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云夜话：洪灏对话米歇尔渥克：我们正生活在一个充满了庞大灰犀牛的世界

9月27-28日，“凤凰湾区财经论坛2023”在香港、深圳同步举行，论坛由凤凰卫视、凤凰网联合发起，将围绕“新空间、新动能”主题，深入探讨多重考验下的全球经济机遇和挑战、大湾区深化改革、香港竞争力、人工智能驱动产业升级等议题，为湾区、中国，乃至全球经济发展建言献策。

2017年美国经济学家米歇尔·渥克的个人专著《灰犀牛：如何应对大概率危机》中文版在中国面世后不久，就让“灰犀牛”成为中国媒体上的热词。她用这个概念，提示人们注意那些大概率，并且会持续的发生影响的潜在的危机。

思睿集团首席经济学家洪灏认为那本书适用于当下的经济环境。他指出，我们正生活在一个充满了庞大灰犀牛的世界。而这些高概率和巨大风险的首要前提，对中国经济复苏和发展尤为重要。

那么，现今的全球金融市场正面临哪些灰犀牛蠢蠢欲动？如何能最好地管理这些风险？有哪些方法能避免潜在灰犀牛的撞击，并让经济在未来取得进一步的增长？

在本届论坛的《凤凰云夜话》中，洪灏和米歇尔·渥克围绕着房地产、债务、地缘政治局势等话题进行了⼀场精彩纷呈的对谈。

美国的政治机能失调，导致了金融脆弱性和地缘政治紧张局势

在对话中，洪灏问道，“在今天的世界中，有哪些潜在的灰犀牛即将来临？”

对此，米歇尔·渥克指出，从全球宏观的角度来看，有三个大的相互关联的灰犀牛，分别是气候变化、金融不稳定、各种各样的金融脆弱性以及不平等。此外，还有地缘政治不稳定和紧张局势。

关于金融脆弱性，米歇尔·渥克以美国债务问题为例。今年八月，美国三大信用评级机构之一的标普对美国的信用评级进行了下调。美国不再是顶级信用评级，不再是黄金标准。在米歇尔·渥克看来，这与美国债务有很大关系，以及政府无法处理这一问题。

“每次政府关门，包括现在即将出现的政府关门，都与政治机能失调有关，与自我制裁伤害，或者用足球来说，是自进球有关。所以我认为这非常令人担忧。这也是灰犀牛的系统性本质的一个例子。”米歇尔·渥克说。

目前，米歇尔·渥克最担心的是美国的政治机能失调，导致了金融脆弱性，也导致了地缘政治紧张局势，“正如我多年来一直写的那样，甚至在灰犀牛出现之前，当政治不稳定或脆弱时，政治手册中最古老、最疲惫的伎俩就是责怪移民或外国人，或试图将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家中发生的错误事情之外，而我们完全有能力去解决这些问题，我认为我们真正需要关注的是整顿我们自己的家园。”

美国没解决政治问题将很难解决债务或其他问题

洪灏指出，由于美国的主权债务状况，会有衍生的灰犀牛，比如通货膨胀、失业，收入不平等和财富差距，因此社会不稳定势必会随之而来。

在米歇尔·渥克看来，根本问题是政府的功能失调。“我们有一个少数政府。基本上，选区划分的方式、国会选举的人数，以及最高法院大法官的任命人选，都是由人口的一小部分决定的。因此，我们有一个不代表性的政府。”

米歇尔·渥克进一步解释，在许多情况下，民意调查显示，70%的美国人支持某种结果，但政府不采取任何行动，“因为在国会中代表的不是大多数美国人。所以我们真的需要应对这个问题。”

此外，米歇尔·渥克认为政治变得更加两极分化。人们的立场越来越远。“在一些调查中，民主党和共和党的选民将对方党派视为对国家的主要威胁，这是相当令人不安的。”“我认为在没有解决政治问题的情况下，我们将很难解决债务问题或其他问题。”

关于债务问题，米歇尔·渥克介绍道，当前美国政府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略高于100%。在80年代，日本在高借款、高增长时期，有时候，日本的政府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超过200%。这与利率的水平密切相关。

米歇尔·渥克认为，目前的问题之一是，随着通货膨胀，美联储正在提高利率以试图降低通货膨胀。但与此同时，这也增加了政府债务，因为政府要支付更多的利息。当政府债务高企，而财政政策松动时，这也会导致通货膨胀。“所以我们面临一种鸡和蛋的局面，对于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存在很多争议。”

房地产政策避免了“明斯基时刻”的出现

洪灏和米歇尔·渥克均表示，在国际舞台上，中美关系是巨大的灰犀牛。除了认识到美国内部的风险外，他们还讨论了中国境内正面临的问题。

洪灏率先回顾了中国经济发展的过往。他指出，由于房地产价格持续上涨超过十年，近期才开始回落。在他看来，若房地产价格大幅下跌，将损害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从而损害银行的贷款能力。“在这个阶段，对中国经济来说最大的灰犀牛就是房地产。”洪灏说。

对此，米歇尔·渥克认为，中国房地产市场降温是出于一系列有意的政策决策的结果，以防止明斯基时刻的发生，即场面变得完全无法控制、超出任何人的控制能力。“如果那些政策变化没有在适当的时候出现，试图释放泡沫中的一些空气，最终问题将比现在更加痛苦。”

不过，米歇尔·渥克也提醒道：“所以问题是，当它发生时，它会减速多少？它是受控减速还是混乱减速？”

因此她建议，在政策方面，需要考虑如何缓解最脆弱的人受到伤害的程度？如何在一些领域设置底线？并寻找可能出现意外好处的领域，比如一些过度建设和未使用的空间，是否可以将其他地区受苦的人引入到这些地方？

黄金是对冲灰犀牛的工具

投资市场也是洪灏很关心的问题。

面对中国国内的金价远高于国际的市场价格的现象，在洪灏看来，并不意味着人民币贬值。“所以我觉得反而是一个对冲风险的方法，就是说我们怎么样去对冲灰犀牛这么大的一个风险。那黄金很可能就是这么一个工具。”

洪灏强调，黄金是对冲尾部风险的非常好的工具。“所以大家对黄金的需求非常高。如果我们看美元金价和人民币金价，那么用人民币计价黄金，其实显示的是人民币贬值的趋势可能还没完，但是因为资本流动的管制，所以国内和国际的资本市场并不能进行套利。”

目前仍有不少投资者持续购买黄金，洪灏认为人们认识到黄金的重要性，意味着他们认识到这是一个高概率的事件，而且它的冲击力非常大，所以这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灰犀牛。

洪灏还认为，购买黄金是管理投资组合风险的方法。“尽管美元强势，我们看到黄金在1900左右，它徘徊了很久，以前如果是出现这种情况，美元强势的话，那黄金肯定会跌的，因为黄金是以美元计价的。现在我们看到黄金和美元一起涨，甚至如果是灰犀牛风险爆发的时候，美元是不会涨的，一定是黄金在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