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第一财经 叶雨晨、施歌、李叙瑾、文思敏、袁颖、陶紫东、任思远、沈从乐、鲁舒天
摄影 | 焦潇翔
以下这组调查报道,试图还原郑州遭遇特大暴雨灾害的72小时里,普通人如何脱困?气象预报系统失灵了吗?以及如何理性看待“海绵城市”的基建意义。
亲历者说
“我险些也被困在地铁5号线”
口述者:Cora,32岁
周一(7月19日)的时候,雨下得还算正常,我上班照常从家里骑20分钟电动车到地铁站。周二早上,雨就下大了,我打车到了地铁站,大家也没当回事。我的老家在焦作,那边7月16日因为暴雨就下发了全面停课停工的通知,但郑州的市民一直在照常上班。下午4点左右,办公室通知可以提前下班,但我的工作没做完,所以没有马上回家。
我坐在办公室里,注意不到外面的情况。4点40左右,我们听说2号线停运了,大家才觉得情况不对,公司领导又过来催促下班,我就决定回家了。刚走到楼门口我就震惊了——我的身高165cm,水已经没到膝盖。等我走到大马路上,要过红绿灯时,水已经到大腿了。
暴雨中的郑州绿地中心双塔
走了几百米到达5号线的地铁站,那个时候5号线在这一站仍在正常运行,我打算坐到黄河路站换乘,结果地铁刚到它的前一站“省人民医院”就直接宣布线路停动。那时候是下午5:30。
车上的人并没有恐慌心理,谁都想尽快到家,开始都不愿意下车,但广播在催,站台的工作人员也进入车厢里劝乘客离开。后来才知道,5号线地铁停运,是因为积水冲垮了挡水墙已经淹了轨道。受困最严重的海滩寺街站和沙口路站,距离省人民医院站只有三四站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我差一点也会被困在地铁车厢里。
出站之后,我尝试想就近订个酒店,结果发布酒店停水停电而且房间全被订满了。最后我还是决定骑共享单车回家。那段路平时骑车,大概要半小时,但我这次足足花了三个小时,很多路要逆流而上,根本骑不动,只能绕路,有个大致的方向就行。这样骑了两个小时,路上实在太黑,根本看不清路,我不敢再骑车,只能步行,直到晚上9点钟才到家。
郑州东三环的暴雨景象
这一路上,我看到了很多让人动容和难受的画面,尤其是作为一个母亲,看到了好多去接小孩回家的父母,有一个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在水里走,还有一些父母会把小孩装在盆里推着走。
如果走到那种老街区,比如农业路、文化路这些地方,水真是非常的深,基本能淹没下半身。最危险的是在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水流很急,大家就会互相帮扶着过去。我记得我前面的两个女生,互相都不认识,还是扶着彼此一起过马路,这些是很让人感动的。
“花钱住酒店,不如买张车票回老家”
口述者:小郑,26岁
7月20日早上6点多,我打开企业微信时收到了暴雨红色预警。前几天下雨也就是蓝色预警、橙色预警,所以我还纳闷——因为从前几乎没见过红色预警这样的词条。下午两点半后雨势变大,我看到公司楼下的路面开始积水。四点的时候,领导通知大家能走的就提前下班,现在想想我真的感谢领导催着我们走。
事实上,在上周四(7月15日),我下班时因为赶上一场阵雨,途中有1公里的路程堵了45分钟,另外我还遇到一段很深的积水,没过我那辆SUV的车轮。眼看着前方水里有十几辆熄火的轿车,我鼓足勇气第一次涉水开车,有点儿侥幸,前面两辆公交把两旁水波冲开后,我紧跟在后面缓慢开着,真的像开船一样,明显感到车身飘起来了。虽然最后安全度过,但我事后觉得还是太危险了,以后不能这样了。
