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风暴眼》出品
文 |吕银玲 编辑 |文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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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
1 “空港出行”实控人郑秀利,或许只是整个团队的前台人。其在2017-2018年才开始以名下“上海鑫交港”公司入股上海空港旅游及关联公司。而郑秀利、陈卫国与上海空港旅游早期创业团队何鑫龙、王佳荣等很可能是同一班人马在不同时期的外壳。
2 何鑫龙创办上海空港旅游时年仅18岁。他与多个上海汽车租赁行业人士合作,铺开围绕“机场-酒店”的出行产业。旗下空港国际及易久巴士曾和上海两大机场签约独份合作柜台,团队网罗汽车租赁、互联网及酒店多方资源。
3 何鑫龙也更像名义上的股东,公司具体运作及出面活动,主要是林艺琳、王佳荣、胡舍予等成员进行。他们也参与了上海空港旅游旗下公司的频繁股权变动。在这些团队人物背后,还有首汽及贾跃亭青睐的易到出行的资本布局。
4 何鑫龙名下的汽车租赁公司一度资金紧张,外债不断。同时,上海空港旅游及旗下多家公司,也因经营违规多次遭到管理部门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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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会想到,一条看似普通的通知,会触发一场全网寻人的风暴。
从1月29日到2月4日,短短一周时间,上海浦东机场“网约车禁令”,将“郑秀利”这个名字推上风口浪尖。这个个人履历十分神秘的公司实控人,在火爆全网后依然十分低调,未对外作任何回应。
虽然“网约车禁令”遭到舆论压力后,被紧急撤回,但作为当事方之一的“空港出行”,因为力压滴滴、高德等网约车大平台,成为上海浦东机场的独家合作方,其背后的能量仍然引人注目。刺激人们神经的还有空港出行“60公里一口价360元”的高价,以及总是能轻松中标机场各类项目的幸运。而那个名叫郑秀利的人,为何又能在11天里,将汽车租赁业务开拓到全国5个大城市?
凤凰网《风暴眼》注意到,在郑秀利身后,是汽车租赁行业多股力量的交织,其中包括空港出行早期创立团队的摸索,机场、酒店领域人士的入局,也包括首汽集团、易到出行等行业前驱的资本局。
01 曾和上海两大机场签约独份合作柜台
站在镁光灯聚焦处的郑秀利,是半道入股空港出行。而此前,空港出行背后的集团早已聚集一批上海汽车租赁业务的人士,股权结构频繁发生变化。
空港出行的控股股东上海空港旅游服务有限公司(下称“上海空港旅游”) 早在1996年7月4日便已成立,最早的发起人是何鑫龙、何奋、冯成。其中,何鑫龙持股45%,认缴金额90万元。2015年4月,何奋与冯成退出,何鑫龙和早期高管杨秀杰成了上海空港旅游的最核心人物。
何鑫龙是谁?凤凰网《风暴眼》从一份判决书中看到,他1979年出生在安徽,后居住于上海黄浦区。按照这一时间推算,创立上海空港旅游时,他刚满18岁。
初到上海,何鑫龙尝试着布局汽车相关企业。1997年1月,何鑫龙与冯成、王章桂共同成立了上海凯诚汽车修理有限公司;2006年,与张莉群成立上海军信汽车租赁有限公司。2012年,何鑫龙与张立明成立上海东盟空港礼宾服务有限公司(下称“空港礼宾”)和上海运协汽车服务中心(下称“上海运协”),主要是围绕会展服务、汽车租赁业务等。
最为引人注目的此后三年,空港旅游旗下品牌“空港国际”在上海机场到酒店的高端接送机业务中,逐渐建立垄断地位。与全国各地的机场集团、民航局、酒店、航空公司都有深入的合作,还搭乘“互联网+”的风口,率先推出网约车的尝试。
空港旅游由此迎来大爆发。2015年,何鑫龙与林艺琳同步成立两家公司——上海逸尊汽车服务有限公司(下称“上海逸尊”)和上海逸步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下称“上海逸步”)——将“空港国际”与互联网结合起来,创立“EGoBus”(易久巴士),推行“互联网+”智慧交通服务。
何鑫龙目前担任5家公司法人
