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财经驻伦敦记者 静楠
过去的48小时,对于英国首相特蕾莎梅来说,犹如过山车一般难熬。
前日经过一整天的辩论,梅姨的脱欧协议草案遭遇230票之差的滑铁卢,经历英国政府在下议院投票历史上最大挫败。昨日又被反对党发起不信任动议,费劲口舌,最终以19票之微弱优势涉险过关。
图注: 特蕾莎梅从不信任动议投票中险胜,保住相位,发表讲话。
1月16日晚十点,雨后的伦敦寒风瑟瑟,铁娘子从唐宁街十号的黑漆大门里走出来。 身着宝蓝色西服套裙,刚刚杀出一条生路的梅看起来已经恢复元气,面对长枪短炮,显得神采奕奕。她提出要搁置党派争议和私利、邀请跨党派领导共商国是的倡议,并向拒绝参加的工党伸出橄榄枝,“我们的大门始终敞开”。此时,梅松一口气,尽管,今晚过关仅为她赢得了更多时间而已。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考试了。2018年圣诞节前夕,梅姨所在的保守党党内就发起了不信任动议,通过小考的梅姨获得了一年内不会再遭受本党党员挑战的豁免,但代价是梅放弃了2020年参加大选的可能性。
两年前,梅临危受命,承诺“会让英国更加美好,并让退欧的结果变成一种成功”。 许诺将在英国退欧后将努力与欧盟达成最佳贸易协议,并建立英国在世界上的新角色。到了交账的时候,却惨遭否决。 奔波了两年,梅似乎两面都不讨好。
英国国内认为她谈了一个陷英国于被动的协议,欧盟也一直没有好脸色,不肯再退一步,明知这个协议没有谈妥贸易、边境等关键问题,极有通不过议会大考,还要硬着头皮往前冲,忍受最难听的话,包括党内外对执政能力的质疑,梅姨图什么呢?看起来相当内耗的过程,英国又得到了什么呢?
从梅姨来说,坚持到底,也能打破僵局,获得政治资本,在危局中暂时巩固自己的领导地位,完成她的政治使命。
在梅腹背受敌,保守党四分五裂的情况下,正是反对党进攻的最佳时机。工党果然趁机提起不信任动议,并竭力导向全国大选。然而,英国人民需要一次提前大选吗? 如果梅姨下台,14天内保守党必须重新组阁,若无法组阁,则会启动大选,倘若3月7日大选投票, 留给脱欧的3月29日只有二十几天,如果脱欧截止日不延后,那么英国和欧盟方方面的关系就会出现断崖式失速,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多大的混乱。而如果梅姨留任,三天后拿出第二个方案,二十一天内再遍访欧盟诸国争取共识。从务实的角度看,更加可行。孰优孰劣,孰轻孰重,泾渭分明。
曾公开反对“无协议脱欧”的环境大臣迈克尔高夫,在和工党副党魁的单挑中,一针见血地指出对方的致命伤——虽然对方一再不满梅姨的领导力,可是却一字未提工党党魁科尔宾是否具有领导英国走出困境的能力。
在英国主流媒体的评论中,极尽挖苦之能事的工党党魁,成了一个搅局者,一个落井下石的“嘲笑者”而非有担当的领袖,批评但没有建设性意见,无法提出更好的替代方案。
保守党党内反对梅姨的议员和政治盟友北爱民主统一党,虽然不支持当前的脱欧协议,但不会傻到自毁长城,自毁执政党地位,所以,在反对脱欧协议投票中的432票中,有一百多张转而投向了支持梅政府留任。
显然,既没有完美的方案,也没有完美的领袖,必须着眼现实。在排除无协议脱欧这一点上,各党派却是空前一致,具有合作基础。
日前,一个跨党派、由工党议员伊维特·库普(Yvette Cooper)和保守党议员尼克·摩尔根(Nicky Morgan)领导的团体,正对财政法案提出修改案,以限制政府对“无协议脱欧”准备资金的支配能力,阻止英国“无协议脱欧”的出现。苏格兰工党、苏格兰民族党也一再要求梅姨不要再提无协议脱欧。这也是各党派可以重新回到谈判桌前的出发点。经过一番博弈,各方逐渐接受一个有瑕疵的协议,强过没有协议。
通过此役,梅姨也在某种程度上获得对欧盟施压的砝码。
虽然梅姨多次和欧盟领导人磋商,告知当前协议通过议会的几率,都无法软化欧盟的立场。如今针对脱欧协议的投票结果摆在眼前,如果梅因此而下台,新任首相极有可能推翻原来达成的协议,欧盟的努力也付诸东流。欧盟5月即将举行议会选举,如果在此前不能顺利完成英国脱欧,就会有更大的变数。
而梅姨要感谢来自北爱的选票,没有那十张选票,英国的历史就要改写。相应的,北爱的支持者需要的政治回报就是,梅姨在北爱“硬边界”问题上要向欧盟施压。
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DUP党魁Arlene Foster认为,政府遭遇的挫败越大,越能给梅更好的谈判筹码要求欧盟重新开放谈判或欧方作出妥协。她还敦促梅不要将退欧日3月29日延期,应用迫切感来达成协议。她说:“过去的硬边界是要阻止暴力和冲突的,而不是来阻止奶粉的流通,让首相告诉欧盟,不要什么后备和兜底方案,不要硬边界”。
英国针对脱欧协议投票的大比差,让欧盟领导人也错愕。尽管成员国领导人尚未松口,欧盟理事会主席图斯克却发推暗示英国应该留在欧盟: “如果达不成协议,又不想要无协议,那么有没有人能够有勇气提出唯一正确的解决之道呢?”
接下来, 梅姨将重整旗鼓,与各党派合作寻求脱欧的出路。眼下,皮球也踢给了工党,以及欧盟,工党会不会作出妥协? 欧盟能不能作出让步? 考验各方政治智慧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