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策】孙建波：大家都曲解了生育基金 它不是要收钱而是要送钱

【凤凰网财经国子策第43期】

作者：孙建波，中国量化金融论坛理事长

编者按：近日，新华日报刊发的《提高生育率：新时代中国人口发展的新任务》一文引发网络热议，文中提到“建议设立生育基金制度，可规定40岁以下公民不论男女，每年必须以工资的一定比例缴纳生育基金，并进入个人账户。家庭在生育第二胎及以上时，可申请取出生育基金并领取生育补贴，如公民未生育二孩，账户资金则待退休时再行取出。”引发网友不满，甚至有专家直接开骂，直呼有关教授为畜生。对此，中国量化金融论坛理事长孙建波先生却持有不同观点。孙建波向凤凰网财经表示，原文作者说的生育基金是类似公积金的个人免税安排制度，还有政府配套，说白了就是政府送钱，而不是大家所理解的要收钱。但是，孙建波也表示，对于生育基金这个政策建议，他个人也是不赞成的，主要是针对不生育的人，形成了强制储蓄。生育基金不是税，只是一种强制储蓄。

此外，孙建波还对鼓励生育提出了三点个人建议。一是要拨乱反正，从更多的社会政策来看，取消户籍制度，消除人口流动壁垒，消除教育、医疗、养老等一系列的壁垒；二是要尊重女性，建议给生孩子的女性免除个人所得税，补贴社保和公积金，建议生一个孩子，个人所得税免除3年，补贴社保和公积金补贴3年；三是教育公平，国家要向每一个基层教育单位拨付足额的资金，公平地发展教育。

以下是全文：

这两天，一条生育基金的政策建议刷屏了，甚至被妖魔化为：“二胎税”。网红六神磊磊还写了个段子，说玄慈也有孩子，不用交税。范剑平直接开骂，直呼有关教授为畜生，这个范剑平还哪里像个学者，就一个流氓形象了。就连一向理性的马光远，也来凑热度，说提建议的人是又坏又蠢。

这么大动静，我找出了原文，8月14日新华日报刊发的《提高生育率：新时代中国人口发展的新任务》，认认真真端详了几遍。很搞笑，原文作者说的生育基金是类似公积金一样的，送钱。喷子们却都说成了收钱。可见是完全没看文章。范剑平这样的野鸡经济学家，喷起来真是野。

不过，生育基金这个政策建议，我个人也是不赞成的。主要是针对不生育的人，形成了强制储蓄。我觉得他们不生育也是自由，不能强制储蓄，也没必要强制储蓄。注意，这不是税，只是一种强制储蓄。对于想生的，国家要给予激励，也没必要让生孩子的人先储蓄再配套。另外，原文的建议中，企业也是要配套给钱的，要是金额大了，企业负担就更重了，没企业敢招聘女员工了；要是金额小，也没啥作用。但那些网络喷子胡说八道，说生育基金是“二胎税”，估计原文看都没看。

网络间还是有理性的声音的，例如，管清友在其朋友圈表示：批评者正义凛然，传播者浑水摸鱼，对立面添油加醋，不明真相者看客心态。舆论汹涌，理性声音难以发出，社会共识难以达成，社会撕裂愈演愈烈。殊不知，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细读全文，作者建议全面放开生育，鼓励生育，延长产假。特别是，要对生孩子的家庭提供补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文章都是客观公允，忧国忧民，高屋建瓴的。通观全文，这个本质上是江苏本地学者在江苏本地媒体上发布的建议性观点，被媒体断章取义并放大。文章本身是没有恶意的，作者不存在主观上的使坏，全文看下来其实观点是很中肯的，正面的。

原文作者讲的生育基金，其实不是要收钱，而是要送钱。是类似公积金的个人免税安排制度，还有政府配套。个人缴纳的生育基金免税，仿照公积金给利息，国家还要给配套。说白了就是政府送钱。职工要是缴纳这个，其实是受益的。喷子们认真看了吗？如果员工打算生育的女员工可以这样既避税又储蓄还获得国家配套资金，你问问该员工是否愿意？该建议的缺憾是，没有考虑到不想生孩子的人，是不愿意做这样的强制储蓄的。文章的“设计感”太强，有点计划经济的痕迹。

其实，目前也不是没有生育基金。目前的生育保险，就是企业要交的。产假的生育津贴，就是从这个生育保险里面出的。原文说的生育基金，要是不强制，估计会成为很多人选择的一种避税方式。毕竟国家还要配套给钱，将来还是自己的，比存款买保险划算多了。要生孩子的，估计是要抢着交的。不愿意生孩子的，不用交，自然也不会反对。

