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视野】中信证券诸建芳：RCEP与中欧投资协定先后落地，CPTPP还远吗？

1.CPTPP成为中美入群的“热门之选”

近期中国官方多次表示积极考虑加入CPTPP，美国拜登政府上台也可能重新“入群”拥抱CPTPP。2020年11月20日，国家主席在亚太经合组织（APEC）第二十七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发表讲话时说，中国“将积极考虑加入”CPTPP。同时，美国拜登政府上台大概率将改变特朗普政府“退群”的方式转变为“加群”，因此重返CPTPP基础上的原TPP对拜登政府来说也可能是考虑的内容之一。中、美各自是否加入CPTPP对双方以及全球贸易格局的重塑将产生重要的影响。我们分析认为，随着RCEP和中欧投资协定的落地，中国加入CPTPP的可能性日渐增大，下文将做详细分析。

2.RCEP、中欧投资协定、CPTPP有何异同

2.1.三者成员国范围不同

CPTPP是美国退出TPP后的版本，与RCEP和中欧投资协定涵盖的国家范围不同，二者均为较大的区域贸易协定。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omprehensive and Progressive Agreement for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以下均简称CPTPP），是美国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后对协议内容进行了部分冻结后的新的区域自贸区。2018年3月8日，参与CPTPP谈判的11国代表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举行协定签字仪式。当年12月30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正式生效。而RCEP由东盟十国发起,，邀请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加入的区域性贸易协议，在2020年11月15日签署[1]。CPTPP和中国刚刚签署的RCEP均属于较大的区域性贸易协议，但二者涵盖的国家范围不同。CPTPP涵盖了11个国家，RCEP为15个国家，从地理分布范围来看，RCEP更多集中在亚洲和澳大利亚、新西兰地区，而CPTPP则集中在围绕在太平洋周边地区。中欧投资协定则仅聚焦在中国和欧盟之间。

2.2.三者协议内容侧重点不同

RCEP与中欧投资协定先后落地，RCEP更多聚焦贸易，中欧投资协定更多聚焦深度贸易一体化议题。从协议文本方面，CPTPP的协议条款的基础是TPP协议，并对其中部分章节的个别条款进行了冻结，但基本上保留了原TPP条款协议中的95%的内容（张宇，2020[2]）。内容上看，CPTPP共30章，RCEP共20章，CPTPP包含的协议内容多于RCEP。根据协议章节的内容，CPTPP和RCEP均拥有传统贸易议题中的货物、服务、投资相关的税率调整、技术性贸易壁垒的变化等方面。但在深度一体化议题方面，国有企业和指定垄断、劳工、环境、监管一致性和透明度与反腐败等问题只有CPTPP有详细涉及， RCEP中是没有包含的。中欧全面投资协定目前暂未公布完整协议内容，参考欧盟委员会官网公布的核心协议内容，中欧投资协议更多关注传统贸易之外的深度一体化的议题，也就是RCEP未涉及到的国有企业、劳工、透明度等。总体来说RCEP和中欧投资协定聚焦的贸易规则的变化侧重点不同，二者内容合并考虑约为CPTPP涉及的内容。结合对协议内容等方面的分析，我们认为随着RCEP和中欧投资协定的落地，中国加入CPTPP的可能性日渐增大，下文将做详细分析。

2.3.中国与多数成员国有单边自贸协议，谈判基础较好

中国和CPTPP中的多数国家均有单边自贸区协议，整体来看加入组织的压力较小。CPTPP的11个国家中只有日本、加拿大和墨西哥与中国没有双边的自贸区协议，其余均有双边的自贸区协议。而RCEP的签署，也让中国和日本之间一定程度建立了更加优惠的自贸区待遇，中加自贸区正处于研究之中，今年7月中墨之间也设立了贸易畅通工作组。整体来看，中国和CPTPP的成员国之间有较好的自贸区协议的谈判基础，因此对中国加入CPTPP来说成员国压力较小。

