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航空难初步调查结果出炉，波音背后还有多少不能见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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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条生命的消逝有了说法——自动防失速系统（MCAS）曾被激活。

在这之前，这个系统已经被多次推到了风口浪尖，此次调查结果也是埃航坠机发生近20天后从失事飞机黑匣子中检索到的第一个发现，如同一记重锤一般，狠狠砸在波音身上。

但真正可怕的，还不仅仅是这个可疑的系统所出现的各种问题，在这背后，美国联邦航空局（FAA）难以摆脱的监管疏忽和波音自己给自己开具“安全认证”的惊人内幕全都难辞其咎。

01

“死亡”系统

“在埃航的737 MAX 8客机坠毁前，可疑的MCAS曾被激活。”3月29日，《华尔街日报》援引知情人士的消息报道称。

仿佛一个惊雷，炸的人汗毛倒立。报道提到，其中一名知情人士称，调查人员之间正在形成的共识，在周四FAA的一次高级别见报中得到了转达。这也是迄今为止最为强烈的迹象，表明同一个名为MCAS的自动化系统在本月的埃航空难，以及2018年10月29日印尼狮航的空难发生前都出现了故障。

虽然《华尔街日报》报道称，这一项初步结论还需要经过进一步复核，最终的事故初步调查报告将在几天内公布，但关于这项系统安全性的讨论却再也压不住了。

据了解，该系统是一种应用于737 MAX飞机的自动安全软件，其设计初衷是阻止飞机失速，原本的作用是协助机长避免错误地把机头提升至过于危险高度，但在异常情况下，该系统可能导致机头被意外降低。而且降低的幅度会非常大，导致机头无法抽回而坠机。

5个月内，连续两起空难事件让波音737 MAX再也逃不掉干系了。埃塞俄比亚政府本月17日曾证实，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失事客机“黑匣子”所含信息显示，这起空难与不到5个月前印度尼西亚狮子航空公司空难呈现“明显相似之处”，且两架客机同为几近全新的波音737 MAX 8型客机。

FAA也承认，两架客机坠毁前轨迹相似，包括均是起飞不久的飞机，飞行高度急剧变化，本应爬升却突然俯冲，行员报告操控困难、要求返航，却无法阻止坠毁。

谁也无法想象，在狮航11分钟的飞行过程中，飞机20多次的死亡俯冲和飞行员一次又一次地拉起机头的搏斗中，那189人是怎样的绝望。

印尼空难调查人员的报告中也提到，来自这个黑匣子的数据与空难调查人员最关注的一种观点相吻合：最新一代的波音737飞机安装了一个防止机头过高导致失速的计算机系统，但由于飞机从机身上的传感器接收到的信息不正确，机头被迫向下飞行。

如今埃航让悲剧重演，即便仍旧强调安全，事实却越来越支撑不起波音的嘴硬了。

当地时间27日，波音在华盛顿州伦顿市举行说明会，介绍了737MAX机型的软件更新细节和该机型的相关设计，其中飞行控制系统的显著更新包括飞机的MCAS系统将从两个“攻角”传感器接收数据，而不是之前的从一个传感器读取数据；如果两个传感器数据差超过5.5度，MCAS系统将被禁用，飞机的机头将不会下降；MCAS控制的低头力矩不会超过飞行员拉杆所能抵消的数值。就算MCAS错误启动，飞行员也可以通过拉杆避免飞机持续俯冲；所有737飞行员还将接受强化培训，以便他们更充分地了解MCAS系统的工作原理，以及在遇到问题时如何禁用该系统。

英国《金融时报》更是一针见血，称波音此举等于默认了737 Max机型的飞行控制系统可能与5个月内发生的两起致命坠机事故有关。

更让人觉得悲凉的是，这起空难或许本可以避免。在本次埃航空难发生的第二天，波音便出面澄清，自去年10月狮航空难以来，便持续增进机上MCAS的飞机控制法则、操作手册、以及机组员的训练，并且承诺4月会完成。

但《华尔街日报》却称，原本整个系统的软件升级应该在1月初完成，中间除了FAA和波音持续就软件增强的范畴谈不拢之外，一位不具名的官员透露，长达35天的联邦政府停摆恐也是原因，因为这导致软件延后升级了5周。

虽然FAA代局长埃尔韦尔否认了《华尔街日报》的报道，但民主党联邦参议员布鲁门塔却不愿买账，他抨击政府关门必定造成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失去运作功能，否则飞机会更快导入新系统。

02

“狐狸管理鸡窝”

随着调查深入，FAA也越来越难逃干系。

作为独立监管者，FAA却素来与飞机制造商们相从甚密。在现有模式下，为了减少政府开支以及加快认证流程，飞机制造商负责新机型相关认证过程中需要的各种实验和检查，FAA负责监督整个过程。

这一模式被美国参议员理查德·布卢门撒尔比喻为“让狐狸负责管理鸡窝”。他认为，FAA在安全问题上试图省钱，结果导致“既不安全也不省钱”，应该推出新的法案，彻底改变该模式。