易久巴士是上海唯一获得政府交通主管部门批准开通机场至市区商务楼的新能源定制班线的企业,在浦东机场到达口设置服务台。浦东机场还专为易久巴士建设了车辆调度中心和专用停车场、新能源车充电桩。没多久,EGoBus动态班线还入选了“2016浦东机场十大服务新举措”。其与机场似乎被视作“一体”,关系之紧密可见一斑。
何鑫龙更像是名义上的股东,公司后续的具体运作细节、参加各种场合活动,似乎都由其他人出面。
易久巴士创始人、CEO林艺琳履历堪称亮眼。他曾服务于保时捷中国以及罗兰贝格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在罗兰贝格做过30个以上的汽车项目。他介绍,他服务过的企业包括神州租车、首汽等。
图为易久巴士CEO林艺琳与金钥匙组织成员高炎
在2015年初创项目时,林艺琳曾在路演中介绍,空港国际的一名张姓创办人,具有十年以上的机场管理及汽车租赁行业经验,曾经创办多家汽车租赁公司。此人在易久巴士任COO。公司CPO、早期发起人之一田野,曾经就职于四维图新、百度、AA租车。
对于公司在业界的种种特殊资源,林艺琳在路演中毫不讳言。他称,公司不仅是全国首家获得交通委批准的从事该项服务的企业,还在上海布局了相应的新能源牌照,包括新能源的补贴资质。“机场端要进入的壁垒比较高,我们在上海两大机场获得了最核心的也是独一无二的咨询服务柜台。与上海90%的五星级酒店签订了合作协议。”他介绍,公司还和关系较好的新疆机场进行了沟通,“他们也愿意把我们的模式引入到空地联运的模式里面”。
当时,他为未来的收益算了一笔账:上海浦东机场50台车,14个座位,每天往返4次,定价60块钱,测算下来单趟只需要达到40%的上座率,每年运输80万旅客即可实现营收支出平衡。
除了以上主要成员,凤凰网《风暴眼》注意到,在2016年的宣传文章中,易久巴士执行董事为王佳荣,EGoBus兼空港国际CEO为胡舍予,他们都参与了空港旅游后期大量公司的股权转手。
胡舍予参加慈善晚宴
胡舍予目前担任法人的上海燊通汽车租赁有限公司,曾是何鑫龙名下企业。她于2021年创立上海千鲤实业有限公司,随后收购并发展出十余家成员企业,除了燊通汽车,还包括上海鲤查、上海运枫等多家汽车租赁公司及数字科技公司。
胡舍予的商业版图
02 郑秀利是何人?
曾引爆舆论的“郑秀利”背后,是上海空港旅游及旗下企业频繁更换的股权结构。和何鑫龙一样,或许郑秀利也只是前台人。
从公开信息看,郑秀利最早活跃于2016年。其和陈卫国,在何鑫龙于2018年因为债务问题被限消前,相继接替何鑫龙,成为上海空港旅游及其相关公司的实控人。
2016年6月29日,郑秀利与潘树涛共同成立上海鑫交港汽车租赁有限公司,一年后,即2017年12月14日,两人成立上海鑫交港实业有限公司(下称“鑫交港”),注册资本500万人民币。郑秀利持股90%,认缴金额450万元;潘树涛持股10%,认缴金额50万元。这两家公司究竟有哪些真实业务,几乎找不到任何信息,其历年参保人员也仅有0-1人。唯一能看到的是,在2017-2018年,鑫交港陆续接手了何鑫龙名下多家公司。
上海鑫交港投资的三家公司
2017年7月27日,鑫交港接手东盟礼宾。2018年6月29日,上海空港旅游的投资人由顾荣、何鑫龙变更为上海鑫交港、王佳荣。此后,鑫交港又陆续接手了何鑫龙的上海优宝来健康科技有限公司(下称“优宝来健康”)、上海燊通汽车租赁有限公司。
图为易久巴士执行董事王佳荣和文广大厦负责人杨洪涛
值得注意的是,优宝来健康,2015年5月26日成立时的注册名称为“上海交港新能源技术有限公司”。在2018年被鑫交港接手后,监事由何鑫龙变更为郑秀利。董事、经理、法人变更为陈卫国。并于2020年8月将名称变更为“优宝来”。
上海交港新能源公司名称变更
同样是2018年,陈卫国还入股了何鑫龙创办的上海运协汽车服务中心。
种种迹象似乎意味着,“上海交港”与“上海鑫交港”,何鑫龙与郑秀利、陈卫国,很可能原本就是一班人马在不同时期的外壳。
何鑫龙退出、郑秀利接手上海空港旅游之后,空港国际依然维持着过去的业界资源,仍多次中标上海国际机场的车辆租赁项目。2020年新冠疫情期间,上海空港国际&EGO出行还承担起浦东机场的转运工作。当时,公开报道中,该公司的党支部书记仍是早期成员王佳荣。
在完成这一系列股权变更后,上海空港旅游开始布局全国产业。
2022年12月1日,上海空港旅游成立航空港(上海)汽车服务有限公司(下称“航空港汽车”)。2023年5月16日,上海空港旅游成立空港(上海)科技有限公司(下称“空港科技”),主要人员为王佳荣、陈卫国、开颖,实际控制人均为郑秀利。