所以公司领导宣布提前下班,我的第一反应是住酒店,但附近因为是商业聚集区,好一点儿的酒店要500元一夜。我想了想,这还不如我坐趟高铁,1小时车程就能回到驻马店父母家,来回车票也只要200元。
我的公司位于5号线康宁街,距离郑州东站只有一站路。到了郑州东站,候车大厅里全是人,大部分都在办退票和改签,80%以上候车信息牌都因为断电而无法显示。我买到了下午5:50出发的G1215次高铁,直到听到有两个检票员在进站口举着大喇叭正在喊这车次号,我才确定是自己要做的那趟车。事后我听朋友说,G1215次高铁发车后不久,整个车站都停运了,我很震惊也比较幸运吧。
停电加上漏雨,车站的清洁工一直在拿桶接水和清扫地面,大厅里的旅客并没有显露出过分焦虑;购票厅外的天台上聚集的大批人,望着下面的车站广场因积水而变成汪 洋大海。后来在火车东站有玩具店倒塌、合唱团滞留演唱……这些混乱场面,我是凌晨刷微博才看到。
我坐的这趟列车最终抵达驻马店也仅比预计时间晚点了几分钟,能感觉到没出市区前,列车开得慢,驶离郑州后,雨小些了,列车就开始提速了。
一列高铁在暴雨中驶离郑州东站
我在驻马店下了车之后,其实外面还在下雨,但是很小。我到家之后发现父母还在外面吃饭,我给他们拨了一个视频报了平安。感觉这场暴雨对驻马店的影响不大,而我身边很多朋友都在感慨,说我走得很及时,不然损失惨重。
“40公里/小时的高铁返乡记”
口述者:陶子,26岁
这趟旅程的起因,是我想回河南漯河老家看望奶奶,没想到却和全省人民一起经历了这次据说是千年难遇的大雨。我是在7月20日下午四点半从北京乘坐G519次高铁,按计划应该在晚上20点21分到达漯河。在北京西站,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人——当时很多列车都显示停运了,也有很多火车折返了,而我这趟车还是从北京按时发车了。那时候我已经得到消息,河南一直在下雨,但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被困在郑州东站的旅客
18:53分,列车因为前方安阳站有大雨而临时停靠在邯郸——这是G519时刻表上未显示停车的站点,我开始感觉事情有点严重了。高铁通过安阳站之后,车速就限速在40公里/小时以内。
我特别机智地找乘务员买了一个西瓜,当时想着如果我真要在车上待10个小时,就要靠西瓜给我补充糖分了。火车艰难地到达郑州东站时已经凌晨2点多了。当时我还特别激动地发了朋友圈,以为火车能进郑州站就说明车站已经调度开了,接下来我有希望能回家了。
但火车在郑州东站又停留了半个小时。站台上有很多滞留旅客冲上了我们的列车,找列车员办了补票手续,车站断网无法扫码支付,乘客又没带现金,这是整段旅程中唯一让我感觉混乱的场面。
2020年新冠疫情之后,我感觉中国老百姓突然间变得淡定了,尽管晚点很久,列车长也没有解释具体的原因,但是大家基本上都没有抱怨。
从郑州东站到许昌的这段车程原来只需要20多分钟,这次开了三个小时,许昌距离漯河还有70公里。按照前面几站的遭遇,我估计还需要两小时才能到家,结果刚睡了20分钟就被人叫醒,漯河到了。
我一脸懵地收拾东西下了火车。一起度过了14个小时,我和这个高铁都快产生感情了,我向工作人员道谢,她们真的是最不容易的。火车在站台只停留了一分钟,就按照正常高铁的速度开走了,这才是中国高铁的真正速度啊,我当时都快哭了,我知道这趟车已经恢复正常了,一切都正常了真好。
漯河也是红色暴雨预警的区域之一。下火车后爸妈来接我,开车本来9分钟的路,也绕了十几分钟,个别区域的积水已经没过了排气管了。但这还是在城里,大多数路段排水系统还是很好的,受灾更严重的是农村。我今天(7月21日)开车去周围的乡村转了一圈,蓄水沟的水都漫出来了,农作物被水泡着,可能会淹死,后面也可能会有病虫害,农民的损失可能很大。
气象预报系统失灵了吗?
