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的泡沫

不关印钞机的楼市调控难免成空调

央行的印钞机一启动，通胀(通货的膨胀)其实就开始了，大火就点燃了，只是你还没感觉。楼市和股市通常是最早感觉到的，大火冲到楼市，房价大涨，冲到股市，股市大涨。所以为调控楼市而调控楼市是没有出路的，不关印钞机的调控难免成空调，开着印钞机调控难免越调越涨

财知道：温家宝20日在中南海主持召开本届政府最后一次国务院常务会议，针对近期部分热点城市房价上涨趋势明显，研究部署继续做好房地产市场调控工作。你怎么看这一届政府对楼市的调控？

胡释之：这些年政府的调控更多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流行一种所谓的结构性思维。投资过热是“结构性投资过热”，房地产泡沫是“结构性房地产泡沫”，股市泡沫是“结构性股市泡沫”，通胀也是“结构性通胀”，诸如此类。误以为这些问题都是孤立存在的，都是可以分头解决的。

所谓的宏观调控就变成各种细致入微的针对性限制。投资过热，那就限制投资；股市暴涨，那就打压股市；房价暴涨，那就限制房价；牛肉面价格也涨，那就连牛肉面价格也加以限制。问题很多，政府很忙，到处充当救火队员，一火未灭一火又起，没完没了。给人感觉就是发展市场经济怎么问题这么多，让政府这么累？“奸商”们怎么就这么不能自我管理好，这么不让政府消停？

火从何来？火源不是各色商人的贪婪，而是央行的印钞机。货币是这一切问题的牛鼻子。央行的印钞机一启动，通胀(通货的膨胀)其实就开始了，大火就点燃了，只是你还没感觉。楼市和股市通常是最早感觉到的，大火冲到楼市，房价大涨，冲到股市，股市大涨。一般要到最后才会冲到消费品市场，消费品价格也开始上涨，这时候才有越来越多的人感觉到是通胀来了、钱不值钱了，但已经晚了。这时候政府不得不停止印钞，不得不停止放火。火放得越大烧得越久关得越晚，毁灭的价值就越多，灰烬就越多。

所以为调控楼市而调控楼市是没有出路的，不关印钞机的调控难免成空调，开着印钞机调控难免越调越涨。

乱发钞票的政府才没有道德血液

要说道德血液，政府才更应该有道德血液，因为你独家掌控着印刷机，你不能乱发钞票。通货膨胀其实是一种偷盗，而且是一种最高明的偷盗，也是一种征税，而且是一种看不见的征税，是“税月神偷”。你甚至感觉你兜里的钱还增多了，但实际却被人偷钱了

财知道：楼市出现这种屡调屡涨的局面难道不是因为开发商没有道德血液吗？

胡释之：“奸商”是房价上涨的结果，不是房价上涨的原因。且不说贪婪(并没有损人)本身道不道德，要不是货币多了，大家都抢着去买房，把房价抬高，开发商想卖高价，想赚暴利是很困难的。

要说道德血液，政府才更应该有道德血液，因为你独家掌控着印刷机，你不能乱发钞票。通货膨胀其实是一种偷盗，而且是一种最高明的偷盗，也是一种征税，而且是一种看不见的征税，是“税月神偷”。它高明在哪神在哪？中国旧小说里讲过去那些神偷是“五鬼搬运”，我不需要进你的屋子，不需要打开你的柜子，就把你的财物偷走了。通胀就是这种偷盗，你甚至感觉你兜里的钱还增多了，但实际却被人偷钱了。这种不道德的事，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政府不能干，这就叫货币生产的道德，政府要严格遵守这种道德。不然通胀不但会毁坏一个社会的经济根基，也会毁坏道德根基。

赶紧停止印钞 提早消灭泡沫

1990年前的日本，都说“日本，尤其是东京人多地少，房价不会下跌的”。结果呢，泡沫破灭后房价跌了80%。林毅夫回忆，他在东京的表哥在泡沫经济前夕，用5亿日元买了一套房子，结果到1990年中期，只值1亿日元。泡沫不破灭的时候，谁也不相信这是泡沫

财知道：现在也有声音，认为中国楼市并没有泡沫，无需调控，你怎么看？

胡释之：房价屡调屡涨不但会误导政府，以为是政令不通，也会误导市场中人，以为是房子价值确实在上升。大家会找出各种理由来给自己打气，比如买房是刚需，比如丈母娘效应，比如城镇化大发展很多人会进城买房，比如北京有很多特殊资源人人向往等等，让自己相信房子的价值会越来越大，不涨才怪，跌是不可能的事。

这种心态很像2008年前的美国，人人都觉得买房子必赚，人人都以为房子会永远升值，房价只会涨不会跌。也很像1990年前的日本，都说“日本，尤其是东京人多地少，房价不会下跌的”。结果呢，泡沫破灭后房价跌了80%。林毅夫回忆，他在东京的表哥在泡沫经济前夕，用5亿日元买了一套房子，结果到1990年中期，只值1亿日元。朋友介绍，东野圭吾有个小说，叫《时生》，时生是亲眼见过泡沫破灭的，但他穿越到还没出生的时候，给他父亲说日本经济会衰落，但他父亲死都不信。泡沫不破灭的时候，谁也不相信这是泡沫。政府提供的酒让所有人都喝醉了。

面对泡沫，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赶紧停止印钞，让泡沫破灭，虽然泡沫破灭会很难看，会显得政府无能，但长痛不如短痛，负责任的政府必须及时纠错。再一种选择就是任其发展，或者就是顾左右而言他，越调越涨，让泡沫变得坚硬，让大家更相信这不是泡沫，以至最后更大泡沫的破裂和更大规模的萧条。泡沫虽硬，但终究还是泡沫，我希望这是政府最后一次回避问题根源。

胡释之系宏观经济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