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培风暴来袭！这家投了互联网半壁江山的投资巨鳄，也难逃一劫

重庆渝北某小米专卖店 言午摄

作者 | 雨橙

风力最高达16级的台风“烟花”登陆前夕，在线教育提前遭遇了一场强风暴。覆巢之下无完卵，这次投资界的传奇DST Global也栽了进去。

2020年10月，猿辅导在线教育完成了G2轮10亿美元融资。这轮融资，是由DST领投，中信产业基金、GIC、淡马锡、挚信资本、德弘资本，鸥翎投资、景林资产和丹合资本参与。

猿辅导被投后估值达到155亿美元。然而，眨眨眼的功夫，教培行业霎时翻天覆地，猿辅导上市梦恐怕也要随之破碎。

除了猿辅导，DST还在D轮投资了纳斯达克上市的一起教育科技，目前持股3.12%。这轮在线教育股暴跌中，一起教育科技也未能幸免。

“在那致命的一瞬间，忘掉所有的不快。”（俄罗斯歌曲《多想活着》）在全球投资界战绩彪炳的DST或许没有想到投资在线教育会遭遇如此惨败。

要知道，过去十多年时间里，DST已经深度渗透到中国互联网行业，号称投下了中国互联网半壁江山。DST，它到底有着怎样的神力呢？

灵动的北极熊

故事先从一个帅哥开始。

提起“VC届的高富帅”这个title，必须想到曾经的小米第二帅：周受资。

你可能没太听过周受资的名字，但一定听过张一鸣、马云、刘强东、雷军……这些个手握中国互联网话语权的大佬们，身后都曾有过周受资的影子。

想当年，27岁的周受资作为DST的中国区合伙人，杀入中国互联网市场，先后推动DST投下了京东、阿里巴巴、小米、字节跳动、快手等一众互联网巨头。而多年之后，结下的缘开出了花：DST投资过的公司小米、字节跳动先后请了周受资去做CFO。

流水的VC，铁打的机构，周受资背后的DST才是定海神针。

DST全名DST Global。这头来自于俄罗斯的“北极熊”，却异常灵活。它在短短的十余年时间里，几乎投资了全球大半个互联网行业，综合过往投资战绩来看，说是一家宇宙级的投资机构，毫不为过。

DST于2005年成立。彼时俄罗斯互联网行业欲风起云涌，2008年梅德韦杰夫升任总统后，大力鼓励新经济及互联网创业，DST更是乘风而上。

从俄国的互联网东风中来，杀到全球的互联网征途中去。这家2005年才涉足风投的公司，凭什么能够投中如此多的巨头，成为宇宙级的投资巨鳄？

拯救“美国大兵”

10多年前，DST上演了一场拯救行动。俄罗斯人拯救了“美国大兵”。

2008年9月15日，作为华尔街五大投行之一的雷曼兄弟破产。年初，美联储还在疯狂开闸放水，这一破产消息让美联储前功尽弃，金融机构彻底陷入恐慌。

接着，金融危机如雪球滚滚迅速席卷全球，各行各业遭受重创。

这场“黑天鹅”事件，也差点断送了Facebook的前程，而救Facebook的，正是DST。

2009年3月，Facebook在经历了金融危机下广告市场的严重打击后，开启了D轮融资。据说本来已经谈好了投资人，这时，DST横空出现，直接开出高于任何机构报价20%的价格投资Facebook，并且不要Facebook的投票权，全部给予扎克伯格，包括从二级市场购买来的老员工的持有股份。此举吓退了当时欲要投资Facebook的其他对手，令他们感到费解且荒谬。

这种“傻白甜”，不要白不要。

扎克伯格面对不要董事会席位、能巩固自己股权的阔绰投资，也很难以拒绝。天眼查数据显示，2009年3月26日，DST以100亿美元估值投资Facebook 2亿美元。

有风险投资者分析，金融危机或许会成为投资机构进行投资的利好时机。往往金融危机到来之后，整个互联网环境不会像以前那样浮躁，投资者反而更容易发现价格合适、有潜力的互联网公司。

