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节跳动迎来“多事之秋”：下步增长靠什么？

监管重锤落下，大力教育遇阻。字节跳动寄予厚望的多个增长引擎——海外市场、教育、游戏甚至短视频都面临诸多不确定性。这也让资本市场对其未来增长空间心里没底。字节这艘4000亿美金的巨轮何以安放？

“双减”重锤落下，字节跳动的教育业务也未能幸免。

8月5日，有关字节跳动教育板块裁员的截图在社交媒体疯传。

据《晚点 LatePost》当天报道，字节跳动旗下教育业务大转型，其中，瓜瓜龙体验课教辅8月底前裁员逾50%；面向3 - 12岁孩子的思维动画课程“你拍一”，和面向4 - 12岁孩子的外教英语一对一业务 GOGOKID 将被放弃。

字节跳动官方称“消息不实”。但有字节跳动多位员工证实：N+2裁员属实，大力教育关停了少部分业务，部分人员将转岗到其它项目。

字节跳动调整教育板块，在业内属于“后知后觉”。

7月24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下称“双减”），对校外辅导机构的投融资、上市、业务类型、营业时间等都提出了堪称史上最严要求。

很快，新东方、好未来、高途、作业帮、掌门一对一等开始大规模裁员。此前的5月份，高途、作业帮等已经曝出过一轮业务收缩和人员优化。

6月份，大力教育CEO陈林还在内部讲话中称，“公司管理层对教育板块是非常有信心，也有耐心，未来将持续投入”。

那时候，大力教育不仅强调没有裁员计划，还会争取其他教育机构暂停入职的候选人。

谁曾想，2个月后的今天，大力教育态度大变，开始急转型。

字节跳动对教育寄予厚望，大力教育承载着字节跳动未来的增长、社会价值和张一鸣的教育梦。

今天，国内互联网江湖“阴霾密布”，除了在线教育，游戏、短视频等多个细分领域也都被猜测或面临监管整治。

此前重押教育、游戏和短视频的字节跳动迎来“多事之秋”。

大力教育的野心、版图和出路

字节跳动做教育，张一鸣是核心推动者。

他对教育的思考始于2016年。那时候，他发现，公司里有好多优秀的算法人才都来自上海交大ACM班。从交大ACM班的成材率，到后来对Minerva University的调研，让他直接认知到教育对激发人的潜力非常关键，而且教育本身也还有巨大的潜力。

2020年3月，字节跳动进行重大组织架构调整，张一鸣卸任字节跳动中国CEO和董事长，出任全球CEO。“思考和规划教育等新战略方向”成为他接下来更专注做的工作之一。

2010年10月，字节跳动推出旗下教育业务品牌——“大力教育”；确切地说，是将旗下教育业务统一归纳到大力教育之下，并委任陈林担任CEO。陈林曾任今日头条CEO、字节跳动创新业务负责人，足见张一鸣对大力对重视。

陈林宣布，“未来三年，大力教育都是巨额的投入，甚至到第三年，大力教育都没有盈利预期”。他提到，字节跳动教育业务的使命是从社会、学校、家庭三个层面入手，打造“创新教育，成就每一个人”。

大力品牌正式推出之前，字节跳动已经以投资/收购+内部孵化的方式，在教育领域开疆拓土。目前几乎完成Toc和Tob的双向全阶段覆盖。

2018-2020年，字节跳动在教育领域的投资/并购超过10余起。其中，2018年，字节跳动投资或收购了一起科技、开言英语、学霸君、Minerva University等，实现从Toc到Tob，从k12到高等教育的覆盖。2019年、2020年，k12网校和教育硬件成为投资重点。