自去年11月28日到12月8日,空港科技投资了空港(杭州)汽车租赁服务有限公司、空港(广州)汽车租赁服务有限公司、空港(重庆)汽车租赁服务有限公司、空港(贵州)汽车租赁服务有限公司、空港(武汉)汽车租赁服务有限公司,法人均为郑秀利。
今年,全国布局速度加快。1月12和1月23日,郑秀利在北京市海淀区和四川省成都市锦江区开设了两家公司:航空港(上海)汽车服务有限公司北京分公司、航空港(上海)汽车服务有限公司成都分公司。这意味着,航空港(上海)汽车服务有限公司在国内三座双机场城市已经全部落地。
郑秀利担任法人的5家汽车租赁公司及航空港汽车两家分公司
也正是“11天内在全国5个城市设立汽车租赁公司”这疯狂扩张的举动,叠加上海浦东机场意味深长的“网约车禁令”,让舆论沸腾起来。而显名在这些公司法人位置的郑秀利,究竟是整个团队的最核心人物,还是一个代表何鑫龙、王佳荣等早期成员抛头露面的小人物,目前仍不得而知。
03 资金短缺,一直在违规路上
在郑秀利及神秘的鑫交港资本凭空冒出来以前,何鑫龙遭遇了多次危机。2018年,因与金龙联合汽车工业(苏州)有限公司的借款纠纷被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法院限制消费,并被执行超50万元。或许这正是他不得不退居幕后的主要原因。
何鑫龙在智慧出行领域的行业积累,或许是从2009年4月任上海纯联汽车服务有限公司(下称“纯联汽车”)高管开始的。而这也给他带来了麻烦的官司。
最初,他是纯联汽车的监事。2010年9月9日,公司51%股权转让给上海真辰汽车服务有限公司(下称“真辰汽服”),更名为上海真辰汽车租赁有限公司(下称“真辰租赁”)。
事实上,真辰租赁经营十分困难。为缓解经营压力,公司曾向真辰汽服借款287万元。公司有多笔债务,包括虹桥机场汽车租赁款36.4万元、华茂宾馆汽车租赁款近8万元,上实融资租赁有限公司借款200多万元、机场柜台承包费及柜台费16万元等。此外,账外还记载着多笔欠款,包括上海两家汽车租赁公司租赁款本金及利息共60多万元,以及空港公司机场柜台承包费及柜台费23.5万元。
资金极度紧张时,公司还向空港旅游借款数十万,空港旅游甚至代真辰租赁补交员工社保金、归还驾驶员押金。真辰租赁也屡次转手股权筹集资金。在真辰汽服退股后,贾跃亭青睐的“易到用车”运营主体北京东方车云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投来了橄榄枝,买入真辰租赁95%股权。2014年9月,真辰租赁再次更名为“上海车云汽车租赁有限公司”。
戏剧性的是,当时,何鑫龙手中的14%股权为替江湧代持。当收到股权转让款后,何鑫龙却不承认代持事实,拒绝将14%的转让款归还江湧,因而引发诉讼。
2014年8月11日,何鑫龙成为上海车云汽车法人。或许正是与“易到用车”的接触,为何鑫龙与林艺琳创办易久巴士积累了经验。
不过,在成立上海逸尊、创办易久巴士之后,何鑫龙名下公司仍多出现欠付租金问题,且多次因违规被罚。
上海逸尊的服务车辆,多为向其他公司租赁使用,而其资质很难得到保障。例如,2016年9月,向上海电巴新能源汽车租赁有限公司租赁25辆车,以每年45万元租金租赁3年,但到2017年5月,上海逸尊欠付租金20余万元,被限制消费。在答辩中,上海逸尊则表示,电巴汽车提供的车辆没有营运资质,无法达成合同目的,违约在先。
上海逸尊不仅输了官司,且2016年、2018年,因“道路客运经营者不规范经营、服务”,多次遭到处罚。
上海空港旅游也一样。即便是郑秀利和鑫交港接手之后,违规情况也未见好转。
天眼查显示,上海空港旅游历史行政处罚高达171条
公开资料显示,上海空港旅游等5家沪企曾因存在严重阻碍执法检查的行为,在上海市交通委执法总队发布的“2017年道路运输企业质量信誉考核(执法)情况”中,信誉考核降级。2019年,上海空港旅游还被交通运输部直接点名,在对2018年度车辆年审工作进行汇总梳理中,经市运输管理处省际客运部多次电话告知提醒,仍未参加年审工作。
航空港汽车公司也背着累累处罚记录。2018年6月和8月,因未持有效的包车客运标志牌进行经营、不按照包车客运标志牌载明的事项运行、招揽包车合同以外的旅客乘车、按照班车模式定点定线运营被罚。一直到今年1月10日,还因使用未持合法有效《道路运输证》的车辆参加客运经营被罚款7100元。
一场风波将空港出行的全国布局暴露在大众面前,而撇开其神秘力量,一家企业能否真正经得住市场考验,为大众所接受,更需要的是其真正合规的运营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