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毁巴黎圣母院与火烧圆明园,都很痛

火毁巴黎圣母院与火烧圆明园,都很痛

巴黎圣母院塔尖坍塌的那一刻,巴黎市民流泪,各国人民心痛,因为这栋建筑所承载的人文价值,甚至比建筑本身来的更重。

当地时间15日18时50分,北京时间16日0时50分,一场大火,在法国的象征——巴黎圣母院蔓延。很快,圣母院的哥特式塔尖难敌迅猛的火势,轰然倒塌,围绕在教堂周围的巴黎市民与各国游客难掩泪水。

而在欧亚大陆另一端,圣母院塔尖坍塌的视频传遍中国的社交网络,一些国人看到文明被大火摧毁的那一刻,同样流泪了。

惋惜、痛心之余,有网友表示无感,还有网友说“火烧圆明园时英法联军痛心了吗”,同时叱责表达可惜者是假慈悲、假惺惺,更有甚者,幸灾乐祸起来,就差击缶而歌: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当年英法联军烧掉圆明园,今天也轮到“仇人”的建筑被毁了。

的确,如果对巴黎圣母院的营造历史和衍生价值没有一定的了解,或许很难理解各国网友的泪点在哪儿。

这座享誉世界的教堂,建造于1163年,前前后后修建了180多年才在巴黎塞纳河畔最终落成,正面宽47米,正厅进深125米,塔楼高69米,恢弘大气,也是哥特式建筑的重要代表,被作家维克多·雨果赞叹为“石头的交响乐”。

后来,人们又为它安装上缤纷梦幻的玫瑰花窗和栩栩如生的雕像。经过800多年的政治更迭和权力游戏,巴黎圣母院修修补补,逃过法国大革命和二战,依然坚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认为世界文化遗产,几次历史性的重大典礼在这里举行,还珍藏着天主教的重要文物。

巴黎圣母院已然成为法国、欧洲乃至世界的建筑宝藏。

实际上,这次人们悲痛的不只是建筑的损伤,还带有一部分精神世界被伤害的错觉疼痛。

提到巴黎圣母院,就必然要提到19世纪的 “网红孵化器”——作家维克多·雨果。

1831年,雨果以巴黎圣母院为地标和书名,写就浪漫主义小说《巴黎圣母院》。有近10年的时间,这部小说被列入教育部制定的《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成为官方指定推荐阅读书目,走进无数中国高中生的学习与生活。

抛开书中对巴黎圣母院浩繁巨细的建筑细节描写不谈,小说中,雨果塑造的超越美丑的真善形象,讲述的出生入死的纯爱故事,很难不让读者动容。

在这本著作中,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卡西莫多驼背、耳聋、独眼,但生性善良。他被教堂的副主教克罗德收养,却长期不受待见,而“养父子”二人都爱上了美丽善良的吉普赛女郎爱斯梅拉达。克罗德求爱被拒,却大动杀心,将爱斯梅拉达置于死地。“怪物”卡西莫多救人无果,最终选择与心爱的女孩共同赴死——

“大约两年之后,人们在埋葬死刑犯的地穴发现了两具骷髅。一具是一个女子的,另一具骨骼歪斜,以奇特的姿态抱着女尸骨。人们想把他从他所搂抱的那具骨骼分开来时,他霎时化作了尘土。”

电影《巴黎圣母院》中的爱斯梅拉达与卡西莫多

读完全本小说,最后卡西莫多的选择与结局,给年轻读者的震撼极大,人们感慨在那个复杂的宗教时代,还留有一个纯粹永恒的情感世界。爱情没有高下之分,但文学有,作为浪漫主义文学的重要代表,《巴黎圣母院》的文学价值是永恒的。

也正是在《巴黎圣母院》出版轰动之后,被荒置多年的巴黎圣母院本尊才逐渐重新得到正视。

而由《巴黎圣母院》衍生出的戏剧、音乐,也反复被演绎、吟唱,甚至成为国内一部分80后、90后人文意识的起点。

以笔者成长的18线山区县城高中为例,当年学校组织中英文舞台剧比赛,几乎每一届都有班级选排《巴黎圣母院》的节选,成为多届学生的共同记忆。在枯燥的应试教育中,这是难得的素质教育。