日本寻求扩容，中国在RCEP与日本有较好的基础，美国国内两院矛盾重重，短期来看，中国加入的阻力略小于美国。日本将于明年担任CPTPP委员会轮值主席国。11月20日，日本首相菅义伟在给APEC工商领导人对话会预先录制的视频讲话中表示，日本期待借由RCEP早日生效和稳步执行以及扩大CPTPP，促进“亚太自贸区”的实现。同日晚间，中方在APEC会议上，表示将积极考虑加入CPTPP。考虑到中日之间有RCEP的合作作为基础，且对日本来说，囊括全球最大的经济体之一才能扩大该组织的影响力，所以中日之间均有动力进行合作。在美国方面，CPTPP协议内容主体来自美国之前主导的TPP，此前由于担心对美国国内中小企业的冲击、保护就业等原因的担心，TPP协议在美国推动也困难重重，特朗普上台后的第一份总统令便是退出TPP。之后剩余的11个国家对此前TPP的内容进行了部分的冻结修改，最终成功签署，并更名为CPTPP。

2.4.各成员国与中国贸易往来密切，经济依赖度较大

经济角度分析，CPTPP中的国家与中国的贸易往来密切，对中国的经济依赖度较大。CPTPP中的11个国家与中国的贸易往来密切。从贸易金额来说，CPTPP中日本、墨西哥、加拿大、新加坡和越南等国的进出口金额较大，其中，中国在以上国家的进口中份额占比为10%-30%不等，基本上都是进口来源国的前两名；出口方面，中国也是以上国家重要的出口国，但对其份额的占比相较于进口略低，也能看出中国在当前国际市场上仍然扮演的是大出口国的角色。总体来看，中国对CPTPP中的国家的经济重要性较高，与中国贸易往来密切，经济依赖度较高。

3.RCEP的落地带动中国关税壁垒显著下降

3.1.RCEP协议要求中国与其他发展中国家关税壁垒显著下降

RCEP中成员国关税下调幅度较大，主要因为对应国家的基准税率较高。RCEP中马来西亚、泰国降税幅度最大，第一年降税幅度均在8%以上，最终降税幅度均在12%以上。但这和两国的基准税率原本就处于较高水平有一定关系。据测算，二者的基准税率在所有国家中也处于首位，均在13%以上。中日韩降税幅度中等，其中中国第一年降税幅度达5.44%，最终降税幅度达9.27%，降税力度在三个国家中最高，日本其次，韩国最低。新西兰和文莱降税幅度最低，第一年降税幅度分为别0.45%和0.03%，最终降税幅度分别为1.73%和0.97%，但这也和两国关税本来就低有较大关系，两国基准关税分别为2.26%和1.11%。此外，缅甸虽然基准关税为6.76%，但降税力度也很小，第一年仅降税0.94%，最终降税4.2%。缅甸、老挝在RCEP中均因为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低可以采取过渡性政策，享有优惠待遇。

从减税的行业分布来看，CPTPP和RCEP主要下调的行业都是附加值比较低的轻工业和资源品。RCEP中基本所有国家都显著下调了衣帽等纺织类商品、雨伞鞋靴等加工物、蔬果鱼肉毛皮等基本食物以及部分金属的税率，均属于附加值较低的轻工业和资源品行业。其中中国、泰国和柬埔寨还下调了武器弹药或炸药烟火的税率，马来西亚、老挝对船舶降税幅度较大，马来西亚、老挝、柬埔寨和韩国对照相及电影用品降税幅度大，对于钟表类商品，马来西亚、老挝、印度尼西亚、日本的降税幅度也较大。对比CPTPP中成员国下调的关税的行业分布来看，与RCEP大体相似。

3.2.相较于RCEP，CPTPP整体关税更低，但整体差异不大

CPTPP和RCEP在货物贸易方面的减税力度均较大，RCEP的第一年减税力度大于CPTPP，CPTPP最终关税水平较低且零关税比重较大。CPTPP和RCEP在货物贸易方面存在一定的差距，但整体来看差异不大。贸易协议中重要的贸易政策就是下调关税税率，CPTPP和RCEP在关税税率上面均有较大力度的下调，详细来看，RCEP第一年的减税力度大于CPTPP，但CPTPP最终关税水平较低。且观察同一国家的减税安排，如日本，在CPTPP中，日本各行业的关税水平最终下降为零的比例远大于RCEP。

从减税的行业分布来看，CPTPP和RCEP主要下调的行业都是附加值比较低的轻工业和资源品。RCEP中基本所有国家都显著下调了衣帽等纺织类商品、雨伞鞋靴等加工物、蔬果鱼肉毛皮等基本食物以及部分金属的税率，均属于附加值较低的轻工业和资源品行业。其中中国、泰国和柬埔寨还下调了武器弹药或炸药烟火的税率，马来西亚、老挝对船舶降税幅度较大，马来西亚、老挝、柬埔寨和韩国对照相及电影用品降税幅度大，对于钟表类商品，马来西亚、老挝、印度尼西亚、日本的降税幅度也较大。对比CPTPP中成员国下调的关税的行业分布来看，与RCEP大体相似。

