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杉
刘杉,经济学博士、中华工商时报副总编辑、兼任南开大学国经所教授,北京工商大学经济学院教授、中国人民大学信托与基金研究所研究员、北京师范大学管理学院MBA导师,曾供职于中国人民银行深圳分行,著有《中国再平衡》,《聚焦生活中的经济学》。
导语:上半年GDP增速为7%,一改上半年下行趋势,似乎有些突然,毕竟6月货币供给紧张,股市暴跌,至少金融业收入增幅下降,市场可能对数据真实性产生疑问。未来中央政府可能继续推出投资项目,货币政策仍会保持宽松,应继续发展资本市场。
7月15日,国家统计局发布上半年经济数据,虽是例行的半年度数据发布,但这次发布会比以往更吸引眼球,因为市场需要从最新数据中判断A股未来走势,而上半年GDP增速是否破7,也成为新闻看点。
数据显示,上半年GDP增速为7%,此数据不符合大多数经济学家预期,市场可能对数据真实性产生疑问。国家统计局新闻发言人称宏观经济缓中趋稳,但数据显示经济趋稳的效果在6月显现,一改上半年下行趋势,似乎有些突然,毕竟6月货币供给紧张,股市暴跌,至少金融业收入增幅下降。从数据看,6月经济企稳得益于工业增加值的改善,当月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6.3%,高于5月的6.1%。
具体分析,上半年宏观经济呈现如下特点:
一、货币宽松效果有限
早一天发布的央行数据显示,上半年对实体经济发放的人民币贷款增加6.59万亿元,同比多增8742亿元,占同期社会融资规模的74.8%,同比高19.2个百分点。
这个数据咋一看相当不错,似乎银行对实体经济支持力度不小,但从更能反映金融与实体经济关系的社会融资规模看,同比少增了1.46万亿,表明整体融资额在下降。而一些与企业经营更为密切的贷款指标,更真实反映了经济运行状况。如对实体经济发放的外币贷款同比低3.1个百分点,委托贷款同比低5.5个百分点,信托贷款同比低4.1个百分点,未贴现的银行承兑汇票同比低7.4个百分点,企业债券同比低2.2个百分点。这些指标与市场联系更为密切,多个融资数据增速下降,并不是因银行贷款增加所致,而是工商活动弱化的结果。这反映出两种可能,一是银行惜贷,更愿意将资金注入高收益领域,如股市。二是企业主动贷款意愿降低,对投资前景不看好。这既有市场需求不足原因,也有通缩预期。6月PPI同比继续下跌,环比降幅扩大,通缩压力犹在。
在企业融资不足情况下,银行对实体经济贷款增长近两成,贷款去向值得研究,一个基本判断是,这些新增贷款并未形成直接投资,而是用于债务人借新还旧,财政部推出的万亿地方债务置换计划,应该是形成银行贷款大幅增长的重要原因。
二、固定资产投资不振促经济下滑
在目前经济环境下,稳增长的主要着力点是增加投资。但实际数据显示,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增速呈现逐月下降局面,5月增幅为11.4%,上半年增速为11.4%。
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下降,主要是地方政府和企业两方面投资不足所致。政府投资能力下降,源于地方财政增长受阻,同时融资能力受限。企业投资意愿不强,更多与经济环境和预期有关。
在固定资产投资分类指标中,房地产开发投资增速下降,也是影响固定资产投资不足的重要原因。上半年房地产开发投资增速逐月走低,从两位数降到一位数,同比名义增速2月10.4%, 3月8.5%, 4月6.0%,5月5.1%,上半年4.6%。虽然房地产销售出现反弹,但无法改变上半年投资下降局面。考虑到长周期调整,以及股市财富效应减退,下半年房地产投资难有超预期增长。
第三产业投资快速增长是近期中国经济亮点,这不仅有利于GDP增速,也有利于促进就业。6月非制造业商务活动指数为53.8%,比上月上升0.6个百分点,继续高于临界点,意味着非制造业总体扩张步伐有所加快。不过令人疑惑的是,尽管第三产业上半年投资增长12.4%,但5月第三产业投资增速同比下降,不排除第三产业存在增长波动问题。
从固定资产投资资金来源看,用于投资的新增国内贷款与去年同期相比,分别为2月0.2%,3月-3.7%,4月-2.1%,5月-6.3%,这充分说明,上半年对实体经济贷款增长近两成的数据缺乏真实性,因为大幅增长的贷款并没有构成固定投资的资金来源。
三、消费与出口或存在变数
在中国经济转型中,消费被寄予厚望,但在经济下行背景下,居民收入增长受到限制,因而消费难以扛起稳增长大旗。上半年反映实物商品消费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名义增长10.4%,增速比一季度回落0.2个百分点,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10.5%。6月同比名义上涨10.6%,比5月快高0.5个百分点。消费虽然稳定,但是增速并不令人满意,而在股市变盘后,财富效应消失,下半年消费难有大的起色。
出口表现尚好,上半年出口增长0.9%,贸易顺差16128亿元,5月出口降幅较4月收窄3.4个百分点,6月出口增长2.1%,是否预示出口最差局面可能过去,仍有待验证。历年来出口大多会在四、五月份出现增速加快情况,具有季节性特征。从汇率角度看,上半年汇率稳定,不支持出口。而在股市泡沫破裂后,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受到影响,这不排除中国会暂缓资本开放步伐,并趁此机会更多让市场决定人民币汇率走向,这有利于中国出口,应成为下半年稳增长的应变之策。
面对经济下滑,宏观管理当局应改变稳增长策略,从宽货币向积极财政方向转变。这样的好处是可以增加有效投资,这种想法已经在高层形成共识。因此,未来中央政府可能继续推出投资项目,并向地方政府提供适量债券融资,或者通过国开行政策性贷款转化为政府投资。不过此种做法也存在弊端,一是带来道德风险,二是延缓政府去杠杆过程。
从货币政策看,下半年仍会保持宽松,但宽松含义已经发生变化。鉴于股票市场教训,央行降准更加谨慎,6月的“双降”行动看似积极,但降准已经转向定向调控,显示货币政策趋向稳健。从引导利率下行降低融资成本角度看,央行应继续降息,以价格工具替代数量工具,既是调控需要,也是改革方向。当然存准率偏高,仍是问题,未来需要将存准率回归正常状态。由于物价偏低,即便近几月国际收支出现顺差,央行仍有降准可能,但降准时间可能要延后。
从融资分类看,应继续发展资本市场。上半年企业股市融资同比增长3个百分点,占比仍不到社会融资规模的5%,这一方面说明股市波动对企业融资影响有限,另一方面也意味着资本市场有着巨大发展空间。不过如果认定信贷增长更多用于债务人借新还旧,那么股市融资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应该大大高于统计数据,尽快修复股市市场化机制,是管理层当务之急。从金融业对国民经济贡献看,如果股市不振,会直接影响GDP增速。一季度金融业增速为15.9%,增加值占GDP比重达到9.7%,有专家测算,如果金融业增速降到去年水平,GDP增速会下降0.6个百分点。因此,股市维稳也是两方面需要,既要提高直接融资比重,也是直接稳定GDP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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