有不少学者，抓住文中“设立生育基金”制度，一顿猛批。估计是都没看文章，都是只看了标题，就望文生义，误解以为是要收钱。

没看文章就乱喷，喷子们到底是恶还是坏？

同一篇文章，澎湃标题中用了『停收社会抚养费』，人们觉得政府不会采纳这种政策建议，也就没什么反应。但喷子们转发的标题则侧重『征收生育基金』，让人觉得政府一定会马上用上这个主意。

如果有一颗正义正直的心，为国为民的心，应该来呼吁一些正面的做法，鼓励作者对不妥的政策建议做修正。有的人原文都不看，挟网络暴力这样乱喷，完全不顾文章绝大部分的正面建议，以后谁还敢来为社会呼吁？

我不禁又想起了今年“感谢贫穷”的高考女孩。那么多公知大V跳出来批判，会把一颗纯洁的心灵吓坏的。人家孩子感谢的是自己的过去，也包括了对父母的感恩。公知们说的也对，贫穷的社会不好，但不能以批判孩子作为标题。标题党和吸引眼球的需要，这是这些公知们“恶”的一面，为了自己赚眼球，没有良知。

喷子说，奖励生育是对女性不尊重？那么不奖励就是尊重？我呼吁，正直的学者们，不用担心这样的喷子，有观点说出来没关系，社会自然会充分讨论的，这些范喷子们的谩骂，不用理会就是。这些野鸡经济学家，为了赚眼球不择手段。

到底该怎么鼓励生育？

到底该怎么鼓励生育？我给三条建议。欢迎各界讨论，批评都可以，但不要骂娘。要是遇到范喷子这种人，我也会以暴制暴，以牙还牙。但要像范喷子那样无耻到说那么脏的话，还是做不到。

第一条：拨乱反正

到这时候，还看到有地方政府要征收社会抚养费。这不是明摆着添堵吗？这种情况，应该不是个案。我就听说不少在2016年1月1日之前生了二胎的家庭，户口都不敢去上的，就怕罚款。上学医保什么的都需要计划生育服务证，看，叫服务证，以前叫准生证，换汤不换药，都是为了惩罚生孩子的人的。

如果政策不在根子上拨乱反正，对过去的错误不及时改正，对过去超生家庭不给予政策关怀，谁敢相信你政策的诚信度？

有人呼吁过去的计划生育罚款退回。估计是难了，不太现实。但现在的政策，要全面肯定过去超生家庭的社会地位，要给予2016年1月1日之前超生的家庭平等的社会待遇，平等的受教育机会。虽然你政策说超生也可以上户口，谁敢？那不是明摆着钓鱼执法吗？去了送给你抓罚款？

我给孩子办理小学入学五证的时候，就亲眼看到有的家庭，拿不出准生证，只好放弃入学。更恶劣的是，现在民办小学也纳入学籍资格审查中了，这就是张小龙今年遇到的问题，他的孩子由于错过了北京市的小学入学资格审查，民办也不能上。除非官老爷看了网络舆情之后给他特批。但特批就更不公平了，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怎么办？

不给过去超生家庭在社会地位上全面拨乱反正，鼓励生育就是一句空话。

从更多的社会政策来看，取消户籍制度，消除人口流动壁垒，消除教育，医疗，养老等一系列的壁垒，都是社会政策需要整体协调的。任重而道远啊！

第二条：尊重女性

社会对生孩子的女性是不公正的。这一点，主要是公共政策原因。

我一个朋友的企业，公司女员工多，是值得点赞的。但他也吐槽了压力之大。女员工的生育津贴，其实是杯水车薪，女员工产假太短，也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女员工实际享有的产假是很长的，一般都要比正常产假多3个月以上，主要是为了满足母乳喂养的需要。要知道，联合国是建议母乳喂养两年的。这也是企业的人性关怀。但企业的负担，就很重了。到底有多重，其实很多专家测算过。

尊重女性，也为了减轻企业的负担，建议给生孩子的女性免除个人所得税，补贴社保和公积金。免除或补贴多久呢？怀孕十个月，要全免。孩子前六个月至少要全母乳喂养，也要全免。孩子如果是母乳混合喂养维持2年的话，就更是精神可嘉了，在工作单位的考勤上也肯定有影响，更要全免。这样的企业，也更是要奖励。

所以，我的建议是，生一个孩子，个人所得税免除3年，补贴社保和公积金补贴3年。虚拟计算，返还给个人。其实，我是想写返还给企业的，但又怕范喷子之流来喷。但实际上，都返还给个人是不现实的，应该是谁交的就返还给谁。单位缴费部分，返还给单位，个人缴费部分，返还给个人。

写到这里，也会有人骂。又说什么穷人就会多生，人口素质就低。这些才是人格歧视呢。你们哪家三代以前不是农民，你的素质低吗？农村人的社保和公积金有多少？农民有单位工资需要交个人所得税吗？这样看来，农民多生孩子，国家要想办法给更多别的奖励。

