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交大朱宁：全球经济要走出衰退泥沼 需从三个方面入手

凤凰网财经《启谈》出品 文|郑雨婷

2019 年开始，全球多个国家就陷入了经济衰退的泥沼，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更是将2019年全球经济增长预期下调至3%，这是十年以来最低的增长率，同时也是一个隐秘的信号——全球经济陷入严重衰退的可能性正在扩大。

全球性经济衰退近在咫尺还是为时尚早？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副院长、国际金融论坛秘书长朱宁在接受凤凰网财经《启谈》专访时直言，“全球经济增长的不确定性在增加”。

席间，朱宁向记者分享了一个细节，外界总结今年经济时用的关键词是“不确定性”，而总结明年经济的关键词则是“更大的不确定性” ； 在他看来，除了贸易局势以外，地缘政治风险以及英国“脱欧”、美国大选等政策的不确定性也将给全球经济增长带来一定的冲击，“现在很难预测明年的走势。 ”朱宁向记者坦言。

但谈及明年中国经济走势时，朱宁也表示明年仍然是逐步探底的过程，但从整个经济层面来说形成了更加健康和可持续的预期； “至少这一两年，外界对于风险有了更多的敬畏之心，大家对于监管的把握和整个政策方向都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

为了对冲经济下行压力，全球主要国家央行也纷纷开启降息通道，宽松政策渐成全球主流，中国央行也不例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央行先后下调中期借贷便利利率、逆回购利率、国库现金定存利率、贷款市场定价利率，频频向市场释放流动性…一系列操作似乎令“降息”路径愈加清晰，但央行日后降息的空间又有多大？ 朱宁表示基准利率下降的空间不是很大，“但是现实生活中的利率下降是会发生的，这并不一定反映了央行政策的转向，更多反映的是利率市场化在进一步深入的过程，在基准利率不变的情况下通过提升金融系统的效率，来降低利率。 ”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副院长、国际金融论坛秘书长朱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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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全球经济如何提振？ 朱宁： 从三个方面入手

凤凰网财经 ：今年以来，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机构多次下调今明两年的世界经济增长预期；此前有经济学家表示，全球经济增长会在2020年第一季度获得提振。 您怎么看这种观点？

朱宁 ：全球经济增长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贸易的不确定性，另外今年12月初的英国“脱欧”公投也会对整个欧洲经济和全球金融市场的稳定性产生一定冲击。 外界总结今年经济的一个关键词是“不确定性”，总结明年经济的关键词是“更大的不确定性”，所以我觉得全球经济增长的不确定性在增加。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机构也在基于整体的经济数据对增长预测进行动态调整，我觉得“贸易”是一个推动经济发展的非常重要的因素，这一因素现在还存在非常大的不确定性； 另外，地缘政治风险对英国“脱欧”、欧元区乃至对整个欧盟经济的一体化进程也有很大的冲击； 到明年下半年，美国大选又会带来新一轮的政策不确定性和金融市场的动荡，而这会再次反馈回实体经济，所以现在很难预测明年的走势。

凤凰网财经 ：今年以来，全球宣布降息的央行已近30家。发达经济体方面，美国自今年7月以来已实行3次降息，欧央行9月宣布下调存款便利利率，日本央行则在10月31日修改了前瞻性指引； 新兴经济体方面，印度、埃及、土耳其、智利、墨西哥等国央行均已开始降息。 在您看来，全球央行的降息操作能否防止世界经济陷入衰退？

朱宁 ：从历史上看，货币政策往往有两个容易犯的错误： 一是追随曲线追随得太慢了，另一个是收紧速度太快了；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货币政策永远都是艺术，还不是科学。全球央行纷纷降息并重启宽松货币政策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整个全球经济增速的放缓；第二、全球各国结构性改革尚未深入，还处于总需求不足和增长乏力的阶段；第三、经贸摩擦所带来的不确定性。

目前还不能确定这轮降息周期将会持续，用美联储的话说叫“Data Driven”，降息与否仍然要取决于各个季度经济数据的变化，而美联储对明年的前瞻性指引并不是特别清晰，所以还不能确定明年就是全球经济衰退以及货币政策持续宽松的开始，现在做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

凤凰网财经 ：当前全球经济前景不甚明朗，对此您有哪些建议？

朱宁 ：第一、加强国际合作，贸易领域、货币体系、金融市场监管等方面的国际合作和交流显然非常重要。第二、各国政策应该实现包容性的发展，即普惠金融； 当前全球范围内出现的一个问题是总需求不足，为什么会出现产能过剩的现象？ 就是因为生产能力超过了消费能力；所以，每个国家内部深刻的结构性改革或将重新提振全球经济可持续发展； 第三、利用科技发展，科技发展仍然是推动经济发展和金融创新的一个重要原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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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行降息周期已经开启？ 朱宁：基准利率下降空间不大