DST发现并认定了Facebook。天眼查数据显示，2011年1月21日，DST Global又投15亿美元给Facebook。

除了Facebook，2009年至2011年这两三年间，DST还先后拿下了硅谷的Zynga、Groupon、Twitter、Airbnb等明星企业，一时间可谓锋芒尽显。

多少人的宇宙尽头是硅谷啊， DST抄底硅谷，一战成名了！

Facebook后来的成绩也没有辜负DST期望，或者说，DST没有押错宝。据当年市场研究机构comScore发布的研究数据，2010年全年，Facebook几乎所有指标都呈现增长态势，而且大部分指标都呈现出了两位数的增长。DST在2009年投资Facebook的2亿美元，成功带来了40亿美元的回报！

若干年后回过头看，可以说，DST这次除了救命，还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Facebook后十年的游戏规则。为啥呢？DST鼓励Facebook跳出产品逻辑，凭借社交属性和用户体量优势，拓宽搞钱的路子：Facebook，可以通过发展虚拟货币业务赚到钱。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DST投资Facebook后的2010年，Facebook开始推出虚拟货币。据Facebook前副总裁Dan Rose说，虚拟货币这项业务曾占到了Facebook收入的20%。

不管怎么样，DST这头“北极熊”在硅谷成名了，成名后的DST，瞄准了中国市场，周受资的黄金VC生涯也随即上演。

周受资助力DST

2010年，DST将总部从莫斯科搬到了香港，离中国市场更近了。

DST幸运地找到了周受资。

年轻的周受资是在这一年的6月神秘登场，加入了DST。后面长达5年的时间里，作为DST中国区合伙人的周受资，助力DST打通了中国互联网界投资版图的任督二脉。

我们细数周受资的履历，堪称完美。

1983年出生，在新加坡空军服完兵役后以上尉军衔退役。随后进入伦敦大学深造，2006年毕业后加入顶级投行高盛。2008年，辞职又去攻读了个哈佛商学院MBA，加入DST担任合伙人的时候，周受资才27岁。

有的人不仅优秀，还很拼命，这位年轻VC也拼命十足。带着DST的光荣使命进入中国市场时，周受资一周要约见30家公司，一年下来，结识了20多家顶级金融咨询机构的主要合伙人。

DST在中国投的第一手是京东。由周受资结识的华兴资本创始人包凡牵线搭桥，DST的老大米尔纳飞来中国和刘强东见了面，传言还随刘强东去了乌鲁木齐大喝了两杯。在京东的C轮中，天眼查数据显示，DST投资了9.61亿美元。

这是一场让大强子欣喜的投资。因为DST作为最大的出资方，不要董事会权利，不要投票权。2011年3月30日晚，还未和苏宁杠上的大强子在微博上表示：京东商城新一轮融资已接近收官！

像赶集一样，DST准备将中国互联网业巨头一一收入它的资本篮中。

投的第二手是阿里巴巴。天眼查及企查查数据都显示，2011年9月1日，DST在阿里巴巴的E轮投资中投了16亿美元。查询相关信息可留意到，这年阿里巴巴集团为减轻IPO压力，启动了员工股权购买计划，DST伙银湖基金以及国内的云锋基金作为出资方参与该计划。

京东和阿里巴巴这两块厚厚的敲门砖成功让DST打开了中国的大门。在周受资的带领和牵线搭桥下，DST紧接着还投资了小米、陌陌、字节跳动、快手、美团、滴滴等大头，在中国市场一路高歌猛进。

要说人生的重要机缘也就那么几个。这些投资项目中，与周受资后来的人生牵扯最深的，是小米和字节跳动。

在许多报道中我们可以发现，真正带周受资走到台前的身份，是小米的CFO。

2012年8月16日，小米第一代智能机M1正式发布，此时，距小米成立仅2年多一点的时间。年轻英俊的周受资找上小米第一帅雷军时是2011年3月，距离M1真正上市销售还有段时间，小米的前景并不明朗。

周受资通过被雷军投资过的创始人引荐，自己先见到雷军，相谈甚欢后，2011年9月，DST创始人米尔纳等人来到中国拜访小米。雷军激情演讲了一番小米的“铁三角”计划：整合硬件、软件、互联服务。也就是说小米，不是一个手机制造公司，还是一个互联网科技公司呢。