字节跳动教育业务发展路径，图片来源：深网

内部孵化的产品方面，GOGOKID和瓜瓜龙曾是字节跳动重押的产品。

GOGOKID于2018年5月上线，是面向一、二线城市4~12 岁用户的在线学习英语平  台，聘用纯北美外教，1对1直播教学。

为了在短期内打响知名度，字节跳动不仅重金聘请女星章子怡代言，有报道称其“一年就花了2亿元做户外广告投放”。

但这个项目命运多舛。2009年4月，GOGOKID就曝出大规模裁员。如今，“双减” 意见明确提到严禁聘请境外的外籍人员开展培训活动，直接否定了GOGOKID的模式；因此，GOGOKID被彻底放弃。

2020年，字节跳动推出了瓜瓜龙系列，包括英语、思维、语文。但按照“双减”意见，瓜瓜龙的课程都属于“线上培训”，而且用户以学龄前（6 岁以前）为主，只能裁员和转型。目前瓜瓜龙也在裁员重灾区，8月底前将裁撤50%以上的辅导老师。

过去几年，字节跳动在教育领域的布局被外界视为“跟随策略”，“什么热做什么”。GOGOKID对标当时很火的VIPKID，瓜瓜龙与猿辅导旗下成功的产品斑马AI课颇为相似。2017年投资的“好好学习”介于“得到”和“喜马拉雅”之间。

一路走来，字节跳动在教育领域一直在摸索，也做过不少调整。2017年投资的“好好学习”于今年1月下线；2018年推出的智能英语平台aiKID并入了GOGOKID；收购清北网校后，他们推出大班直播课“大力课堂”，后又将品牌改回“清北网校”。

但总的来看，字节跳动目前在教育领域还没有特别成功的产品。教育行业的一位高管提到，教育本身却是个慢行业，互联网企业做教育想既快又顺不现实；如果要另辟蹊径，自然少不了摸索而走弯路。

在被重锤整治的今天，Toc类的教育产品都在纷纷向素质教育、成人教育、智能硬件转型；除了toc，Tob（面向学校、教育机构甚至政府部门）也是一个重要转型方向。

目前来看，这两类转型字节跳动都在做。据《晚点 LatePost》报道，大力教育 CEO 陈林称，下步转型重点是做好内容和产品，打进家庭教育和进校场景。

瓜瓜龙正在向素质教育转型，目前除了已推出的美术课程，还在筹备瓜瓜龙编程。去年7月上线的“学浪”，曾是专为青少年打造的直播互动平台，如今定位“丰富有趣的综合平台”，面向成人提供职业技能、兴趣生活、语言学习等课程。

智能教育硬件一直是字节跳动看重的方向。这是有望成长为千亿规模的市场。

2020年，大力教育推出的智能硬件——大力智能作业灯。今年初的消息称，2020年大力作业灯出货量30万台，预计2021年出货量200万台。

除了台灯，字节跳动还在研发多款智能教育硬件，包括教育平板、口袋学习打印机、儿童早教机、词典笔等。

在今年3月举行的九周年庆典上，大力智能被张一鸣列为公司七大有进展的业务之一。

Tob产品方面，大力教育投资了中小学智慧校园和教育云服务商晓羊教育，2018年收购了学霸君的B端业务，为进校和智慧教育做铺垫。2019年，他们还投资了K12大数据精准教学运营商——极课大数据。

下一步，这些产品将承载大力教育进校发展的重任。

字节跳动新增长引擎遇阻

2012年成立以来，字节跳动犹如一艘火箭，飞速发展。如今按照网传4000亿美金的估值，已经是仅次于阿里、腾讯的超级巨头。

它起家于图文APP今日头条，之后又在短视频领域靠抖音取得巨大成功。

目前，这艘巨轮由今日头条、抖音、游戏、ZERO（教育及新业务）、商业化、电商在内的六大主要板块构成。他们也是字节跳动的一级业务部门。据媒体报道，2020年，字节跳动2020年营收近2400亿元，今日头条和抖音是营收支柱。

