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大方县脱贫故事:在山的深处谋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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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大方县脱贫故事:在山的深处谋出路

证券时报记者 毛可馨

家在云贵高原的深山里,一间破旧老屋,几亩薄田,种的苞谷只够糊口,或许还有年迈的老人、患病的亲人,生活能有什么出路?

在贵州省毕节市大方县,曾有很多贫困户经历过如此处境。他们曾灰心过,日子在原地打转,未来没有盼头。

近些年,大方县的脱贫攻坚工作给村庄带来改变。破碎的土地重新整理,种上适宜的经济作物;村组间的路修出来,人与货进出不再艰难;山里散落的村民搬到一起,住上簇新的房子……一桩一件村民们都有切身感受,而村干部则事事经手。

这其中有困难,有矛盾,甚至有牺牲,但贫困的循环逐渐被打破,脚下的路也有了方向。

陷入贫困

周小军的生活在六年前坠入低谷。他是凤山乡店子村的村民,2014年遭遇车祸,颈椎三四节粉碎性骨折,伤势影响到神经,从此再也干不了重活。出院后一年多里,他只能躺在石棉瓦盖的老房子里养病。

这次意外耗散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前前后后二十多万的医疗费,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以前我种玉米,打零工,也就刚够家里人吃饭。”周小军说。

比经济上的打击来得更沉重的是心头的负担。“那时候连一百块钱都借不到,人家觉得我不可能还得上。”周小军躺着的时候总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个家庭会怎么样?将来会怎么样?我甚至做了去要饭的打算。当时感觉这辈子可能就这样定格了。”

身体好些的时候,家里人帮周小军做按摩、教他学走路,一个人在前面,一个人在后面,“比教小孩还费劲”。勉强能走路了,可是出路在哪里呢?

同样琢磨着这个问题的还有星宿乡重山村的蒋厚杨。他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哥哥早年过世,嫂子改嫁,留给他两岁多的侄儿,爸爸瘫痪在床13年,妈妈年纪也大了。蒋厚杨在村里讨不到老婆,一个人拉扯大孩子。

“我早些年也跟着乡亲去浙江谋生路,没有技术就只能在工地上做小工。后来爸爸的病越来越重,身边离不开人,我两三个月就要回家一次。工钱从一天三十块做到九十块,多少攒一点,路费就花掉了。”蒋厚杨回想起那段日子,连连感叹艰难。

蒋厚杨家的老房子住了二三十年了,楼下圈牛,楼上住人。盖房子用不上钢筋,上层地板往下陷,就勉强用个木头柱子撑上。墙没有粉刷,砖块裸露着,柴火炉两边熏得黑黑的。

蒋厚杨那时每天跑出去放牛,打理一下玉米地,问他日子有什么打算,他想不出答案。

看见曙光

贫困的生活突然有了转机。

2016年,周小军已经在灰暗的日子里熬了两年。乡里的帮扶干部找上门来,告诉他有一个易地扶贫搬迁的政策,乡里的幸福二村安置点刚刚建好,房子是免费的,问他愿不愿意带头搬过去。

“当时很多乡亲不愿意去,不相信房子是免费的,还有各种传言,说是叫村民去打工卖力的。”周小军却没有犹豫,“别说是打工卖力,一天就给我十块钱我都去。我家已经是这个情况了,还能比现在更差么?”

周小军借了一辆三轮车,领着老婆和三个小孩,带点铺盖和锅碗瓢盆就来了。新房子是个两层小楼,总共一百多平米,装修都做好了,门口还有一小块地可以种菜。周小军没有太多形容词,就觉得真好,唯一的一句比喻是:“就像看到了一点曙光。”

社区旁边有四百多个大棚,种植蔬菜和菌类。周小军得到了一个管理滴灌系统的工作,每月工资2100元,紧巴巴的生活松了一口气。

空闲的时候,周小军总爱“唠叨”幸福二村的邻居们。“刚搬来的时候大家习惯不好,喜欢乱扔垃圾,还有人一天到晚喝酒睡觉。我就经常到他们家里坐坐,聊聊天劝一劝。刚开始工作难做,后来一两个听劝了,其他的人就会效仿。看到邻居能买摩托车,自己也争着去大棚上班,社区地面干干净净的,也就不好意思乱扔垃圾了。”

