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贸区吹响法治政府号角

自由贸易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有因为不搞自由贸易而贫穷的国家，没有因为搞自由贸易而衰落的国家。中国就是最好的证明。前30年封闭，全人类的进步与己无关，也拖累全人类的进步；后30年开放，受益于全人类的发展，也为全人类做出贡献。

财知道：消息指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将于本月底正式挂牌成立，也就是说，会在令人瞩目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前。你怎么看？

胡释之：我想这是个好消息，上海自贸区已经成为新改革的风向标，只能进不能退。这也预示着在十八届三中全会上会有其他更进一步的实质性改革突破。

财知道：这是中国内地的首个自由贸易区，有观点就说，自由贸易这东西为何还要试？

胡释之：按理说确实无需试。我们每个人每天的生活都受益于和其他人分工交换。衣食住行，哪样不是交换来的？只有最穷的穷光蛋才所有东西都自己造，也因此根本没有几样东西。自由贸易不过是让你可以更自由便利地和更多的人进行分工交换，难道不是铁定会让你更受益？这能有什么问题？难道我们会害怕自己更富有？

只有因为不搞自由贸易而贫穷的国家，没有因为搞自由贸易而衰落的国家。中国过去60多年的经验就是最好的证明。前30年封闭，全人类的进步与己无关，也拖累全人类的进步；后30年开放，受益于全人类的发展，也为全人类做出贡献。所以才有科斯先生所言，“中国人的奋斗就是全人类的奋斗。”至于更为长久更为彻底的自由贸易试验，香港是中国人最现成的典范。还有什么好试的？

所以搞自由贸易试验区既是突破之举也是无奈之举。中国人每前进一步，都是异常艰辛的。别说全国一起搞，就是只从上海划这么一个小圈圈出来搞也遇到不小阻力。我看有报道就说金融监管机构居然联合起来反对，是李克强拍桌子发火才获得通过。

市场经济的本质是法治经济

任何一个金融中心，首先是法治中心。李克强说的好，“市场经济的本质是法治经济”，“建设法治政府尤为根本”。中国经济要升级，首先就是法治要升级。要打造中国经济升级版，首先要打造中国法治升级版。

财知道：你觉得监管机构为什么会反对？

胡释之：这很好理解，自贸区的改革思路就是要尽可能地减少政府管制，就是要大力削权，权力部门当然不会太乐意，当然会想方设法保住权力，就算被削权，也会想方设法变相扩权。所以要真正确保政府不管或少管，还得有法治改革，建立法治政府。用法律来约束官员的那只好动的手，乱伸手你就可以起诉他，他就会被法办。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建立投资人的长远信心。

法国年鉴学派历史学家布罗代尔提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初级的市场经济哪儿都有，但资本主义（也就是发达的市场经济）西方独有？”差别就在于有没有法治。简单的熟人交易可以没有法治，但高级的复杂的陌生人的远距离的交易不能没有法治。借个10块8块的给你同事，他不还也就那么大事，你不会太追究，他一般也不敢不还，除非他不想再和你来往。但要你存100万到某个外国银行，你从没亲见过这银行的老板，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见，要没有法治，你敢吗？

所以要有法治，这银行如果敢不还你钱，老板就会被法办。有了这样的预期，你才敢借钱给银行，银行才开得起来。但更严重的问题是，如果执法者犯法怎么办？如果政府可以随意出台法令，或者根本不出台法令，直接把这银行收归政府所有，把储户存在银行的钱也同时收归政府所有，你怎么办？你更不敢把钱存这银行，这银行也不敢来你这地方开展业务。所以法治最首要的是法治政府。区分是不是法治国家，不是看有没有法治民众，而是看有没有法治政府。没有法治政府，也不会有真正的法治民众，某个人只要和政府关系好，就能逃脱法律制裁。

没有法治，市场经济发展不起来。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一定首先是法治国家。任何一个金融中心，首先是法治中心。没有法治，别提什么创新经济，无人敢创新。李克强说的好，“市场经济的本质是法治经济”，“建设法治政府尤为根本”。中国经济要升级，首先就是法治要升级。要打造中国经济升级版，首先要打造中国法治升级版。

负面清单的正面突破

过去的改革更多只是把正面清单拉长，现在从正面清单改为负面清单，无疑是革命性的一项改变，有着极其正面的突破性意义，所释放的改革红利无可限量。这才是真正的法治精神，自由贸易不再被看作发展经济的权宜之计，而是回归道义，尊重天直。

财知道：国务院常务会议表示，将在试验区内探索国际上通行的“负面清单管理”模式。负面清单是什么意思？释放什么改革信号？

胡释之：负面清单是和正面清单对应的。所谓正面清单，就是你只能干清单里有的事，“法无明文规定不可为”。负面清单则是只有清单里的这些事不能干，“法无明文禁止即可为”。一字之差，却是两套根本相反的理念。

正面清单下，你只有在笼子里行走的伪自由，负面清单下，你可以在笼子外“任我行”；正面清单下，你一搞创新就容易越界，负面清单下，创新无边界；正面清单下，你被牢牢管住，负面清单下，政府被牢牢管住；正面清单下，你的权利是权力赋予的，负面清单下，你的权利先于政府权力；正面清单下，只有政府放权和收权的概念，负面清单下，才有政府侵权的概念。

过去的改革更多只是把正面清单拉长，现在从正面清单改为负面清单，无疑是革命性的一项改变，有着极其正面的突破性意义，所释放的改革红利无可限量。这才是真正的法治精神，自由贸易不再被看作发展经济的权宜之计，而是回归道义，尊重天直。这种理念上的示范效应，意义将更为深远。

胡释之系宏观经济学者（您可以通过新浪微博与作者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