在今日头条和抖音之后，字节跳动一直在教育、游戏、电商等多领域布局，试图打造更多拳头产品。

目前来看，第三个拳头产品仍然难产，其寄予厚望的新增长引擎——海外市场、游戏、教育，甚至短视频业务都面临诸多不确定性。

早在2018年，字节跳动就将“全球化”定为年度关键词，彼时预计将用三年时间实现全球化，届时“头条系用户将有一半来自海外”。

TikTok一度风靡全球，在全球下载量破20亿次，成为字节在海外最成功的产品。

但从去年6月起，TikTok陆续在印度、美国和澳大利亚陷入监管危机。这一度让尚未及时变现的TikTok差点灰飞烟灭。

海外市场的挑战让字节跳动重新审视国内市场。去年7月，据美国科技媒体“The Information”报道称，字节跳动已向投资者表明，计划更加专注于中国市场的增长，并通过拓展新领域，开发新的热门应用来实现。

教育之于字节跳动的的重要度更加凸显。陈林曾任字节跳动创新业务负责人，据说他曾定下目标——在抖音和今日头条之外，为字节跳动跑出第三个DAU过亿的产品。之后，他将目标锁定了教育，出任大力教育CEO。

目前来看，校外培训被监管大力整治，素质教育、成人教育和ToB产品虽然是大力教育转型的方向，但这些市场的规模要小很多，且玩家在剧增，竞争将更加激烈。之前尚未在教育领域站稳脚跟的大力教育能否转型成功也是未知。

字节跳动从2018年开始布局游戏。无论自研、代理还是游戏投资都表现生猛。今年3月，字节跳动被曝斥资40亿美金收购沐瞳科技，手笔之大震惊业界。彼时，字节跳动收购或入股的游戏公司已达30家。

但近期，一篇央媒的文章就带崩了整个游戏行业。

8月3日开盘前，《经济参考报》发表了一篇题为《“精神鸦片”竟长成数千亿产业》文章，其中提到，网络游戏是新型“毒品”、“精神鸦片”，对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长造成不可低估的影响；这一新型“毒品”突飞猛进、发展壮大成一个巨大的产业，“任何一个产业、一项竞技都不能以毁掉一代人的方式来发展”、“处罚的力度要同步跟上”，并重点点名包括王者荣耀在内的部分游戏产品。

港股、A股开盘后，游戏股全线大跌。当日上午，腾讯控股市值蒸发约3879亿元；网易、心动公司、中手游、创梦天地等股价都跌超15%。

近期，中宣部等五部门要求治理算法推荐，不给错误内容提供传播渠道。这被资本市场和互联网界人士解读为，短视频或将成下一个被整治的行业。

Tech星球曾报道，2020年字节跳动营收近2400亿元，其中，广告收入1750亿元，电商营收60亿元，直播流水450亿-500亿元，游戏流水40亿-50亿元，教育板块营收20亿-30亿元。

虽然目前游戏、教育的营收占比不高，对字节现阶段营收影响不大，但他们影响的是未来，带来的是未来增长的不确定性。

4000亿美金巨头何以安放？

2021年上半年，中国公司出现一波赴港、美股上市的高潮。字节跳动IPO的传闻也此起彼伏。

但近期，鉴于宏观环境的变化，哈啰、喜马拉雅、Keep、火花思维等多个公司终止了赴美IPO进程。

媒体报道称，字节跳动也无限期搁置了境外 IPO 计划。

但字节跳动的股东有退出诉求。比如近期36氪就披露，有机构卖家希望转让字节跳动价值5000万美元的股份，给字节的整体估值按3675亿美元计，低于此前传闻的4000亿美金。

在一级市场，字节跳动老股转让并不罕见。一位一级市场人士提到，“（老股转让）一直有，但交割的少，谈好的价格老容易黄”。

多位投资人告诉好看商业，从老股转让情况看，一级市场对字节跳动的估值判断波动较大，主要原因就是目前市场的高度不确定性令投资人对其增长空间心存疑虑，甚至心里没底。

字节跳动是目前国内互联网领域为数不多的未上市巨头。

但目前环境下，中概股剧烈震荡，一些行业比如在线教育公司市值几乎是一夜蒸发。无论上市与否，无论巨头还是虾米，都谈不上谁比谁更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