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思考试取消、学生要求退费，疫情让英国留学市场凉凉？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被英国高校视为语言能力凭证的雅思考试在中国大陆已经连续4个月没有进行了。与此同时，英国高校或将从线上提供授课服务的消息，也让留学生开始质疑性价比问题。

“谁也不想上天价网课……现在基本上每所大学都有学生自发组织跟学校沟通说，还是希望线下教学，哪怕我们可以晚几个月开学都行。” 原定今年8月3日飞往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参加语言班课程的王亦晨（化名）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自己所在的留学生群里大约40%的同学都显示出想要延期一年入学的意愿，也有同学转为申请中国香港的项目。

随着疫情在全球的扩散，大量高校正努力推出线上教学和考试，但这场大流行病将带给高等教育的改变可能不止于此。从招生、收入到资源分配，以英国为代表的严重依赖国际学生的市场导向型大学系统将经受经济与社会影响等的各种考验。

面对教育市场数十亿英镑的巨额损失，英国政府也试图“留人”，据英媒报道，英国政府可能会考虑将留学生工作签证（PSW）延长至4年，甚至允许申请永久居留身份。

英国高校或损失25亿英镑学费收入

根据英国大学联盟（UUK）报告，2019~2020学年来自国际学生的学费收入高达70亿英镑，占据高校总收入的17%，在总学费收入中占37%。国际学生比本地学生更高的学费以及大量的留学需求，使得英国高校的财政对于海外市场依赖度逐年加深。

即将入读伦敦国王学院（KCL）的李炀（化名）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她所就读的学科一学年的学费是20580镑（约18万元人民币），几乎是英国本地或来自欧盟的学生的两倍。按照每学期10周课的正常学时计算，一门课的价格为3000元人民币。

另据外媒报道，从2011年到2018年，中国留英学生数量增加了62%。去年，有超过12万名中国学生在英国入学，其中许多人选择的是学费最为高昂的商业和金融项目。保守估计，中国学生一年为英国贡献的学费收入约为15亿英镑（约合105亿人民币）。

不过，这些数字将被疫情沉重打击。英国大学和学院联盟（UCU）的报告指出，下一学年英国仅在学费方面就可能损失25亿英镑，同时还将减少3万个工作岗位。雪上加霜的是，由于没有得到原应享受的教学和校园服务，大量留学生还要求退换或减免已经缴纳的学费，一份相关请愿已经收集到超过30万学生的签名。

UUK已告诉下议院，大学正面临着严重的财政压力，向学生退款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风险。与此同时，英国各院校对于国际学生的招募并未停止。

英国文化教育协会（British Council）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英国的部分高校对于秋季入学的学生提供了较为灵活的教学和学习选择。学生可以结合各自的实际情况，选择面对面或者是网络远程教学。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SE）经济学系毕业生冯若琳（化名）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即便是在非疫情期间读书时，LSE已有内部系统可以随时回看教授的上课内容。LSE的课程分成两种形式：大课和讨论小组，其中不得缺席的是讨论小组，因为在该课程中每个人必须就自己所读文献发言。但LSE的老师曾明确表示，大课可以不去，且即便去上大课，老师也不允许过多提问和发言，否则影响课程进度。

“上网课的真正问题在于，第一，学费是否照常。若是，那讨论小组如用zoom等工具解决，恐怕效果要打折扣。”冯若琳说，“其二，在LSE读研，并不是随时都能跟老师畅谈，每个学期老师开放有限小时，必须通过系统预约，但最宝贵的恐怕是全球尖子生聚在一起的同业压力，在图书馆、在课堂上能看到相互之间差距，争论中激荡出的灵感，进而激励自己勤奋读书思考，这一点，是网课无法做到的。”

本周早些时候，英国教育部负责大学事务的部长多纳兰（Michelle Donelan）称，如果大学在秋季学期进行线上教学，学生仍需支付全额学费。

参加中国人民大学-KCL双硕士学位项目的李炀说，已有其他同项目的同学表示，如果学校改为线上授课，其将会放弃下一学年出国的计划。

British Council于3月底对近万名已在英国求学的中国留学生进行了调查，有22%的学生表示很可能会取消留学计划。教育机构QS针对全球展开的调查则显示，近半数准留学生表示会推迟计划，20%的人计划改变留学目的地或放弃出国。