凤凰网财经 ：11月20日，中国央行公布了改革后的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第四次报价： 1年期LPR为4.15%， 5年期以上LPR为4.80% 。其中，5年期LPR为改革以来首次下调，而此前三轮1年期LPR报价则累计下调11个基点。基于这样的趋势，您认为央行目前降息的空间有多大？ 这是不是意味着央行的降息周期已经开启？

朱宁： 很多人问这个问题，很多经济学家也在呼吁降息。 我觉得中国和美国的情况相对不太一样，美国只有一个利率，就是联邦基准利率；中国其实有两个利率——首先是官方的指导利率，但这一指导利率在现实中并没有特别大的意义；其次是Shibor或者现在的LPR，这是大家真正实施的利率。我认为，过去一年央行实现了一个很重大的改革进展，就是进一步的利率市场化，用LPR来替代央行的政策利率并真正地引导经济。实际上这已经是降息周期的启动了，但我觉得央行基准利率下调的空间不大，有三个原因： 第一、我们还处在防范资产泡沫和金融风险较大的基调下； 第二、在当前的局势下，汇率仍然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如果降息，可能会引发人民币进一步的贬值，贸易问题会进一步复杂化；第三、当前央行降息，现实是想“减负”，但名义是“降息”，最后资金未必能流到实体经济特别是中小企业的身上。央行更多希望能通过利率市场化、通过打通金融配置资源的渠道和纽带作用，来实质性地达到降息，而不是在指导利率上进行降息。

所以我个人认为，基准利率下降的空间不是很大，但是现实生活中的利率下降是会发生的，我觉得这并不一定反映了央行政策的转向，更多反映的是利率市场化在进一步深入的过程，在基准利率不变的情况下通过提升金融系统的效率，来降低利率。

凤凰网财经 ：央行数据显示，5年期以上的LPR利率从上次的4.85%降低5个基点，这是2016年调控至今房贷利率的首次实质性下调，也是8月实行房贷利率新政以来房贷利率的首次降息。在您看来，这是不是房贷政策宽松 的信号？

朱宁 ：房贷毕竟是用LPR作为基准的，在这个基础上肯定就是这样，但有两个问题：第一、降息的速度有多快？这对真正的购房成本会形成多大的影响或帮助？ 我个人觉得并不是很明显；第二、房地产方面，我认为导致现在房地产问题频出的原因是预期的形成，外界普遍认为房价会持续上涨，这一点就足够了。降息与否都不能改变房地产市场的预期，看多的人仍然在看多，看空的人仍然在看空； 但是很显然，看空的人在逐渐增加，但是否会因为降息而改变预期？ 我个人觉得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并不改变整个房地产逐渐放缓或调整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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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的楼市政策是否出现转向？ 朱宁： 一二线城市放松调控仍然很难

凤凰网财经 ：2019年，房地产市场迎来了史上最密集调控，有观点预测2020年房地产行业政策大幅宽松的可能性较小； 您怎么看下一步的房地产调控政策？ 2020年的楼市政策会出现转向吗？

朱宁 ：今年第四季度是值得高度关注的节点，房地产投资也在逐渐放缓，对经济增长的速度都形成了一定的压制。一些三四线城市的房地产调控会出现一定的放松，现在已经开始有所放松，但估计一二线城市要出现放松仍然很难，如果一二线城市不能放松，即使三四线城市出现了一波反弹，反弹的空间也不会太大。因为大家会把一线城市当做一个标杆或者基准，如果一线城市不放松限购，而二手房市场已经下跌了10%至15%，那么对购买者预期的形成就会带来很大影响。国内很多三线城市的房价在过去五年里上涨了一倍，但人口在过去几年都是净流出； 人口是最后决定房地产市场的一个最基本因素。 一二线城市房价总价很高，从基本面和需求来讲风险可控； 而恰恰是三四线及以下的 城市房价更低，这是由人口结构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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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中国经济怎么走？ 朱宁：形成了更加健康和可持续的预期

凤凰网财经 ：在全球经济下行的大环境下，2020年中国经济的走势如何？

朱宁 ：明年的经济发展仍然是逐步探底的过程。有两个重要因素：第一、我们所说的“三架马车”没有明显的提升；第二、从政策方面来讲，我们仍然强调“定力”和“高质量发展”。我们面临产能过剩或杠杆等问题，化解过程不一定就是一帆风顺的，但如果不做这些工作，金融的不稳定性就会进一步加剧。这一两年，外界对于风险有了更多的敬畏之心，大家对于监管的把握和整个政策方向都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从整个经济层面来说，我觉得形成了一个更加健康和可持续的预期——原来外界认为很多投资行为和购房行为都会有刚兑，他们认为政府一定不会让我亏钱，政府一定会让房价上涨，政府一定会让这一产业成长起来…所以很多人在冒险的时候，根本没有进行相应的思考或形成自己的风险意识。但是过去两年，这个现象出现了一定的调整和改善，这是我对未来中国经济发展感到乐观的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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