毕竟DST的全名叫做Digital Sky Technologies，雷老板的想法正对了米尔纳的胃口。天眼查数据显示，2012年6月1日，DST在小米的C轮中投了2.16亿美元，2012年的D轮融资中投了上亿美元。更阔绰的是，DST在小米2014年年底的E轮融资中，投了11亿美元，把小米的估值直接抬到了450亿美元！

这段时期，周受资的另一个重要人生节点也在字节跳动埋下锚点。

今天的字节跳动，已成为中国互联网一极，但2013年的字节跳动，确实是没钱了。

2012年，在知春路附近的锦秋家园，张一鸣拿着数百万人民币的投资，带着30个人的团队开启了创业之路。2013年年底，字节的第一个产品今日头条上线。彼时的字节跳动，菜篮子里还没有抖音、悟空问答、西瓜视频等系列产品，唯一拿得出手的，是今日头条，也只有今日头条。

但这时，中国市场上的门户网站已经有了网易、搜狐、新浪，今日头条只不过被视为了下一个门户网站，投资人看不到今日头条画的那块饼，还没人意识到个性化推荐的风口。

自然呗，B轮融资成了字节跳动最难的一轮。投资人海纳亚洲的王琼为推动今日头条本次融资，给张一鸣在国内对接了二三十位投资人未果，张一鸣更是自己找投资人找了一圈没下文。

此时的DST已经投资过美国版今日头条Prismatic，有先于当时国内市场看到算法推荐前景的眼光，王琼便联系到DST的创始人米尔纳。

直到2013年下半年，不到30岁的周受资找上门来，测评产品后肯定了字节跳动。后来，DST在字节跳动的B轮融资中投了1000万美元。

这一次，除了奇虎360，国内大部分VC都错失了投资字节跳动的最佳窗口期。2014年6月，红杉资本以翻了10倍的价格来弥补追投。2016年12月，字节跳动D轮融资规模已达10亿美元，估值过百亿美元。

对许多VC而言，字节跳动已经把他们关在门外，而周受资在门内。

有传闻说，那些对小米的系列投资中，周受资在估值定价环节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在小米E轮融资过后的不久，周受资也确实收到了小米第一帅雷军的邀请：加入小米，担任CFO，成为小米第二帅。

2015年7月1日，小米迎来了这位熟悉的军师。2018年，小米赴港上市，成为港交所第一家“同股不同权”的上市公司，CFO周受资自然功不可没。毕竟，他曾是DST香港的负责人，资本圈那是玩转了。这次上市也有一些争议，上市当天就破发！但好歹，也算是上了。从雷布斯对周受资后来的态度来看，并没有影响到对他的厚爱。

2019年11月29日，周受资接手国际部，继续担任执行董事、高级副总裁。其间，小米海外市场由80多个国家，扩至100多个国家。

雷军对周受资一直是十分赏识的，高调称他为小米第二帅。当然，除了帅在颜值，还帅在能力上。传言说，周受资就是小米的接班人。周受资到小米后还在香港注册的两家小米关联公司担任董事，一家是MI Space NJ Limited，一家是Xiaomi Best Time International Limited。周受资本人在香港也设立了一家公司。

但英雄要走，留也留不住。在小米发光发热的第六年，周受资主导投资过的字节跳动抛来了橄榄枝。2021年3月，周受资从小米辞职，任字节跳动CFO，base在他的故乡新加坡。这是互联网圈不多且满屏厚谊的一次告别，在微博上，第一帅表示不舍与祝福，第二帅致以珍重与感谢。

其实，早间就有媒体引述消息人士透露，作为全球扩张计划的一部分，字节跳动计划三年内在新加坡投资数十亿美元。因此，不管是周受资的VC及CFO履历还是字节未来区域发展，对字节跳动来说，周受资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入职字节跳动一个月后，周受资就兼任了TikTok的CEO。

从VC到CFO再到CEO，正如2019年周受资在汇报小米第一季进展时说道：全新开始，渐入佳境。不管对字节跳动还是周受资个人，都面临新开始，至于是否能渐入佳境，比如推动字节跳动上市，如今还面临着时代的变数。

