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需要监管，更需要创新》 ——评马云的“外滩发言”

作者:贺铿

马云在外滩论坛上的发言，引起了不小波澜。先是金融“行家”们的批评，接着是某些“官媒”和“类官媒”的质疑。核心问题是金融科技创新要不要监管和如何监管。

1、应该让“外行”说话

我像马云一样，也是金融业的外行。我认为金触改革问题，不仅仅是金融“内行”们的事，也应该允许外行说话。因为金融也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不客气的说，中国没有几个真正的“内行”。任何新生事物，大都是外行想出来的。“内行”一般都站在改革的对立面。同时，新生事物开始都不是完美的，应该允许大家从多方面、多维度去看，去想，去评论，才能慢慢地完善。完全依赖“内行”，新生事物就不可能萌生，更不可能茁壮的成长。七、八年前，马云说银行不改变，我们就改变银行。“内行”们听了都不高兴，甚至嗤之以鼻。尽管不高兴，但是在外行刺激之下，也还是扭扭揑揑地在改。因为支付宝、微信支付等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新金融”在不断生长，老银行业务渐渐萎缩。有消息说，大银行已裁员2.6万人，平均降薪10%。是什么原因呢？显然是银行外力作用的结果。银行“内行”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我断定，如果不加快改革步伐，金融科技的继续发展，裁员还会加剧，旧银行甚至不复存在。而且我还断定，现在七嘴八舌评论马云发言的纸质媒体，不仅将会自己掌嘴，也会逐渐不复存在。

2、货币不是商品

我一直认为，货币，无论是古代的贝壳、后来的金属币、纸币和将要诞生的数字货币，都不是商品。它们仅仅是商品交换的媒介，是商品价值的度量工具。

既然货币不是商品，钱就不能生钱。既然货币是度量商品价值的工具，它的作用就应该是为商品生产和交换服务。所以，银行应该老老实实为实体经济服务。银行只能依法依规收取服务费，不应该变着法儿去赚企业和老百姓的钱。国家也不应该依靠银行赚钱交税补财政。因此，我认为马云反对银行的“当铺思想”，反对银行“嫌贫爱富”，骂银行把好企业搞成了坏企业都没有错。

3、马云也没有说金融不要监管

毫无疑问，金融需要监管。一切社会主体在社会活动中的行为，都需要监管。法治社会就是依法依规监管的社会。古人云“没有规矩不能成其为方圆”，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马云外滩发言并没有说金融需要监管。相反，他强调了“好的创新不怕监管”。但是，怕的是用过时的监管方式监管。他说：“我们不能用管理火车站的办法来管机场，不能用昨天的办法来管未来”。这，也许是马云质疑巴塞尔协议的主要理由，应该说无可非议。

马云说P2P不是互联网金融，是“打着互联网金融的幌子，拿着合法牌照的骗子”，我不完全这么认为。我认为互联网金融并不一定要贴上云计算、区块链和大数据的标签。只要能通过互联网等工具方便、快捷、安全地为实体经济融资服务，就是互联网金融。互联网金融形式不是一成不变的，会不断发展变化。P2P问题出在监管缺失。几千家P2P“合法牌照”是谁发的？打着幌子骗,怎么就没有人及时发现、制止？那么高的借贷利息率怎么就没有人规范？我们应该认真总结经验教训。要深入追查责任。

4、尽快建立健康的金融系统

马云认为，当下中国“不是金融系统性风险，而是仍缺乏健康金融系统的风险”，我认为很有道理。我几年前也说过，我们的金融机构不是一般的改革能解决的问题，应该“重建金融系统”。因为现在的金融系统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完全不相匹配。不仅银行有“当铺思想”，股市也有圈百姓钱的“赌场思想”。王歧山副主席说：“中国金融不能走投机赌博的歪路，不能走金融泡沫自我循环的歧路，不能走庞氏骗局的邪路。要坚守金融发展基本规律和金融从业基本戒律，紧贴企业生产经营，抓住市场新趋势、新机遇，支持经济发展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使金融服务与实体经济相互促进，健康发展”。这些观点我完全赞同。可惜当下中国金融走的正是歪路、歧路、邪路。不“重建”没有出路。

当前，世界经济面临的主要问题是货币投机。由于货币投机，经常引发经济危机。一些金融“内行”自己制造了危机，又装扮成英雄来拯救危机。美国的金融专家正是这么干的。乔治.吉尔德在深圳对任正非说：“全球经济如今面临的基本挑战是解决货币丑闻”。现在每24小时有5.1万亿美元现金交易。现金交易量是全球每天GDP生产量的25倍，是货物与服务交易量的75倍，这很不正常。他认为，这些多余的现金交易一无所成。除了赋予中央银行剽窃未来的权利，即从未来一代手中窃取资源外,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纯粹是货币投机。

货币投机使货币逐渐脱离和失去了货币的本质意义及功能。

5、加密数字货币Libra的启示

根据FB（脸书）的白皮书，Libra追求自身价值稳定，而且无国界。我认为它具有很大挑战性和吸引力。如果FB能坚持不忘其初衷，Libra会有成功的希望，并且受到各国重视。因为它切中了当今经贸和金融市场的要害。

Libra以比较稳定的一篮子货币（美元、欧元、英镑和日元）计价的财富为价值锚定物，或作扺押财富；以区块链技术为记账方式，并宣布无国界。于是Libra同时具备了价值稳定，记账数据安全，交易便捷、成本低的特点。这种“追求实际购买力相对稳定的加密数字货币”一定会受到人们青睐。尽管有一些国家正在抵制，因为它降低了政府的资本管制能力，影响了各国的货币的主权地位，受到政府扺制很自然。但是，我断定最终抵制不了。

有些人担心Libra会加强美元地位，我认为也不会。相反，会逐渐削弱各国主权货币对美元的依赖。布雷顿森林体系实际上是将各国法币价值锚定在以黄金为抵押物的美元价值上。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之后，各国法币实际上还锚定在美元上的情况，并没有改变。现在Libra提出，其价值是以一篮子货币计价的财富作抵押物，实际上是锚定在财富上，而不是以单纯国家信用作基础。因此，美元的地位同样受到冲击。

Libra的生命力是价值稳定、国际通用。与各国央行的电子货币和支付系统并不相同。各国电子支付系统仅仅是一个国家的“支付宝”。不会有真正意义的价值储藏意义。因为它只能以一国政府信用作保证。

Libra也还存在许多问题，需要不断完善。我认为，最重要、最廹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建立符合全球金融要求的监管框架和如何确保FB的信用地位。

我衷心希望Libra能成功。

2020.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