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得主到底住哪个州？

每经记者：余蕊均 杨欢 朱玫洁    每经编辑：刘艳美

2012年，作家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被问到巨额奖金打算怎么用？他表示准备在北京买套大房子，但“后来有人提醒我说也买不了多大的房子，5万多元一平方米，750万元也就是120多平方米。”

如果放到现在，莫言或许可以考虑将这笔钱省下来。昨天（5月21日）晚上，北京通州区发布了新的人才政策，其中有一点吸引了许多网友注意——诺贝尔奖得主在通州租房可以获得100平方米租金减免。

“拼死拼活费半天劲得个诺奖，合着为了减免那一百平租金”“乍一看我以为诺贝尔奖现在这么不值钱了”……在吐槽之前，不如先来简单了解一下通州这个地方。

通州是北京城市副中心的所在地。今年初，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对《北京城市副中心控制性详细规划（街区层面）（2016年-2035年）》的批复。批复中提到，规划建设城市副中心，与河北雄安新区形成北京新的两翼。

随着城市发展定位的升级，通州对高层次人才的需求，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增长。在这种情况下，对这类人才开出的价码理应非常有竞争力，而眼下通州发布的人才新政，显然不具备这种可能。

2017年至今，加入抢人大战的城市不计其数，从起初的落户政策到如今的住房政策，跟风的套路背后，城市的诚意究竟应该体现在哪里？

2144元的租房补贴

昨天上午，不少人的朋友圈被任正非刷屏。他在接受采访时提到“芯片光砸钱不行，要砸数学家、物理学家等。”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高层次人才则是高新科技的直接推动力。问题是城市靠什么吸引这类人才？

当晚，通州发布《关于开展2019年度通州区人才公寓配租工作的通知》显示，根据《通州区高层次人才认定标准》，将对第一层级人才给予最高100平方米的租金减免优惠。

如自行租房，则按月发放租金补贴，标准按照通州区公共租赁住房项目周边市场租金标准的平均值（2019年平均值为26.8元/平方米·月）×补贴面积×80%计算。

作为第一层级人才，诺奖得主在通州租房每月能减免的租金额度是——2144元（26.8×100×0.8）。或者，他们也可以选择申请承租人才公寓（其中最大的户型面积为85平方米）。

需要强调的是，要享受这一人才补贴，需到通州区创业或与通州区用人单位依法签订三年及以上劳动合同；还需要符合申请人及其家庭成员在通州区内无住房等一系列必要条件。

不可否认，北京对人才吸引的力度在全国来说算是很大的，但针对高层次人才这类稀缺资源，如此政策让不少网友直言“通州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根据《通州区高层次人才认定标准》，第一层级人才除了诺贝尔奖获得者，还包括图灵奖、菲尔兹奖等国际大奖获得者；中国科学院院士和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科学院院士、工程院院士；其他相当于上述层次的人才。

在很多人看来，如果这类人才真正愿意帮助通州发展，送一套房、哪怕送一个别墅也不为过。但对于这些真正处在第一层级的人而言，他们的需求又是什么？

作为北京城市副中心总体城市设计工作综合方案总规划师，中国工程院院士、同济大学副校长吴志强告诉城叔，“活到这个份上，不太讲究钱的事情，在意的是有没有‘用武之地’，这个是决定性的。”

在他看来，“不单是我，我相信大部分活到这个份上的人都是这样的。思考更多的是我去了有意义吗？可以贡献点什么吗？我的专长和这个地方的需求是结合起来的吗？”

等不到的人才公寓

和这类全球顶尖人才相比，源源不断的应届本科毕业生、硕士毕业生（以下简称“本硕毕业生”）则是城市人才新政更广泛的受益者。

针对本硕毕业生的优惠政策，主要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给钱”式补贴，包括宁波、杭州、深圳等城市。以这四城为例，安居补贴提供的额度在1万~3万元区间。对于刚出来打拼的毕业生，至少半年的房租算是有保障了。