“唠叨”得多了,周小军还得到了一个“大管家”的称号。2018年,社区招聘周小军到居委会做主任助理,负责村民们的就业帮扶和社区卫生的工作。现在,周小军一个月有1900元工资,老婆在凤山小学当宿管员,每月工资1300元。再加上土地流转入股,每年冬荪、猕猴桃种植能有4400块分红。周小军心头的重负消失了,贫困的帽子摘下了。

在重山村,蒋厚杨也张罗起自己的新房子。老屋被评定为危房,政府补贴了一笔钱做改造。蒋厚杨通过县里的就业培训学到了水泥工的手艺,自己动手盖新屋。

村里给蒋厚杨安排了护林员的岗位,在森林防火期要每天巡山做记录,每个月800元工资。不巡山的时候就在周围帮人盖房子,一天能挣200多块工钱。

蒋厚杨的侄子去黔南读大专后,蒋厚杨的盼头就在侄子身上,“就希望他好好念书,专升本我也支持,我现在做得了工,供得起。”

蒋厚杨的土地流转给了村里的合作社,集中种植茶叶、药材等经济作物。重山村党支部书记、主任黄顺林对地里的宝贝如数家珍:“前年蔬菜种了400亩,天麻种了200亩,去年茶叶种了69亩……我微信里好几个老板,朋友圈一发图,他们就来买农产品了。”

每次村里开发新作物,黄顺林就和党支部、合作社一起带头种植。“村民们以前没种过,要给他们做个示范,种出来、卖出去、分到钱,他们自然就愿意干了。”黄顺林最近还打算种风竹,这是山里一种野生竹子,不用重新开垦土地,因地制宜就能增收,“竹笋味道鲜美得很”。

步履不停

像周小军、蒋厚杨这样的贫困户曾有很多,各家条件相异,每户难处不同。

对家家户户的情况最熟悉的人,要数村里的扶贫干部,谢都村原村主任陈永凤就是其中之一。陈永凤彝名索卓索玛,意为美丽的杜鹃花。不幸的是,这朵花在上个冬天随风飘逝。2019年11月27日,陈永凤工作中突发脑溢血,经抢救无效去世,年仅50岁。

提起这件事,陈永凤的同事李晓亮又红了眼眶。“我们共事了十年,我刚来的时候都是陈永凤带我下村了解情况。她和我个头差不多,我们是互相知道锁屏密码的那种好朋友,周围人总说我们就像两姊妹。”李晓亮说。

“有一年做农业普查,我们两个坐在办公室录资料。陈永凤说情况,我往电脑里输,哪家有几层楼、几间房、门从哪个方向开、圈里养了几头牛、孕妇什么时候生孩子,这些她都清楚。”李晓亮回忆道。

在村里做工作,免不了产生矛盾与磕碰。陈永凤和李晓亮去动员村民流转土地,有村民认为流转费太低,但规模种植要求土地连片,这工作必须做下去,“只能一趟一趟跑,实在不行还要找人帮忙劝,村里的人际关系都要摸得透彻。”

时间长了,陈永凤在点点滴滴的工作中积累起信任与威望。有时碰到村民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别人都劝不了,陈永凤往那一站,事情就解决了。

不过,繁杂又精细的工作累及到身体。陈永凤有遗传性高血压,每天要吃降压药,但耐不住经常熬夜加班。村办公室里一直是繁忙的,村干部的微信消息三分钟一条,电话十分钟一个,时不时还有不会用手机的老人家亲自过来交合作医疗保险。

2018年,陈永凤曾出现一次脑出血,医生叮嘱她要休养一年。但她是最熟悉村工作的人,当时又是大方县脱贫攻坚的关键时期,出院没多久,陈永凤又出现在了村办公室里。

“天上的月亮圆又圆,陈永凤做事好周全,陈永凤做事做得好,我们老百姓好喜欢。”提到陈永凤,87岁的老奶奶张恩秀随口唱起来山歌。这里的山歌调子简单,歌词即兴创作,承载着老百姓朴素的情感。

现在,还有许多像陈永凤一样的扶贫干部在村头忙工作。2019年4月,大方县退出了贫困县序列,但村里发展产业、保障就业、卫生健康等等工作没有停歇,村干部和村民们都希望生活的路再宽点、再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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