2018年2月13日至2021年2月12日。

今年4月13日晚间，神雾节能披露业绩预告显示，公司预计今年一季度亏损6090万元至7910万元，相比上年同期盈利7313.98万元，公司预计基本每股收益-0.12元至-0.10元。

神雾集团如何应对危局？是否存在强制员工离职？员工薪酬何时能补发？带着诸多疑问，凤凰网财经启阳路4号（qiyanglu4hao）致电神雾集团、神雾节能、神雾环保，除神雾环保工作人员称领导不在外，另两个电话均无能接听。

根据维权员工提供的联系方式，凤凰网财经启阳路4号（qiyanglu4hao）联系上神雾节能总经理雷华，其表示正在开会，下周一再聊。

凤凰网财经启阳路4号（qiyanglu4hao）在员工讨薪现场，见到了神雾节能财务部总监钱从喜，其在员工追问下表示，此前公司通过卖车偿还银行贷款和利息了。

而对于如何解决员工工资问题，钱从喜表示现在公司资金链出问题。“现在在等战略投资者，我了解到的，最近几天会有消息，有新的钱进来就一定解决这个问题。”钱从喜称。

不过，钱从喜强调自己无法承诺工资，因为自己不是法定代表人，不是公司的最高领导，没有授权，也没有权利承诺。

“只希望能够拿回属于自己的工资，和家人好好生活，重新来过。”多位参与讨薪的员工表示。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文中汪涵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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