从城叔了解的情况来看，这类补贴申请流程不算复杂，落实程度较高。在杭州工作的小林从从开始申请到2万元到账，流程总共约2周时间，她对此比较满意。“这2万元基本覆盖了我一年的房租。身边同学在选择工作去向时，也会考虑这点。”

她还告诉城叔，从收入来看，很多年轻人并非负担不起房租，但这两万元确实让人感受到一座城市的诚意。

另一类是“优惠住房”式的补贴，在人才公寓、公租房上下功夫的有西安、武汉等城市。

符合各地相关细则条件的大学毕业生，在西安，可申请人才公租房；在武汉，可申请低于市场价20%专项租赁房或者申请购买低于市场价20%的专项安居房。

但相对于“给钱”式补贴，住房的申请则显得有些冗长。城叔一个朋友的亲身经历：他在一年半前提交人才公寓入住申请，而至今仍是“暂无空闲人才公寓，请等待”的状态。关于需要再等待多久，排队进度如何，都无从得知。

“当时，关于人才公寓的报道很热，还有媒体称已经有人搬进公寓入住了。我申请时也挺激动的，人才公寓给年轻人多一份安定感吧。”这位朋友告诉城叔。而当他查看人才公寓房源时，才发现符合硕士一类人才申请条件大约也就100、200套，以这些年轻人才涌入城市的速度来看，根本不够。“我等到后来，自己也忘了这事了。”

事实上，对于人才公寓、公租房，这些城市仍处于建设阶段，以西安为例，2021年将实物配建人才公租房7万套，存量调剂人才公租房10万套。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如上述朋友所说，“当‘抢人’大战拉开序幕，城市拿出这些（公租房）政策时，它们还远没有准备好。”

如何检验城市的诚意

自2017年起，“抢人”之风席卷全国。

从最初南京、成都、武汉、西安、长沙等新一线城市发力，到北京、上海等老牌一线俯身入局，再到南昌、石家庄等省会城市按捺不住，三年来，“人才新政”是真·层出不穷。

但大家的招数如出一辙。从一开始“凭本科毕业证即可落户”到进阶版的“零门槛”，户籍放开放宽的同时，城市纷纷换了赛道，开始“以房抢人”。
深圳允许共有产权类住房申请公积金贷款；

宁波提出，符合条件的本科生购买家庭首套唯一住房最高可获不超过8万元补贴，高层次人才最高可获60万元补贴；

广州住建局日前发布的征求意见稿提出，中心城区新增供应居住用地中，公共租赁住房等保障性安居工程及人才公寓用地面积不少于总用地面积的30%；
事实上，“抢人”这件事的关键，在于能不能精准施策。

如西南交通大学校长徐飞所言，对诺奖得主、两院院士等顶尖人才来讲，每月2000多元租房补贴基本是“无感的”，他们都不是价格敏感型，但对一线员工、处于事业爬坡期的青年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来说，这类补贴会有一定吸引力。

一位省级人大代表也告诉我们，人才公寓比市场价格低，对中高端人才还是有吸引力的，尤其是一些刚毕业的硕士，如果到北上广工作，一开始工资不高，租个房子也要几千块钱，人才公寓租金比较便宜、条件也还不错，因此，人才公寓是有用的，“是吸引人才的要素”。

另一位企业界的朋友更坦言，目前国内的人才认定标准普遍分为A\B\C\D四个等级，“前三个基本都是玩噱头，诺奖得主还需要住你的公寓？给套别墅都不一定来。”在他看来，城市应该结合产业的需求、企业的需求，制定更为实际的、接地气的人才政策。

对此，上述受访者都表达了同样的观点。

“（制定政策）要看被吸引的对象，从他的需求出发，才能打动他。”

“人才标准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要‘一刀切’，太生硬了。”

都9012年了，我们就不再啰嗦“人”到底有多重要了。

通州人才新政引发网友调侃的背后，实则反映出当前人才政策的普遍问题，套路化、不接地气，难以做到“一人一策”“精准施策”。

最后用中国社科院财经院城市与竞争力研究中心徐海东博士的话做个结尾，如果可以重点突破数量最多的中高端人才，把他们吸引过来，对城市竞争力将是非常大的提升。

各城市，望周知。

每日经济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