同样,在高中音乐课上,音乐老师选放的《巴黎圣母院》音乐剧片段,也给了很多埋头苦读的高中生心灵和精神层面的震撼与慰藉。

《巴黎圣母院》音乐剧大受好评

在高压的备考过程中,《巴黎圣母院》的歌声穿透时间长河与地域界限,濡湿了这些少男少女干涸的生活。

《巴黎圣母院》音乐剧曲目《Le Temps Des Cathedrales》下的高赞评论

今天,不少网友涌入音乐APP,重温《巴黎圣母院》音乐剧,留下痛惜的寄语。

同样在今天,有评论称:“当全世界都在为圣母院塔尖的倒塌哀叹时,请别忘记,百年前的‘万园之园’圆明园被英法联军焚掠一空后,彼时中国的独自痛心。”

实际上,彼时的中国并没有独自痛心。《巴黎圣母院》的作者、大作家维克多·雨果是个好人,英法联军洗劫圆明园后,雨果给英法联军的上尉遥寄了一份信,这封《就英法联军远征中国给巴特勒上尉的信》还被选入初中语文教材。

信中,雨果痛斥联军烧杀抢夺的行径,甚至放下“诅咒”:“将受到历史制裁的这两个强盗,一个叫法兰西,另一个叫英吉利。”

在雨果看来:“为了创建圆明园,曾经耗费了两代人的长期劳动。这座大得犹如一座城市的建筑物是世世代代的结晶,为谁而建?为了各国人民。因为,岁月创造的一切都是属于人类的。

“岁月创造的一切都是属于人类的”,同样可以用来解释火毁巴黎圣母院的举世揪心。在漫长的人类历史长河中,每一个辉煌建筑的创造以及其背后文化价值的产生,往往融汇了多民族、多区域的文化与智慧,无论是巴黎圣母院还是圆明园——哥特式建筑起源于日耳曼部落,圆明园融贯中西。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更何况,当年火烧圆明园的英法联军,也和今天在巴黎圣母院前跪祈的法国人,早就不是同一批人。

所以,巴黎圣母院不只是一栋古教堂那么简单,它所衍生出的文学、艺术、人文价值和精神世界,超越了种族、国家、民族、战争,是无限的,也是无数人的情结。

我们希望人文精神不灭,包括它的实物象征也不灭,而今天巴黎圣母院塔尖的倒塌,仿佛让人目睹人文梦想的幻灭,刺痛了每一个爱文化的人的心。无论是火烧圆明园,还是火毁巴黎圣母院,都很痛。

所以,如果无感,那幸灾乐祸就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吗?雨果曾对中国的损失投以愤怒与痛惜,而一向提倡“恻隐之心”的民族、目睹过大量古建筑弹指间飞灰湮灭的民族,就要对他邦文明的损毁而喜大普奔?

事实上,无论在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年代,无论敌对双方是否存在新仇旧恨,对文物的保护早已成为国际共识,也成就一段段佳话,比如北平的和平解放,比如美国最终放弃向日本京都投放原子弹。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在脆弱的古建与文物之前,我们更应该思考的,是不是如何对文化遗产进行更好的保护?

费孝通说:“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在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面前,用狭隘的民族主义,借后人之痛来泄前人之愤,不高级,也不理性。

没有人想像音乐剧《巴黎圣母院》中唱的那样:信仰的时代已成云烟,世界临近末日,预言了西元两千年的今日。”

最后附《Le Temps Des Cathedrales》歌词:

“大教堂撑起这信仰的时代

世界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人类企图攀及星星的高度

镂刻下自己的事迹

在彩色玻璃和石块上面

一砖一石,日复一日

一世纪接一世纪,爱从未消逝

人类眼看亲手造的塔越升越高

诗人和吟游歌手唱着爱曲情歌

许诺要带给所有人类

一个更好的明天

信仰的时代已成云烟

一群群野蛮人菌集在各个城门

异教徒和破坏者纷纷涌进

世界临近末日

预言了西元两千年的今日”

(校对:颜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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