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论：粮食安全不是耕地红线好借口

编者按：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于2013年11月15日全文公布。这一《改革决定》会对中国未来10年乃至更长时间的基本政策方向产生什么影响？《财知道》推出“十论改革决定”系列解读，本期为“九论”。

突破哪个行业的红线，哪个行业就繁荣

担心深化市场化改革会粮食安全不保，完全是无视历史和现实的庸人自扰。难道中国人现在吃饭不成问题是因为有18亿亩耕地红线？恰恰相反，是因为其他红线越来越少。继续深化改革，继续废除剩下的这些莫须有红线，只会让吃饭更不成问题，生活更美好。

财知道：《改革决定》提出不少令人欣喜的农村土地改革措施，主旨就是更为尊重农民的自由和产权，但现在也有一种舆论，就是担心这么改的话，18亿亩耕地红线会不保，从而导致粮食安全不保。你怎么看？

胡释之：不要再被这种莫须有的恐慌给吓住。对未来的恐慌是阻扰变革的最强大力量，大家会想，由自己来做决定太可怕，还是都交给政府来替自己决定吧。很多重要的改革，多年来停滞不前，甚至倒退，就是这种害怕变革的非理性情绪占了上风。似乎世道一变，政府一放权，人们的自由和权利更受尊重，政府不再替大家做决定，天就会塌下来，大家就会吃不上饭，穿不上衣，太可怕了。所以谁鼓吹改革，谁说由市场决定，谁就是不顾人民利益的人民公敌。

废除人民公社，农民不都得完蛋吗？废除统购统销，城里人还吃得起饭吗？废除纺织工业部，中国人还有衣服可穿吗？加入WTO，各行各业不都得被外资全军覆灭吗？等等。可事实呢？哪儿有自由，哪儿就有繁荣。废除哪行哪业的管制，哪行哪业就蓬勃发展。

所以担心深化市场化改革会粮食安全不保，完全是无视历史和现实的庸人自扰。难道中国人现在吃饭不成问题是因为有18亿亩耕地红线？恰恰相反，是因为其他红线越来越少。继续深化改革，继续废除剩下的这些莫须有红线，只会让吃饭更不成问题，生活更美好。

红线不是什么新东西，计划经济说白了就是个红线经济，处处是红线，稍微动动就触线，把你管得死死的。可结果呢？饿得死死的。想活命，怎么办？豁出去了突破红线，像小岗村那18户农民那样。结果呢？没几年农民就愁卖粮难，种粮开始不赚钱。为啥？粮食太多了嘛。中国人的人均耕地从来没有这么少过，可中国人吃饭也从来没有这么不成问题过。

谨防官员以改革的名义增加红线

要居安思危，就是要担心市场化改革假前进真倒退，担心红线思维又回来了，甚至变本加厉。以改革的名义，增加一道又一道的红线，中国就又会陷入短缺经济，粮食产业也不会例外。现在仍然还存在短缺现象的行业，无一不是仍然还有不少红线的行业。

财知道：现在确实吃饭不成问题，但难道不应该居安思危吗？

胡释之：当然要居安思危。就是要担心市场化改革假前进真倒退，担心红线思维又回来了，甚至变本加厉。以改革的名义，增加一道又一道的红线，中国就又会陷入短缺经济，粮食产业也不会例外。不信你去看看，现在仍然还存在短缺现象的行业，无一不是仍然还有不少红线的行业。

按照某些人的计划经济思维，光有18亿亩耕地红线哪能就粮食安全了呢？农民都不在地里干活，都外出打工，这哪行呢？所以还得有8亿农民红线和8万人民公社红线才行吧。听起来很极端吗？实际不过是这种红线思维的合理推演。检验一个人是否有基本的计划经济思维，就要看他是否认识到光有耕地红线还不行，还得有农民红线。当年密不透风的计划经济体制也就是这么一道道红线一道道墙给垒起来的。

财知道：为什么官员喜欢搞红线？

胡释之：这很好理解。增加一道红线，就是增加一项实实在在的权力。官员不爱权就不是官员了。没错，东西是你的，但你的东西该怎么用，得经过官员审批。通过这些权力，名义上是你的东西，实际就变成官员的了，至少要与其分享。这对官员来说，当然是很爽的事。而且越是有很大市场价值的东西，比如土地，官员就越爱管，越爱与你分享。

要废除某条红线，这些官员就会把自己那点不正当的管制利益忽悠成全民利益，把因放权导致的权力收益损失，忽悠成全民利益的损失。可惜的是，很多人居然信了！

全球大分工才是粮食更安全的捷径

听到中国粮食自给率下降就吓得半死的人，你有想过认真你自己的粮食自给率是多少？是零！虽说是“同胞”，但中国农民种的粮也是他们自己的，可不是你的，你想要得买，但你因此感到粮食不安全了吗？你担心他们不卖粮给你了吗？没有吧。

财知道：很多媒体报道，因为粮食进口的增加，中国的粮食自给率在下降，粮食安全受到挑战，你怎么看？

胡释之：恰恰相反，融入全球大市场，不用全靠自给，意味着粮食更安全，也意味着国内的耕地红线更没有必要。如果只有河南产粮，河南如果遭遇天灾，河南人吃饭确实会很成问题，可因为有了全国大市场，风险小了很多，现在，因为融入了全球大市场，风险自然是小了更多。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把好事当坏事，搞得像个没出过门的山里人。

听到中国粮食自给率下降就吓得半死的人，你有认真想过你自己的粮食自给率是多少吗？是零！虽说是“同胞”，但中国农民种的粮也是他们自己的，可不是你的，你想要得买，但你因此感到粮食不安全了吗？你担心他们不卖粮给你了吗？没有吧，你还是在集中精力干好自己的专业，并没有分心去种地。为什么？因为你知道和他人分工合作才是让生活更有保障过得更好的捷径。那为什么会对更大范围内的分工合作感到恐慌呢？是什么力量让你从只相信家里人、村里人，到开始相信五湖四海的人，并放心地让自己的各种生活必需品依赖于他们来提供？又是什么力量让你对外国人的供应产生怀疑？

别老用一种敌视眼光看外人，以己度人，总担心别人万一不喜欢我了，不卖我东西了怎么办。自信点，只要你不妄自菲薄，你并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令人讨厌。干好你自己的事，因为别人还依赖你的工作成果呢。如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韩俊所说，“我们总担心，能买到粮食吗？巴西和美国担心，我们的粮食你们要吗？”少点自卑，多点互信吧。

财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但很多人还是担心，万一发生大饥荒怎么办？毕竟中国人有过很多次吃不上饭的阴影。

胡释之：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农业科技的进步，应该说中国发生大饥荒的可能性是越来越小。放眼全世界，现在只有那些整天瞎搞、整天破坏市场正常运转的国家才有饥荒可能。我们若不倒退回去，怎么可能再发生大饥荒？

另外话说回来，如果备着耕地能预防大饥荒，你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就把自己的房子夷为平地整成耕地，以备不时之需？城里人为什么不把公园弄成耕地准备着？为什么只让农民空着耕地来预备大饥荒的到来？

你也知道这么做不划算？代价太大？那为什么要强迫农民这么做？让他们把本来更有用的地定死在耕地用途上？让农民为了你的杞人之忧做出牺牲，你为什么没想为农民做点牺牲？为什么你可以有自由，农民不能有？多些换位思考吧，把自己设想成农民，然后再做出有良知的判断。你就会发现，粮食安全真不是一个维护耕地红线的好借口，而是既蠢又坏。

胡释之系宏观经济学者（您可以通过新浪微博与作者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