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谈|我们和外国车企掌门人聊了60分钟 探寻“车市寒冬”的解药

启阳路4号|出品文|易典

写在前面：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古往今来，我们明白与智者交流能开拓思想、启迪民智。在信息爆炸的互联网时代，我们更加重视与高端智囊、顶级智慧的深度交流；在新闻碎片化的今天，我们更倾向于坐下来与精英们长聊深谈数个小时；在情绪主导、操纵焦虑的自媒体泛滥时，我们愈发坚信深度思考和独立精神。

在启谈栏目，我们将对话海内外的政、商、学界顶尖人物，聆听全球声音，吸取中外智慧。

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文章虽长，开卷有益。

图注：雷诺集团高级副总裁、雷诺集团中国区主席福兰先生

19世纪，英国浪漫诗人雪莱写到：“If Winter comes, can Spring be far behind?（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两百多年过去，这句诗用在汽车行业依然不过时。在进入“寒冬”的第十三个月，汽车行业依然在等待春天的来临。现在的问题是，站在风口上的新能源汽车能带来春天吗？

在一年一度的夏季达沃斯论坛期间，多位国内外企业掌门人齐聚大连，公开发言或私下会晤，其中不乏车企高管。法国知名车企雷诺集团高级副总裁、雷诺集团中国区主席福兰先生接受了记者采访，在长达一个小时的深度对话中，我们聊了“车市寒冬”、补贴退坡、新能源汽车的未来、中国与欧洲新能源汽车的市场异与同、海外车企进军中国的幸与痛等尖锐话题。

01 “寒冬”之后春天何时来？

何为“车市寒冬”？中国汽车工业协会6月12日公布数据显示，国内汽车5月产量184.8万辆同比下降21.2%，销量191.3万辆同比下降16.4%。负增长幅度为十二个月最高，车市连续十二个月负增长。中汽协表示，5月乘用车仍处于低迷态势。

“寒冬”之下，个体企业也难以独善其身。有媒体统计，已发布5月产销快报的17家上市整车制造企业中，有14家销量下滑，降幅超过一半的车企有两家，降幅在20%-50%的车企有4家。

2019年下半年，“寒冬”能回暖吗？距离春天还有多远？对此，雷诺中国区主席福兰非常坦诚：“我当然希望今天汽车市场的整体表现能和去年持平，但我预测（今年）实际（销量）可能会比去年减少5%。”

这家法国车企巨头准备如何“过冬”？他依然对中国市场充满信心，在一个小时的对话中，多次提到中国是“全球最有潜力的市场”。他说到：“中国汽车市场销量虽然现在有所下降，但是从长远来看，我们认为中国车市会持续增长，这点不会影响我们的信心，不会影响我们长久的发展战略。”他直言，雷诺在中国还是一个“小”品牌，目前的主要挑战是提高品牌知名度、扩大销售网络以及夯实客户基础。

作为欧洲车企中新能源汽车的龙头公司，雷诺在欧洲发展电动车已经有10年的历史了，福兰在采访中多次谈到了新能源汽车的美好前景。所以新能源汽车能给中国车市带来“春天”吗？

提及新能源汽车，一般大众的关注点都是节能环保。他特别提到了一个特性：电动车比燃油车更安全。他举例说明，如果在燃油车和电动车同时发生火情时，燃油车因为有油箱，会比电动车更容易燃烧。他还提到：“在欧洲，对汽车满意度最高的客户是电动车客户。”

02 补贴少了，还要买新能源车吗？

提到新能源行业，一个关键词是补贴。高补贴、价格优惠、性价比高也是不少购车者选择电动车的原因。然而当补贴减少后，新能源汽车的繁荣还能保持多久？

谈及政府补贴减少对电动车市场的影响，福兰直言：“显然是有影响的，会淘汰一些比较低端的产品。”是否对雷诺产生影响？他认为不会，因为产品质量高，针对的也不是低端客户。他介绍雷诺将在中国推出第一款电动车K-ZE，这是中国电动车市场第一款合资品牌的A级SUV。

2019年新能源汽车补贴过渡期在6月底已经结束，此后新能源汽车补贴将完全执行新标准，新能源乘用车、客车、专用车国家补贴相较于2018年大幅减少，整体退坡幅度将超过50%。

除了国家补贴大幅减少，很多地方政府补贴直接取消了。以往新能源汽车的补贴一般由国家和地方两部分组成，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地方补贴标准一般能达到国家补贴的50%，两者合计，如今补贴退坡幅度最高可能达到70%。

对于补贴退坡，他表示理解：“政府希望通过这些政策，能够使电动车市场有更为良性的发展。”