4.中欧投资协定落地，中国高质量开放在路上

4.1.中欧投资协定落地，是中国高质量开放的标志

中欧投资协定对深度贸易一体化的议题有较大力度的开放举措，是中国高质量开放的标志。根据欧盟官网公布的中欧投资协议的核心内容，中欧投资协定在市场准入标准、竞争中性以及争端解决等多方面进行了深度的讨论和开放。客观来看，欧盟作为发达国家在市场准入的标准上相较于仍处于发展中国家的中国高，但此次中欧投资协定，中国在角度方面也做出大力度的对等的开放，显现了中国向深度的、高质量的区域贸易协议靠拢的诚意，也是中国高水平开放的标志。

4.2.CPTPP也较多要求深度一体化的开放

CPTPP涵盖了较多的深度一体化议题的贸易协议的要求，如国有企业和指定垄断、劳工、环境、监管一致性和透明度与反腐败等问题。以下简单列举CPTPP中深度一体化的协议内容：

CPTPP中对金融服务深度开放有所要求。金融服务的内容方面，CPTPP中的金融服务的基本原则是“国民待遇”，即成员国的企业有权在设立、获得、扩大、管理、经营、运营、出售或其他处置在其领土内的金融机构及对金融机构的投资方面，获得不低于其在相似情况下给予本国投资者的待遇。而且在金融机构的准入方面，不能通过数量配额或其他形式限制金融机构的准入。

CPTPP中包含“国企和指定垄断”章节。CPTPP中的“国企和指定垄断”的章节规范了国有企业行为，规定政府不得对国有企业进行非商业援助，并要求各缔约国须保证国有企业的透明度。该章节强调的核心在于竞争中立原则或竞争中性原则，即国有企业不得因其地位而享有私营部门竞争者享受不到的竞争优势，强调国有企业和私营企业之间平等的市场竞争地位。CPTPP中对国企的信息透明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主要体现在：1）国企和垄断企业的名单，且及时更新；2）政府、其他国企在该企业中累计拥有的股份比例和投票权比例；3）政府、其他国企在该实体中拥有的任何特殊股份或特别投票权或其他权利的情况；4）在该实体董事会中担任职务或成员的任何政府官员的政府头衔；5）该实体最近3年的年收入和总资产，在法律上享有的免责和豁免，其他公开可获得的信息包括年度财务报告、第三方审计报告和书面请求的事项等等。

CPTPP中的环境条款标准较为具体。CPTPP中的环境保护的条款总结起来主要有三个方面的要求：第一，贸易和投资要实现自由化，但更要“高标准”的自由化，要在确保生态环境安全等方面基础上促进货物和服务的自由流动；第二，环境保护需要贯穿整个自由贸易和投资的过程，环境保护要贯穿到整个生产、投资和贸易过程和体系中；第三，各成员国要建立“统一”的环境保护的规则，如臭氧保护、海洋环境规定了具体的保护措施，规定了包括环境磋商、高级代表磋商、部长级磋商在内的解决该章问题的机制。

总体来看，中欧投资协议与CPTPP在深度一体化的贸易议题方面均有较多突破，尽管详细内容仍然有差异，但总体上都要求深度和高质量的开放。

5.在逆全球化的浪潮下，积极加入CPTPP体现了中国捍卫多边的立场

在逆全球化的浪潮下，中国积极考虑加入CPTPP，体现了中国捍卫全球化的立场。11月20日习主席以视频方式出席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并发表重要讲话中，一个重要信号的释放引人关注：“中方将积极考虑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在当前逆全球化的浪潮下，积极加入CPTPP展现中国捍卫多边的开放立场。从中国内部来说，当前国内相关制度及部分企业在高质量的发展格局方面确实存在进一步上升的空间。更高层次的开放主要体现在制度层面，即促进国内相关规章制度对标国际先进标准，要在许可、产业政策、竞争政策、环境保护、知识产权、营商环境等方面更主动参与全球经贸规则制定和全球治理体系建设。且更加开放的市场为国内企业带来更大的全球化舞台的同时也带来更大的竞争挑战，需要国内企业聚焦自我提升，打造核心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