高等教育政策研究所（HEPI）发现，每个国际学生平均支付的学费比高校的成本要多出5000英镑。该智库表示，大学通常会将这些盈余用于支持研究，因为大多数资助机构只会支付高校开展一个研究项目所需费用的四分之三左右。

雅思考试取消怎么办

在中国，雅思主办机构British Council已接连取消了2月、3月、4月和5月所有雅思考试，这可能会给中国学生的申请以及入学带来麻烦。

李炀称：“我们项目里就有两个同学受到影响。KCL要求（9月）去英国前要拿到达标的语言成绩，本来她们打算在今年上半年（大概3月）考，如果没达标就在5、6月二战。但因为雅思取消考位，她们到现在还没考一场。更可怕的是KCL目前也还没有关于这种情况下语言成绩不达标应该怎么处理的消息。”

对此，British Council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已将该情况陆续通知了全球雅思考试认可院校机构，希望他们对任何延迟提交以雅思作为语言成绩证明的情况予以理解。并将确保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恢复考试，增加雅思机考和纸笔考试的考次满足考生需求。

鉴于许多地区的考场关闭，不少院校对于海外学生的招生政策逐步做出了相应调整。以牛津大学为例，该大学现已接受在所申请课程正式开课日期前5年内取得的语言成绩，此前这一时限通常为2年。此外，如果申请者的英语学习经历达到一定要求，牛津大学会考虑免除语言要求。即使现有成绩与学校要求相差甚远，牛津大学也可能会考虑接受这一成绩，但会要求申请者在入学时参加免费的英文语言课程。

“我和我的同学很多是gap（间隔）了一年的，我们基本都在2019年12月之前拿到了UKVI的雅思成绩，虽然有的不够直读，但至少能申请语言班。原来我们大部分人的计划都是在今年四五月再考一次，如果成绩够了，就可以不用上语言班了，但现在考不了。”王亦晨说，“我们感觉最惨的是应届毕业生，他们中间有很多没有考雅思的，现在被疫情耽误，也不能考，所以有的人甚至没有雅思成绩。往届生还好，手里至少有份凑合能用的雅思成绩单。”

英国教育产业自救

曾担任过英国政府顾问的高等教育政策研究所（HEPI）所长希尔曼称，在疫情后，英国政府可能会推动高等院校部门的重塑，比如让排名较低、生存状况不好的大学转向时间更短、学费更便宜的职业教育。但他认为这是一个“危险的”错误，因为尽管英国在职业技能培训方面落后于德国等国家，但要说服更多的人在中学考试后继续留在学校学习技能，不应以剥夺年轻人获得学位的机会为代价。

其实在新冠肺炎疫情前，英国财政部一直在推动设置每年招收的学生人数上限，以控制未偿还学生贷款不断飙升的成本。但尽管此时海外需求萎靡，UUK呼吁在未来一年间院校招收的国内学生数量增幅不超过5%，因为，如果高知名度院校招收更多国内学生来减少损失，那么许多排名较为靠后或规模较小的学校可能会因此倒闭。

考文垂大学教务长邓恩（Ian Dunn）表示，如果排名前10的大学比去年多招收10%或15%的国内学生，那对产业链的下游来说，会产生很大的连锁效应。

从学生对学科青睐程度的变化趋势来说，剑桥大学前副校长莱塞克（Sir Leszek Borysiewicz）认为，大流行病往往会留下重大的印记，人们会产生不同的动力，学科也会相应地进化。以剑桥为例，黑死病之后，人们的兴趣从神学更多地转向了医学等应用型学科，而财富的再分配也推动了捐赠的增加和新学院的建立。

另外，为了吸引国际学生，英国政府可能会考虑将留学生工作签证（PSW）延长至4年，甚至允许申请永久居留身份。这意味着国际留学生在毕业之后可以留在英国进行应聘或者经商长达四年之久，一些研究型人才也有了更大发表成果的可能性。

李炀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对我来说，延长PSW工作签的最大好处是能在英国获得更多的工作经历，对以后找工作有帮助。因为我们项目大部分同学都是打算回国工作的，大家都基本上是这个想法，但也有同学可能会在这个过程中改变主意定居英国。不过总的来说，PSW签延长到4年能让我们有更多机会去工作或者实习，时间上不会那么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