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亿市值不翼而飞 蓝思科技前女首富遭遇寒流

文馨

近期手机通讯市场并不太平。中兴华为遭美国全方位封锁，iPhone中国销量难回2015年峰值，特别是从金立、魅族到锤子，都处于坠落边缘。作为上游防护玻璃最大制造商，蓝思科技股价大跌背后是业绩的大幅萎缩

文|《投资时报》记者文馨

加西亚·马尔克斯说过，生命中拥有的所有灿烂，终究都要以寂寞来偿还。当周群飞这个从湖南湘乡走出的女子步入48岁本命年之际，她应该对上述判断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4月20日，一个不平静的周五。这一天，周直接间接掌控近8成股权的蓝思科技（300433.SZ）表现得有些异样。最终，该股以21.14元微跌1.86%收盘。

没错，这并不正常。

“她的工厂一旦停工，全球手机都得断货”，类似耸人的标题曾不断出现在各类媒体端。尽管过誉，但对说明这家中国创业板上的明星之于苹果公司乃至国际市场诸多一线手机或消费类子品牌的关系，毕竟还有点帮助。作为一家具备强大特种玻璃尤其是3D玻璃生产配套能力的制造商，它确已是不可或缺全球化产业链中的一环，进而也成为某种风向标。

可问题就在这里。

美东时间此前一天，世界最重要的芯片代工商台积电发布了令人沮丧的二季度业绩展望，指未来三个月营收不高于79亿美元，大幅低于华尔街预测的88亿美元水平线。与此同时，台积电方面将全年10%—15%营收增长预期调整至下限。这一切当然缘于苹果系列产品销售的持续疲软，而来自后者的订单将为其贡献不少于两成的全年营收。

在纽交所挂牌的台积电（CYSE.TSM）股价迅速做出反应，当日即下跌5.7%，4月20日则续跌1.47%至每股38.95美元。始作俑者的苹果公司（NASDAQ.AHPL）自然不会逃脱同样的命运，经连续两日分别下挫2.83%及4.1%后，周末收盘时来到165.72美元每股。

相对于大西洋西岸发出的闷声隐雷，太平洋东岸港股市场4月20日的表现更趋激烈。两大苹果概念指标股舜宇光学科技（02382.HK）和瑞声科技（02018.HK）当日分别录得5.63%与7.26%的深度跌幅。

全球同此凉热时，蓝思科技该庆幸自己小输当赢吗？

答案藏在另一组参照系中。

2017年11月20日，蓝思科技曾创下最近一年以来每股40.99元和1077.6亿元市值的高点。但150天左右后的4月20日，其市值只剩553.67亿元，缩水一半——这相当于消失了一个同行业的欧菲科技（002456.SZ），而周本人的财富亦同步蒸发400亿元。

到此为止？

当然不，熊的味道正愈发浓烈。

4月23日星期一，蓝思科技以每股21元开盘后迅速击破20元整数关口。下午二时下午2时许，多空双方展开激烈搏弈，并最低下探19.31元，至收盘时报19.62元每股，跌7.19%。一天时间，又有38亿市值不复再见。而至4月最后一个交易日，4月27日，该股以21.11元报收，市值555亿元。

该来的，还是会来。

天堂，地狱，真的只是一步之遥。

要知晓今年2月1日苹果发布的最新季报（2017年10月-—12月）还显示，当季其实现营收883亿美元，同比增长13%。净利润更史无前例突破200亿美元，同比增长12.2%，明晃晃22.6%的净利润率让一干大公司艳羡不已。至于蓝思科技，也继续着他它一荣俱荣的命运。有券商研报披露，该公司去年四季度的净利润为12.29亿元人民币，同比增幅为惊人的198%。别忘了，在2015年和2016年，其四季度净利润才4—4.5亿元人民币。另根据该公司全年业绩快报，2017年财年其净利润在20.46亿元至23.47亿元区间，乃2013年后的第二峰值。

除了那个“从打工妹到女首富”的励志故事，过去一年或者几年里，蓝思科技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周群飞到普通投资者，没有人愿意目睹500亿市值短期内不冀而飞这一幕。不过，就像今年1月29日贵州茅台（600519.SH）一天消失513.7亿市值，或者新三板龙头九鼎集团（430719.OC）在3月27日复牌当日即滑落510亿市值，小概率事件总是会不断发生。