河南地区的暴雨天气从17日起就连绵不断。中国气象局将这次降雨的原因归结为四点:大气环流形势稳定、水汽条件充沛、地形因素、对流“列车效应”。这四个原因共同作用导致降雨迟迟难停。
“降雨需要两个条件,一个是水汽,一个是对流,”杜廉对《第一财经》YiMagazine说,“只要湿空气从下往上流动了,多半就会降水。”杜廉曾是国家气象局的一位天气预报员。
这场以郑州为中心的特大暴雨灾害,具体成因是在台风和副热带高压的气流引导下,水汽通过偏东风从东边的海面输送到陆地,在河南地区集结成雨。另外,在河南太行山和伏牛山的阻隔下,气流在山前抬升,形成迎风坡的降雨区,降雨范围集中。而近期大气的环流稳定,也造成降水系统稳定未受到阻扰。
7月19日早7点,中国天气网曾发布过一条简讯,预计在未来三天(19日至21日),河南西北部、山西南部地区会出现强降雨,局地可达150至200毫米。这样的预测基于气象局预报员们依据气象数据做出的分析。气象卫星、天气雷达、地面气象观测站等测量仪器会随时监测大气发生的变化,这些数据就传输到预报员的工作平台,同时也会进入超级计算机系统,系统会根据大气运动的方程组算出预报结论。预报员再根据计算结果给出立体的观测数据。
提前几天做出的预报依赖大尺度的气象分析,它的水平覆盖范围达到几千或者上万公里,气象系统移动的速度是相对恒定的,可以帮助做较为长期的预报。一般3至5天都是可以预报出来的。
中小尺度的临近预报仍然是一个难点。预报员们会知道降雨大致发生在哪个区域,但难以精确知道雨的强度,以及具体发生的地区。只有当空气中的水汽临近,气象雷达通过回波和多普勒效应探测到空气中的水滴和移动速度后,预报员们才会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气象变化。
气象雷达有两个数据,回波可以显示雨强(或者冰雹),多普勒可以探知风向。通过风向预报员可以从中看出中小尺度的气旋。而强降水是一次强对流过程,也就是一股很强的逆时针旋转上升的气旋。雷达的弊端在于只能看到水滴,这意味着要么天气已经下雨了,要么即将下。
“所以雷达主要用来判断降水带的移动和发展过程,提前预报的话还是得靠天气分析。”杜廉说,“有时候你的手机突然弹出最近三小时可能会有哪种强降水、强雷暴天气,这个就是中小尺度的临近预报在起作用。”
国家减灾委专家委员会委员程晓陶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称,一开始气象部门预测降雨中心是在焦作,但最后发生在郑州。
中国气象局的官网信息称,郑州自19日夜间起发布暴雨橙色、红色预警信号共11条,有1.2亿人次接收到提示短信,并向2.25万名应急责任人发布过预警,计54万条。
在收到气象信息后,预报员们会预判天气的致灾性,如果接近临界值,就需要发布预警。按照严重等级的不同,暴雨的预警信号一共分为四个等级——按照严重程度的不同排列,分别是蓝色、黄色、橙色和红色信号。红色是级别最高信号,意味着可能有气象灾害特别严重的情况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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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国家突发事件预警信息发布网信息,在发布橙色信号时,预警防御指南提示,需要做好城市和农田的排涝,注意防范可能发生的山洪、滑坡和泥石流灾害。而到了红色信号级别,指南防御一共是三个要求:1、政府及相关部门按照职责做好防暴雨应急和抢险工作;2、停止集会和停课、停业(除特殊行业外);3、做好山洪、滑坡、泥石流等灾害的防御和抢险工作。
