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车之人：运价大跌 卖车度日

在高速公路免收通行费、燃油费三连降之后，货车运输的开工率也恢复到七成。但中国物流采购联合会指出，由于供大于求，公路整车市场运价仍处于下降通道。

在货主、中介、货运代理公司之后，这条产业链的最底层，卡车主和司机正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重压。

“年后，卖车的人忽然多了。”曾经有5台卡车跑运输的徐先生，被“卡友”（卡车之友）们称为“养车的人”，在不断“清仓”手头的卡车之后，他现在只有一辆载重32吨的货车自己开，这样他可以省去雇用司机的费用。

每台卡车价值50万~60万元，但是在二手车市，只能卖20万元，不及一半的成本。

另一位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的“养车之人”肖经理，手中同样有5辆车，但是对他更为不利的是，这5辆车中，有一辆车还存有贷款，“每个月还贷1.5万元。”

虽然目前的市场行情不好，甚至不赚钱，但由于还贷的压力特别大，他有时也要适时开工。“加上换轮胎和折旧费，有可能出一趟车都要赔钱。”肖经理告诉记者。

这种压力正在向经济链条上的每一个人传导。

卡车司机闻博，春节后，再也没有接到过活儿，找不到车开。

记者登录当地的二手车交易网站发现，3月之后，出售当地二手卡车的信息有62条，而求购信息仅为8条。

闻博说：“你看很多都是2018年的车，比较新。过去，交易的二手卡车都是比较旧的，新车很难看见。”

贷款如断供发动机将被锁

对于这种小型运输组织而言，寒冷是随着春季一起来的——百公里运费忽降三分之一，除去轮胎和汽车维修以及雇用司机的费用，一台卡车创造的价值所剩无几。

对于自己拥有一辆贷款的卡车司机而言，“要么卖车，要么赔钱接活儿。”司机闻博说，“好几个年轻的‘卡友’在卖车。”

他算了一笔账，开自己的卡车，每个月有贷款的话，需要还贷1万~1.5万元。低价接活儿，其实是把作为司机的费用省下来，用来还贷了。车的损耗，一点都没有计算在内。

贷款如果断供是什么样的场景呢？“每辆车都有卫星定位。”徐先生解释，“如果这个月的还贷日期超过了几天，车辆自动就会被‘锁上’，发动机打不着火。”

这个时候，要和贷款公司联系，想办法还贷，并且要花钱找人解锁。

如果两三个月没有还贷，“车辆就会被追回。”徐先生说，因此在他多年的运输生涯中，对贷款避之不及。

但是，对于一个年轻的司机，“贷款是很多司机的选择，压力也非常大”。“比如，年轻司机并不知道走哪条路合适，在哪里修车，怎么应对检查。所以他们养车的成本会非常高。”司机闻博发现，愿意接低价活儿的人，往往就是这样的需要养车还贷款的司机。

有贷款的肖经理表示，“着急的人待不起，不赚钱，也要接活儿。”

而以上的计算，完全是按照超载的价格计算的。“32‘实吨’的货车，有时要加到50吨，达到超载的情况，再往外开。如果真的只是装32‘实吨’，刚刚高过车底，肯定是赔钱的。”徐经理表示。

从黑龙江开一辆卡车到辽宁营口，2000多公里的路程，司机开两天两夜，最终，毛利只剩下1000元，用来换轮胎和修车。

徐经理说，“还有货场的中介费，货场小工的费用，都需要给，这样就是真的不赚钱了。”

徐经理把旧一些的车都卖掉之后，正在投资粮食公司。

运价忽跌

通常模式下，货主企业会把运输需求交给多个运输公司，也叫货运点，拥有车辆的卡车主通过信息交流平台货车帮或者货满满，找到运输公司，向运输公司缴纳这条讯息的数百元费用后，获得货主企业的联系方式。

对于运价忽然下跌的具体原因，徐先生表示：“物流价格完全与市场接轨，企业需要逐渐复工复产，不需要太多运输，而卡车和司机赋闲的却非常多，供大于求。”

现在，货主企业多方询价，由于货运点不承受成本压力，也愿意配合降价。

同一条线路，徐先生经常和当地的货运点联系，接一些活儿。“春节前的价格是每吨货物240元运费，而现在每吨货物的价格已经跌到了160元。”徐先生说。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养车之人”的他已经请不起司机，也不敢接货了。

“汽车维修和换轮胎的钱，基本就把利润全都抵消了。”因为无法像往日一样，请5个司机跑运输，徐先生尽快将手头没有贷款的车辆出售了。

二手卡车的价格一言难尽。“全部装备好了要50多万元，卖的时候就已经买不上价格了。”

记者看到二手车交易平台，2018年的二手卡车价格最高22万元左右。按照这一折损率，每个月的折损至少在13000元左右。徐先生认为这是“止损”。

同样拥有5台卡车的肖经理则非常“郁闷”，“有一台车，有贷款，每个月还贷1.5万元。”

这意味着，在选择工作的时候肖经理的成本较高，但是又不得不接一些低价的活儿，来补充现金流。

“货运站，在车主之间来回打电话询价，一次比一次低。”肖经理说，“按照目前的价格，一个2000多公里的订单，毛利2000元，其中要给司机每天350元，有时是4天，剩下的钱，只能简单地换轮胎和修车。”

肖经理表示，“几台卡车，每个月修车要7000~8000元。”在2019年，肖经理收入十几万，但“今年到目前为止，还不赚钱”。

从黑龙江到山东、山西，卡车跑哪里的订单都有，“现在就是车多、货少抢活儿干。”

卖车吗？在肖经理看来，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决定，“卖车赔得太多了。”

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统计显示，受疫情影响，1~2月份，工业品物流总额为29.5万亿元，同比下降13.5%。1~2月份，全国完成营业性货运量45亿吨，同比下降19.8%。

为运输企业降低成本的政策，早就推出了。2020年2月，国务院决定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免收全国收费公路车辆通行费。免收通行费的时间范围从2020年2月17日0时起，至疫情防控工作结束。此外燃油费近期也三连降。

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数据显示，3月第三周公路整车市场价格相对年前整体下降了5%，公路整车市场价格大多数线路出现5%~10%的降幅。

银保监会、人民银行等5部门联合出台《关于对中小微企业贷款实施临时性延期还本付息的通知》，其中指出，货车司机、出租车司机等特殊群体的个人经营性贷款，可参照个体工商户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