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版2万亿”进退两难

在欧元区经济可能处于有史以来最严重衰退的阴影之下，“欧版2万亿”经济复苏计划不胫而走。但不幸的是，2万亿欧元刺激计划的雏形尚未显现，欧盟内部的分歧却已一览无余，较富裕的欧盟北部成员国是否愿意帮助受疫情冲击严重的欧盟南部成员国仍是未知，路线图尚不清晰，明里暗里的措辞也难让人感到乐观。目前来看，“欧版2万亿”或许只是听起来很美。

经济复苏计划

在欧盟峰会召开前夕，市场上突然传来消息，称欧盟委员会在考虑一项2万亿欧元的经济复苏计划，以设法弥合近几周的分歧。4月23日，欧盟峰会如期召开，这一2万亿欧元的刺激计划也被认为是当天讨论的重点。

当地时间22日，彭博社报道称，根据其获得的一份欧盟委员会内部文件，这一方案将部分利用欧盟现有的七年预算，并设立新的融资机制。据了解，欧盟将把3000亿欧元复苏基金纳入2021-2027年的预算中，并通过资本市场筹资3200亿欧元。但这份文件却未说明欧盟委员会将如何实现2万亿欧元的总目标。

比起美国迅速成型的2万亿美元刺激方案，“欧版2万亿”目前仍旧扑朔迷离。这一消息传出后，欧盟委员会发言人Eric Mamer在社交媒体上回应称，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或其班底尚未看到这份草案，“她将在周四的成员国首脑视频会议上讲述复苏计划的主要内容”。

不管2万亿计划最终能否面世，可以肯定的是，现下的欧盟的确需要一场规模不小的刺激。欧盟经济事务专员真蒂洛尼20日接受德国媒体采访时称，欧盟可能需要提供价值约1.5万亿欧元的援助。欧盟内部市场与服务执委布莱顿21日也表示，协助欧盟疫情复苏的经济援助方案规模可能需要达到1.6万亿欧元，目前他正与真蒂洛尼研拟各项计划，规模在上述数字附近。

值得注意的是，欧洲央行在周三晚间的电话会议结束后刚刚表示，将接受部分垃圾级债券作为其向银行提供贷款的质押品，以此为欧元区注入更多流动性。华尔街日报中文网称，欧央行的这一决定意味着，即使意大利或西班牙的信用评级被下调，银行仍可以继续使用它们的政府债券作为欧洲央行贷款的抵押品。而在4月初，欧洲央行还曾表示，将开始在其贷款业务中接受更广泛的抵押品，包括希腊政府债券，并将允许银行以相同数量的抵押品借入更多资金。

不乐观的峰会

欧盟需要刺激计划是事实，但这次峰会很可能再次无疾而终也是事实。一方面，欧盟南北之间仍旧存在隔阂，彭博社的报道称，较富裕的欧盟北部成员国一直在抵制设立新的融资结构的压力，而新融资结构的目标就是帮助疫情最严重的南部国家进行重建。另一方面，一份由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在视频会议前分发给各国代表团的“路线图”也没有说明金额、具体目标、时间框架等的详细信息。一位法国官员称，预计欧盟各国领导人不会在本周做出决定，最终方案可能至少要6个月才能准备就绪。

据了解，米歇尔在信中很大程度上避开了来自意大利、法国和西班牙等国关于实质上允许联合发行债券为复苏工作提供资金的游说，这意味着米歇尔正在竭力避开此前就已困扰欧盟的最重要的分歧。驻布鲁塞尔的智库Bruegel的负责人Guntram Wolff评价称，这份文件令人失望，“没有策略，甚至没有适当认识到这个问题。这是欧盟机构现阶段的全部志向吗？”

无疾而终并不意外。在3月27日的欧盟领导人举行的视频会议上，就“新冠债券”这一问题，欧盟各国就已存在分歧。彼时，意大利、法国、比利时、希腊、葡萄牙、西班牙、爱尔兰、斯洛文尼亚、卢森堡等9国联合呼吁欧盟发行“新冠债券”，但以德国和荷兰为首的财政状况较好的欧盟北部成员国认为没有必要。

复旦大学欧洲问题中心主任丁纯称，北部和南部的问题主要在于每次碰到危机的时候，缺钱的南部都希望以大家共同的名义到市场上筹集债券，一定程度上借用财政好的国家声誉进行低息借债。正常情况下，财政较差的国家筹资成本高，还债的时候价格高，把财政较好的国家拉进来还债价格就会往下降，但对财政状况好的国家来说筹资成本就会往上升，实际上形成了一种变相的再分配，即好的国家替不好的国家还钱。目前欧盟各国财政还没有统一，一旦形成先例，那么弱的国家有可能出现道德风险，利用这个机制大搞赤字财政，让大家买单。

具体到这一次的危机，丁纯称，财政状况好的国家认为，它们也不是不救，而是愿意救，答应运用已有的欧洲稳定机制，并同意弱国借此来抗疫时可以不像拯救希腊时要加很多的附加条件。这些国家认为这些钱已经够了，但财政状况不好的国家比如意大利可能认为还不够，想要更多，且对这些国家来讲，新冠肺炎疫情是不可抗力，在应对这种天灾情况下要钱有充足理由。

分歧下的欧盟

在应对全球蔓延的新冠肺炎疫情这件事上，分歧似乎是欧盟始终挥之不去的难题。3月24日，欧元区财长便未能就应对计划达成一致，但当时，欧元区财长们同意动用欧洲援助基金欧洲稳定机制（ESM）向有困难的成员国提供资金帮助，此外，财长们还统一暂停约束欧盟各国公共赤字的严厉措施，成员国将可不受限地投入资金防疫，而后者在欧盟历史上还是首次出现。

对外经贸大学国际经济研究院院长桑百川表示，目前欧盟经济下行压力很大，政府及企业债务都在迅速攀升，加大金融救助力度可能导致政府负债进一步攀升，在这一问题上，欧盟实际上陷入了两难的选择，不加大货币政策支持力度的话，失业和经济下行的压力无法缓解，但加大货币政策支持力度又可能与欧央行维持货币稳定性的目标产生冲突，而北部国家担心的就是进一步加大货币政策力度和财政支持力度等都可能导致央行负债结构发生恶化，财政支出出现压力，分歧由此而来。

桑百川进一步表示，欧盟分歧存在已久。金融危机后一些国家陷入主权债务危机，央行出台救助措施实行量化宽松时，央行稳定币值的目标就已经发生了松动，对此救或者不救就出现了分歧。

“另外欧盟内部国家利益也存在着一些冲突，欧元区实行了统一的货币政策，但财政政策相对独立，一些国家其实是利用了这一状况，放松财政管理，增加财政负担，进而导致财政恶化达不到欧盟标准，就需要其他国家去救助，这实际上是制度安排上的缺陷，再加上欧盟内部发展不平衡，少数国家发展较好，意大利、东欧一些国家、地中海沿岸的一些国家则存在着发展相对迟缓的问题，财政压力大，由此激发内部矛盾。”桑百川称。

如今，随着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停工停产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欧盟经济也开始承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最新预测显示，今年欧洲经济将大幅萎缩，其中欧元区国内生产总值（GDP）将萎缩7.5%。德国和法国经济分别萎缩7%和7.2%，目前疫情最严重的西班牙和意大利将分别萎缩8%和9.1%。北京商报记者 杨月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