“气象局只能发蓝色或者黄色预警,上一级的信号一些地区需要地方的主管领导来发布。橙色信号,尤其是红色信号会直接触发当地主管部门的应急办响应预警。由于涉及的部门比较多,对市民的生活影响也会比较大,一般是在主管领导协商过后才会发布。这时候指挥权和管理权就交给了地方主管部门。”杜廉说。
按照河南省气象服务中心官方微博的记录数据,在7月19日中午04时15分,河南包含安阳、新乡、郑州西部部分地区已开始发布暴雨橙色预警,到21时50分和21时59分,郑州部分地区的预警升级,分别发布两次暴雨红色预警;7月20日早上06时02分和09时00分,郑州地区再次连续发布两次暴雨红色预警信号。但上述几次红色级别预警,并未按照预警防御指南,触发这些地区的停课、停业要求。
“作为一个气象从业人员,这次我发现,自己跟公众之间对于气候量级的感知非常不同步。一个是对于气候量级的误解比较大,暴雨确实比较严重了。”杜廉说。
一位郑州市民7月20日收到的暴雨红色预警短信
而从宏观上,与气候变化与极端天气因果关系的讨论也持续多时。在 2018年,当北大西洋飓风“佛罗伦萨”来临时,《自然》杂志就曾经总结过气候变化与强降雨和极端天气的关联性。一方面,气候变暖导致大气的湿度增高,这成为了极端天气中降雨量增多的基础;而极端的降雨往往由大气的强对流促成,气候变暖导致上升热气流更强、对流更强,极端天气的概率因此上升。
除去河南以外,在欧洲西部的一些地区在本月14日和15日两天时间内也收获了相当于过去两个月的降雨量。人类活动引起的全球变暖正导致全球强降水事件的频率、强度以及数量增加。
“海绵城市”试验背后的经济账
一场特大暴雨灾害,让很多普通人学到了一个新词汇——海绵城市。
因为外界关注到,郑州是河南省海绵城市建设的试点城市之一,根据郑州市人民政府发布的《郑州市海绵城市专项规划(2017-2030年)》,郑州市海绵城市建设的规划区范围包括主城区、航空港、西部新城区及东部新城区的部分区域,规划面积总计1945平方公里,投资规模超过500亿元。
参考文献:吕敦玉,王翠玲. 地质适宜性评价服务郑州海绵 城市规划及重点建设区设计[J].中国地质成果调查快讯,2020(10):39-43.
海绵城市是新一代城市雨洪管理概念,也称“水弹性城市”,近年来已成为国内打造智慧城市的重要方向之一。简单来说,是通过降雨时“吸水、蓄水、渗水、净水和排水”等一系列流程,将70%的雨水就地消纳利用,以减少城市开发对生态环境的影响。
但是,建设“海绵城市”的目的,是为了减低城市被中等及以下降水影响形成内涝的频率,而非是为了应对极端天气。一位参与过郑州“海绵城市”项目规划的专家对《第一财经》YiMagazine表示,“这次降雨量太大了,都是自然灾害了。任何设施建设都是有一定标准的,超过这个没办法。”
郑州东站地区内涝
环境公益机构创绿研究院的郭虹宇在接受《第一财经》YiMagazine采访时指出,城市很难完全依靠“海绵城市”等适应性的举措完全消除极端天气的危害;而要求城市完全拥有能抵御所谓“千年级”极端灾害的基础设施,将耗费极高的成本。
限于中小尺度系统的预报,气象部门只有在临近的时候才能做到精确的预警,这也要求社会响应的效率和防范的意识需要逐步跟上,郑州的暴风雨已经敲响了警钟。
在我国大部分城市,防洪与排水分属水利与市政两个部门。遇到汛情,防汛工作则由两部门合作完成,而两大部门各有自己的防洪排涝设计标准。防洪排涝标准在设计上参考的主要指标是“重现期”——通俗来讲就是这么大的雨量,多少年出现一次,是一个概率数据。排水重现期一般会按照城市等级和人口密度取值,按照国家颁布的《防洪标准》,一般小城镇按十年一遇,大中城市按百年一遇,特大城市或重要城市会按两百年一遇的防洪标准设计。
暴雨后,出现在郑州金水路与东三环路口铁路涵洞中的消防救援队伍
暴雨后,出现在郑州金水路与东三环路口引导交通的交警队伍