虽然少了补贴，但对于新能源汽车行业的政策支持并没有减少。6月6日，国家发改委等三部门发布《推动重点消费品更新升级畅通资源循环利用实施方案（2019-2020年）》，要求大力推动新能源汽车消费使用。各地不得对新能源汽车实行限行、限购，已实行的应当取消。鼓励地方对无车家庭购置首辆家用新能源汽车给予支持。此项利好出台后，市场反应迅速。主打新能源车的比亚迪股份股价快速拉涨近6%。

7月2日世界新能源汽车大会在海南博鳌召开，贺信中提到：“当前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孕育兴起，新能源汽车产业正进入加速发展的新阶段。”

来源：新华社官方微信公众号

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科协主席万钢谈到：“有人问我，我们会不会到某一天，把开关一关，对传统汽车'一刀切'?”万钢表示：“我个人认为中国的发展地域太大，区域环境承载情况和生态环境情况以及气候变化的情况，都不适应于'一刀切'的办法。”

从顶层设计支持，到政策利好连续出台，不少业内人士提出一个问题：新能源汽车限行限购全面“松绑”，能否拯救低迷车市?

03 中欧对比：欧洲支持力度不如中国？

对于这家欧洲车企的掌门人来说，中国新能源汽车行业的发展有一个可以借鉴的对象—欧洲。他介绍，雷诺电动车在欧洲占22%的市场份额，保有量达到1/3。

欧洲推广新能源汽车的过程中，有什么经验值得中国学习？福兰解释：“中国是一个统一的系统，可是在欧洲，各个国家有不同的补贴和不同的支持政策，所以各个国家都不一样。”他介绍，在挪威电动车销量已经占整个汽车市场的25%，但是在西班牙，电动车得到的政府政策支持力度较低，所以电动车的发展还比较慢。

他直言：“在欧洲虽然政府支持电动车，但是力度没有像中国这么大。”

对比中欧，他非常称赞中国：“中国政府支持力度特别大，比如在充电桩和充电站等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中国的扶植力度很大。”他表示虽然现在政府补贴有所减少，但市场仍然有很多机会。

他提到了中国两大独特的政策利好：首先，未来几年中国计划在全国发展500万个充电桩和充电站，将对电动车发展是非常有帮助的。其次，政府针对汽车产业特别是燃油车排放有很多限制政策，实际鼓励了新能源车的发展。“特别是在限行限购的城市，电动车面临很多发展机会。”

虽然欧洲对电动车的支持力度不如中国，但他强调：“尽管不同国家的政策不同，但政府态度是一致的。发展电动车是大趋势，未来必须发展电动车。”

04 5G真的能实现自动驾驶？

在大咖云集的夏季达沃斯论坛，5G是最重要的话题之一。多场论坛提到5G，其中有一场论坛专场讨论5G，主题为：“Why 5G matters? (为什么5G很重要)”。

2019年，可以被视为5G元年。6月6日，工信部正式向中国电信、中国移动、中国联通、中国广电发放5G商用牌照，5G网络商用全面起航。

5G时代会给汽车行业带来新机遇吗？5G的普及能给汽车增加哪些新应用？对此，福兰非常乐观， “5G对于汽车行业来讲是个极大的机会，很快会在中国得到应用，不管对汽车产业还是对车联网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他提到5G在自动驾驶领域的应用，能使得连接更容易，提高汽车安全性。他解释公司已经在探索L2级别（部分自动驾驶）的自动驾驶车辆，并将很快投入市场。随着5G的出现，车辆之间的互动加强，共享交通信息会变得更容易，这样不但可以提高驾驶的安全性，也可以使驾驶变得更轻松。

为何5G网络能帮助实现自动驾驶？在论坛上，京东集团副总裁周伯文直言，在当前环境下，“作为一个人工智能专家，对于自动驾驶领域，我一直不太看好。”不看好的原因在于，从人工智能、纯技术的角度来解决自动驾驶的问题非常难。

他举例说明，前面一辆车突然停车，后面一辆车需要急刹车，看起来很简单的过程如果用人工智能来解决需要一长串行动链。前面的车减速，后面一辆车观察到减速，给人工智能的汽车大脑发出停车指令，再到执行减速，整个环节延迟非常长。

“但到了5G时代，这辆车和道路、前面的车全部互相联网，就可以避免这些流程。看到前面的车减速，马上可以刹车制动，将一个非常难的强AI问题变成了一个AI制动逻辑的问题。”他解释从这个角度看，5G时代以往那些自动驾驶的技术难点都能被攻克。

2019年，对于车企来说，是痛并快乐着的一年：“车市寒冬”伴随着政策利好；电动车或将“弯道超车”燃油车；车企一边激烈竞争一边布局未来。而未来的竞争在哪里？电动车能否完全替代传统燃油车？5G是否真的能扫清自动驾驶的障碍？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来回答。

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而作为国民经济支柱之一的汽车行业也继续走在风口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