现在，人们只是想在戏剧性转折后找到一条足以信服的逻辑线。夏洛克·福尔摩斯坚信：如果想隐藏一棵树，森林就是绝佳地点。所以，有必要走进那片森林，在一切开始的原点。

上市前后的摇摆舞

牛市里所有人看起来都很聪明。当智能手机（包括关联电子产品）尤其是苹果公司出品成为一种独特的经济现象时，蓝思科技2009年至2013年间的飞黄腾达是一种必然。然而这也使人忘记了一个事实：这家公司所在产业具有“强周期性”。

凛冬的讯息早在2017年便已放出。工信部旗下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的数据表明，当年中国智能手机出货量为4.61亿部，同比下降11.6%，其中12月4036.1万部的出货更同比下降33.2%，而在2016年，5.6亿部出货至对应的是6%的成长。

还有两个坏消息一并奉上——去年的出货量中至少有5000万部并没有转化为即时购买力；同时，2018年一季度的出货量再次下挫26%。

至于苹果，在消费了十年庆生的情感红利后，一季度出货同比减少2.5%。

可以肯定，2019年秋天5G时代来临之前，消费者的狂热将不复存在。而这，才是“n型”曲线恰好贴合蓝思科技业绩走向的关键。

就来看下这场惊心动魄的“摇摆舞”吧。蓝思科技在2013年度归母净利润为24.44亿元，2014年度为11.77亿元，同比大挫52%。上市当年即2015年为15.43亿元，上升31%。但2016年度又跌至12.04亿元，与2013年相比，净利润正好“瘦身”一半。

作为消费性电子新材料的龙头企业，蓝思科技一直领导着玻璃防护视窗从2D、2.5D到3D的发展。或许得益于产品的更新换代——比如双面玻璃，和对新材料应用市场切入，该公司2017年度终于迎来了业绩爆发点。年报数据显示，公司实现营业收入2375967.91万元，较上年同期上升55.94%；营业利润252114.14万元，较上年同期上升177.91%；利润总额247761.41万元，较上年同期上升79.16%；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212208.42万元，较上年同期上升76.31%。该公司表示，期内营业收入、营业利润、利润总额较上年同期均上升，主要原因是公司新产品订单增加，产品销售结构进一步优化，产品良率及毛利率有所提高。

就在外界准备开瓶香槟大肆庆祝一番时，该公司近期交出的2018年一季报再度令人瞠目。当期公司实现净利润1.10亿元，同比下降50.15%；扣非后的实际净利润为362万元，比上年同期大降77.39%。

合理的VS匪夷所思的

这一行业从来存在淡旺季切换及经营业绩的季节性波动。当一季度业绩预告甫一亮相，蓝思科技也以上述理由回应投资者的质询。然而，后者甩出的前三年同期成绩单却似乎更说明问题。

当然，蓝思科技的单方说辞有其一定合理性。诸如一季度确为行业公认的市场淡季，亦是大客户淡季，公司产能利用率较低并由此拖累盈利能力。同时，国产品牌多款双玻璃新机型拉货自春节后才陆续开始，需一定爬坡时间，直至3 月中下旬后者才能逐渐爬升到位，故新订单产生的盈利贡献将主要在二季度体现。此外，该公司2017 年四季度是销售旺季，大量美元应收账款项在一季度到位，而同期人民币升值幅度达到4%—5%，计一季度汇兑损失超过1 亿元，进一步拖累了公司业绩表现。

对于未来业绩，有部分研究人士仍保持乐观，认为在大客户全年主打双玻璃机型、安卓系列品牌跟进双玻璃设计等有利因素带动下，2018年二季度国产品牌双玻璃机型拉货加速及良率爬升，三季度大客户订单将迎来高峰期，甚至全年有望延续高增长。

但看空者目前已占据市场主流情绪。甚至有业内人士吐槽：“从2014年、2015年到2016年，该公司圈了近百亿的资金，结果三年加起来也没比2013年净利润高多少。而且应注意，这三年的退税应该在三十亿元以上，如果取消退税，公司可能已面临亏损。因为退税17%，公司毛利率才20%多。” 

不满意是注定的。何况2017年8月蓝思科技在发行48亿可转债时，突然以本该承担此次发行总量75.17%的香港蓝思公司无法取得相关批文为由，放弃多达36亿转债股份额，最终周群飞的关联公司只认购了其中13%，绝大多数份额还是让二级市场的普通投资者接盘。