暴雨后,出现在郑州金水路与东三环路口的郑东市政养护排涝抢险队伍
地理位置也是影响重现期的重要指标——位于沿海、平原和湖洼地区的城市防洪等级通常会更高。“河南作为较干旱的少雨地区,基础设施承载力低,地方政府在防汛排涝方面的资金投入也相对低,遇到极端情况无能为力。相比之下,受地形和地理位置影响,位于长江水系和洞庭湖畔的岳阳经常遭遇洪灾侵袭,这类城市防洪标准高,应对灾害的经验也更加充足。”一位湖南岳阳市国土资源局的工作人员告诉《第一财经》YiMagazine。
东南和华南沿海,因为雨水、台风天气频繁,多年的防范经验已经让这些地区锻炼出了更成熟的应对策略与思路。北京也因其2012年的“721”特大暴雨事故而加强了对城市内涝的防范。
郑州地铁在7月20日发布红色暴雨预警后仍在坚持运营,直至18时10分,才下达全线网停运指令,疏散被困在隧道的群众500余人,其中12人经抢救无效死亡、5人受伤。郑州这座城市的应急管理能力正在面临质疑。
同济大学环境工程学院教授陶涛表示,郑州相关部门可能针对此次暴雨做了预案,但重视程度是不是足够、上级部门有没有及时制定相关措施并落实,这些情况目前仍是未知的。
除了预警及防范机制,特殊天气下,一个城市能否正常运转,也考验着城市管理的“日常功夫”——一些季节性的常规管理是否足够精密、是否有有效的机制协同各部门配合。“比如说汛期来临前是否做好了地下管道的疏通,哪怕这些管道只能承载一年一遇的降雨量,那也要让它发挥一年一遇的能力。”陶涛教授指出。
城市的防汛事关水利、气象、公安、教育、民政多个部门。据同济大学建筑与规划学院助理教授刘超介绍,浙江省在2020年制定了《浙江省防汛防台抗旱应急预案》,对相关部门做出分工,并且有统一调度的数字平台来负责协同,上海和广东省也分别有相对完备的综合应急预案体系。
一位地方市政部门的给排水设计工作者告诉《第一财经》YiMagazine,城市的雨水主要靠雨水管道输送,但这些管道的输送能力是有限的:一般城市道路会按照三年重现期设计,也就是说,该管道只能容纳三年一遇的降水;主干路按五年或者十年的重现期,只有泄洪暗渠才能达到二十年一遇的重现期,非重大水利工程不会超过一百年。但是,这轮河南降水强度的重现期远超日常基础设施的承载范围。“这是典型的天灾,更何况河南还是内陆省份,没有大海给它泄洪。”上述给排水设计工作者说。
完善城市管网通常被视为缓解洪涝灾害的主要办法,但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涉及到日常与应急如何平衡、工程难度和性价比等不同因素。全国普遍在地下管网建设上做了设计标准上的提升,但这个标准要提升到什么程度、是否要考虑极端天气下的情况,本质上是一笔“经济账”。
比如,城市雨水管道的管径并非越大越好,管径大了虽然不会内涝,但会导致平时雨水流速过低,容易造成淤堵,清淤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对现有管线的改造和治理,同样是个系统性的问题,发现问题的难度大,投入期长而回报低。
“整个城市的管道综合交错,尤其是老城区,你可以想象成一个杂乱无章的蜘蛛网,有些管道根本进不去人。对设计院和施工方来说,很多问题很难理出所以然,他们也不愿接受这样的改造项目。”前述给排水设计工作者说,“海绵城市”建设目前来看还可以做得更好,比如地方政府往往重视地面涉水铺装工作,但容易忽视地下基础建设,“政绩是能摆在明面看的,下管道都埋起来了,也不利于宣传,所以地下基础设施一直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杜廉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