我想，我的建议出发点是好的。为什么粗暴地提出免除和补贴三年的个税、社保和公积金呢？那是因为，这样粗暴的观点容易传播。我也知道，细节要仔细论证。

社会政策，思路很重要，然后论证。我想，生育基金，和我说的每个孩子免除和补贴3年个税、社保和公积金，都是想给生孩子的人奖励。他们为社会做了贡献，当然要奖励。这种奖励，竟然有人说是要控制女人的子宫，是对女性的不尊重。我看是范喷子的脑子坏了。难道不鼓励就是尊重？

第三条：教育公平

有了教育这座大山压在头上，估计大多数家庭不敢多生孩子了。

大家都说说，为什么不敢生孩子？我身边的每一位宝妈宝爸，每天除了工作，就是一件事：给孩子找学校，找补习班，找老师，给孩子补课。无论是找幼儿园，还是幼升小，还是小升初，还是初中升高中，都是要耗尽家长全部能量的。家庭作业，不知道考验多少家长的心智。孩子的每一个教育挑战，那种感觉，比马拉松下来的虚脱，有过之而无不及。成功了，那种酸爽，大概也和马拉松的成功是一样一样的。

无论哪个年龄段，都是入学难。背后的根本原因是教育资源严重不公平。

拿北京来说，每年上北大清华的，就那么七八所高中承包了。我想，每个城市都一样。

再看看城乡差距，乡村的孩子，初中读完基本就没有继续学习的条件了。安徽最近还出现了教师工资发不出的问题。

都说国家厉害了，有钱了，但教育为什么成为全民最痛的痛？

如果孩子上学不用操心，我想，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生孩子的。但教育的严重不公平，带来的上学太难、开销太大、精力耗不起的问题，恐怕让绝大多数年轻家庭望而生畏。很多家庭生孩子，完全是靠着堂吉诃德一样的勇气，等熊孩子要入学了，夫妻夜话就以讨论入学方案为主了。讨论也没有用。

教育的严重不公平，还有一个扯淡的减负。公立教育的减负，都减给家长了，减给补习班了。那些补习班，动辄几万一年，你叫普通的年轻家庭如何承受？教育部门不去认真研究什么叫素质教育，直接来了个减负推卸责任。我看教育部长早就该引咎辞职了。教育的问题，是中国年轻家庭不敢生孩子的第一原因。生育下滑，教育部门要负主要责任。

国家要向每一个基层教育单位拨付足额的资金，公平地发展教育。乡村中小学的操场，要和城里的孩子一样好。乡村中小学的图书馆、实验室，也要和城里孩子的一样好。

不仅仅是城乡差别，还有名校和非名校的差别。我们也不能让国家把名校给拆了，那是仇富，也不对。那就干脆市场化定价，用这些名校创收，来补贴其他学校。我估计，喷子又要骂我了。范喷子的骂，无所谓，但大多数人不要骂。为什么呢？因为总之也上不了这些名校，倒不如让这些名校为社会做点贡献。那些能找关系上名校的，骂我就骂吧。

国家要给每一所公立学校同样的硬件、软件条件，根据生活成本给予教师公平的薪资待遇。不能因为实验二小的权贵子弟多，就多给钱。恰恰这样的学校不应该给钱，要让这些学校创收。资源集中在这些学校，就会形成教育资源的更加不公平。

如果教育真的公平了，年轻的爸爸妈妈们，就不用打破头去为孩子找幼儿园，找小学，找初中，找高中了。试问：国家做得到吗？杯水一样的补贴，能浇灭教育开支这熊熊大火吗？杯水车薪，用在这里，再贴切不过了。

鼓励生育，国家要做实事

鼓励生育，不是什么反自由，也不是什么不尊重女性。这一点，喷子们怎么说，也不会有市场。任何一种物种，都要朝着有利于繁衍的机制演化的。不然物种就灭绝了。

但鼓励生育，需要国家实实在在做实事，不能靠口号忽悠人。我就强调三点：拨乱反正、尊重女性、教育公平。

任何政策建议，尤其是大思路，都难免引起争议。我说的这三条，我当然认为是最根本的。但执行上，肯定有很多细节会让很多人不满意。可以讨论。社会的讨论氛围自由了，没有像范喷子那样的谩骂了，在宽松的讨论范围下，社会公共政策一定会朝着更好的方向调整。

对于学者，不能因为喷子们的谩骂就不敢说话了。没关系的，学术自由，观点自由。观点有瑕疵也是正常的，只要平心静气多交流多讨论，错误的提法就会得到纠正，新的好的思路就会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