截至4月23日，蓝思转债（123003.SZ）的价格破发至94.20元，这自然也是因为受到该公司业绩和股价持续冲击的影响。

高管的精准减持

蓝思科技自2015年3月18日上市——这也是22年前周群飞正式创业的日子，公司曾在2016年1月28日创出每股价格15.50元新低，当日收盘市值为387亿元，而在2017年11月20日时，股价以40.99元/股创出历史新高，当日收盘市值高达1077.6亿元。

伴随股价创出新高，公司高管的大幅减持不期而至。

据统计，蓝思科技上市三年以来共计被13位重要股东在二级市场减持40次，套现金额达1.13亿元。从减持的高管来看，有7位高管的减持套现金额均在千万元以上。包括副总经理饶桥兵套现3764万元、董事周新益1487万元、董秘彭孟武1134万元、财务总监刘曙光1126万元，还有副总经理刘伟1031万元。其中，副总经理饶桥兵套现金额最多。

而从套现精准度来看，公司董事会秘书彭孟武，财务总监刘曙光无疑眼光独具。其中，彭孟武自2016年12月26日起至2017年11月17日，合计套现1134万元，成交单价为34.88元。尤其是2017年11月17日的成交单价为40元，这与该公司11月27日创出的40.99元/股股价新高可谓“严丝合缝”；刘曙光自2016年12月26日起至2017年11月10日，累计套现1126万元，成交单价为32.26元。

从公司减持原因来看，均为“个人资金需要”。对于上述减持行为，有研究人士认为，创业板市场的推出主要是为了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并加速创新技术向产业化的转变以及加速中国经济的稳定增长。然而，创业板企业接连不断出现高管减持现象，也意味着其自身并不看好公司发展前景。

红苹果白苹果

还记得格林童话中白雪公主与苹果的故事吗？女巫吃了红色半边，而公主咬下白色半边一口后，立刻晕厥以致濒死。同样一只苹果，往往寓示不同命运。

“苹果打喷嚏，有人重感冒”。蓝思科技上市时就曾被外界调侃是吃“苹果”长大，而这足以印证双方的亲密程度。

手机销量的好坏，显然直接关系到上中下游企业的兴衰。过去几年，依靠智能手机的高速增长，供应链企业着实过了一段美好时光。就以苹果为例，虽然是全世界市值最大公司，其现金储备甚至超过了不少国家的政府，但据外媒最新消息，围绕苹果出现了一个奇怪现象，即苹果管理层几乎没有什么富豪，但其供应链却批发了全球富豪榜上不少大人物。苹果电子产品最重要的代工企业是富士康集团，掌门人郭台铭拥有62亿美元财富，在全球富豪榜上排名273位，另外一个代工厂台湾广达电脑公司的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林百里，个人财富一度达41.2亿美元，全球排名486位。至于周群飞，一度也拥有73亿美元个人财富，在全球富豪榜上排名217位。

富贵苹果来，正是由于蓝思科技客户集中度高，也遭到业内一定程度诟病。根据蓝思科技招股书，2011年、2012年、2013年和2014年上半年，蓝思科技对苹果的销售额占主营业务的比例，分别为54.02%、56.03%、40.12%和44.17%。但是在之后的年报中，蓝思科技便不再公布前5大客户名单，在谈及客户全体时，蓝思科技只点名提到三星、亚马逊、微软、华为、小米、OPPO、vivo等。

苹果，消失了。

消失并不代表不存在。据蓝思科技年报，2015年及2016年，公司对前五大客户的销售金额占年度销售总额的比例分别为84.11%和77.81%，其中2016年其第一大客户的销售额达到57.1亿元，占到年度销售总额的37.48%。

这当然拜苹果公司所赐。就国信证券的研究报告来看，从2012年到2016年，蓝思科技的第一大客户均是苹果，尽管其份额已有一定幅度下降。

如今，蓝思科技再度面临iPhone销量不佳的困境。据国内外多家媒体报道，苹果已经通知供应商，决定将去年发布的旗舰级新机iPhone X产量大幅下砍。

而在同一时刻，金立刘立荣的百亿债务危机持续发酵，魅族和锤子所谓新机发布，不过是坠落前的挣扎。中兴遭遇“黑天鹅”大概率上也将其手机产品拖入了深渊。坏消息还在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