征探君也了解到，周受资在字节人气依然很旺，粉丝多多。今年4月，字节宣布暂时不具备上市条件，那么，未来是否会选择周受资熟悉的香港上市呢？

等待，让时间来揭晓答案。

特色风格的投资者

回到主角DST上面来，从十年前的Facebook、京东，再到今年上市的快手、叮咚买菜，DST有一套迥异的投资风格。

分析DST的部分投资行为可以发现，DST向来开价高，投资额动辄上亿元。它习惯在中后轮入局，投资后的公司推迟上市。创始人米尔纳曾在接受《环球企业家》采访时表示，因为这样可以使其专注于自己的产品和服务，静待增值，而免受上市后带来的干扰。这也是为何我们分析后看到许多DST投资的公司都在被投资后的一两年再上市。

DST部分投资公司与上市时间对比 雨橙制图

投资战线拉得长这一点，可以通过DST向美国证监会提供的持仓报告佐证。

以Facebook为例，DST及其部分关联公司向美国证监会提交的持仓报告中，Facebook的最后一次持仓记录停留在2015年6月30日，之后便没了持仓信息。按照每个季度提交持仓报告的要求，推算大抵在2015年初，DST清仓Facebook。据DST在美国证监会官网公布的持仓报告显示，Facebook的第一次持仓信息出现在2013年6月30日，随后逐渐减持。也就是说，DST持仓Facebook两年，而距离DST2009年第一次投资Facebook，已经过去了6年。

分析DST对京东的持仓信息也可发现如此。DST及其部分关联公司递交的2014年第四季度持仓报告中出现京东，随后逐渐减持，直到2018年9月30日、2018年12月31日、2019年3月31日报告的持仓信息中京东持仓直接为零。前后持仓差不多四年的时间，距离投资京东已经过去了近7年。不过这段时间正巧，东哥深陷明尼苏达州桃色事件，难道是具有惩罚性的减持？

DST对京东持股变化 雨橙制图

进一步分析还可以发现，DST投资的公司几乎都是行业领头，且DST倾向于晚期投资，即营销系统、管理系统等已经比较成熟的公司。这也是为什么DST一向在投资后不要董事会席位、不要优先股、不要特别投票权、不要任何能影响公司重大决策的权力，因为这类公司已经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如此开放的权力态度，还使得DST能够在那些有竞争关系的公司中着眼于其潜力，放手投资。

在社交媒体上，DST投资了快手、陌陌、Facebook、Twitter；数字媒体上，Spotify、字节跳动早些年间就在列；消费领域，投了美团、阿里巴巴、京东、DoorDash、Wish；共享领域，有滴滴、ofo小黄车；K12教育上，投了众所周知的猿辅导。包括现在年轻人拥趸的新消费，如电子烟、潮牌中的先驱者悦刻、毒，DST在两年前就已经投了。

近两年，DST大投金融科技，2020年1月至2021年至今，DST就投了17家金融科企。如美国的Robinhood、Brex，英国的Habito，印度的CRED等。

DST投资金融科企概览 雨橙制图

诸如DST这样的机构，在不断渗透中国互联网的过程中，也推动了一些互联网企业“虚胖”和无序扩张。无序扩张的典型除了在线教育之外，共享单车领域表现更为突出。高瓴资本、美国华平投资集团，腾讯、红杉资本等机构，都曾经投资共享单车。

然而，大量资本在解决“最后一公里”交通问题上的疯狂投入，导致了行业进一步的恶性竞争。各类单车堆积如山，形成了社会经济资源的巨大浪费。最后，共享单车行业落得一地鸡毛。

此外，投资机构是否还深度捆绑了中国互联网企业，为国家安全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近期，有关部门对某些企业展开的调查，或许将会给出一些答案。

在线教育遭遇风暴洗礼后，DST在全球强劲的投资并不会戛然而止。然而，DST在中国互联网上的投资神话，或许也到了一个转折时刻。DST在中国互联网上的下一个重量级目标，或许也将更难寻找。

“难敌世间浮华乱转，时代变了不需底片清晰可见。”（钟镇涛《时代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