FAA代局长丹尼尔·埃尔韦尔也承认，波音获准通过“机构指定授权”（ODA）方式对其产品进行安全审查，其中就包括防失速系统。

据多家美国媒体披露，美国交通部正在对FAA进行调查，以确定FAA是如何认证新机型以及是否使用了适当的设计标准和工程分析来证明MCAS的可靠性。

FAA与波音在737 MAX机型审批中的“勾结”渐渐浮出水面。美国参议员汤姆·尤德尔指出，波音同美国政界之间具有长期联系，因而FAA中得到政治任命的官员，在认证波音Max系列飞机时，催促FAA技术人员尽管完成认证程序，以帮助波音公司与空客竞争。

《西雅图时报》称，波音737 MAX的竞争对手是欧洲空客的A320neo，但研发进度晚了9个月。该报指出，FAA没有进行任何深入研究就遵循了MAX的标准认证程序，忽略系统重复推动飞机机头向下的潜在影响，即这两次航班发生事故的主要原因。FAA工程师则表示，波音对于波音737MAX8飞行系统的安全分析存在问题，而这些问题在埃航坠机前就已经报备FAA和波音，但并未及时得到回复。

当地时间3月27日，美国国会参议院分管航空航天的小组委员会对美国联邦航空局的监管方式举行听证会。美国交通部监察长卡尔文·斯科维尔在一份听证会的书面证词中说，FAA将在7月前大幅度改革对航空安全的监管方式。

这场听证会从早上10点进行到了下午6点。但FAA的态度依然暧昧不清。尽管承认7月计划出台的新机会将改变以往的方式的，但“现行认证外包方式已运行数十年，一直可以确保出场机型安全。”代局长埃尔韦尔反过来诉苦说，“如果要将所有外包审核程序都拿回FAA进行的话，FAA需要增加1万名人手，同时再要追加18亿美元的新预算。”

同时，埃尔韦尔还辩称，目前从飞行中收集的数据显示，没有任何一架在美国飞行的波音Max机型存在着在飞行中强制飞机低头的情况，且软件也没有出错。“我们对这一机型的安全性有着绝对的信心。”

一名从MCAS系统设计之初就多次为其辩护的波音官员在本周三发言称，飞行员一直可以用电动或手动的方式拨动驾驶舱内的开关来夺回权限。

美国飞行员联盟则指出，虽然这一说法的确无误，但飞行员们这样操作的能力却被大大减弱，因为飞行员们此前根本不知道MCAS系统的存在，在狮航发生空难前这一情况尤其严重。

作为使用波音737 Max飞机的美国航空公司巨头之一，美国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发言人、机长戈德伯格表示：“我们认为这是严重违反信任的行为，我们没有被告知MCAS系统的存在，更别提还要知道如何应对紧急或故障情况了。”

03

航空业劫难

“动摇民众信心的不仅仅是最近这两起空难，还有这一现象背后反映出的问题。”美国参议员特德·克鲁兹直言不讳：“航空业本应将乘客安全放在第一位，然而连续发生的空难事件，以及关于波音737Max机型的报道，已经动摇了消费者的信心。”

坠机事件发生后，欧盟一名高级官员称，各国民航主管当局未采取统一的全球对策，而是各自紧急停飞波音737MAX飞机，波音和FAA的缓慢行动击碎了国际航空安全体系，美国民航主管当局作为航空安全“灯塔”的“黄金时代”已经结束。

截至目前，包括美国在内的多个国家已经相继停飞失事飞机机型。长期以来，737飞机一直是波音公司的业务核心，MAX飞机则被寄予了延续这种地位的期望。现如今，整个737 MAX系列飞机都已停飞。

法国《论坛报》为波音算了一笔账，报道称，如果停飞时间很长，那么按每个月交付50架波音737MAX，每架客机价格在1.25亿至1.3亿美元之间来计算，波音的营收会大幅度减少。路透社也称，如果737MAX系列飞机持续停飞，波音每月应收而未收的款项预计大约为18亿至25亿美元。

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1月31日，波音总计获得737MAX订单5012笔，交付376笔，未交付4636笔，而这一数据约占波音全机型订单总额的80%。据最保守的估计，波音还面临至少50亿美元的索赔。

面对空难造成的连锁反应，业内人士表示，波音公司恐怕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在航空公司、飞行员和外国监管机构当中重建信任。其后果可能会影响FAA监督新飞机研发及批准的方式，这些新飞机对于航空公司满足不断飙升的全球航空旅行需求至关重要。

虽然波音跌倒，但未来全球航空业竞争的格局并不明朗。被视为获益者的空客实际上心余力绌，作为替代机型的A320neo并没有充足的货源。“从理论上说，它们可以将订单从波音转向空客，但它们需要排在空客长长的队尾，”Vertical Partners Research的罗伯特•斯塔拉德表示。新的neo机型的“等待时间大约为3年”。

空客此前已经宣布，计划从今年年中起将这款单通道客机的月产量提高至60架。该公司希望于2021年将月产量提升至63架。分析师认为，鉴于供应链的紧张状况，这一产量数字不太可能改变。而对于那些已经在运营737Max机型的航空公司来说，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就是租用737旧机型。斯塔拉德表示，它们“可能让波音以折扣价生产更多较早的737机型”，但这将对波音的供应链造成更大扰乱。

波音公司计划在本周末将更新的软件交予FAA以获得认证。”我们正在与世界各地的客户和监管机构合作，以期恢复对我们公司的信心，我们并重申对安全的承诺，并希望赢得公众的信任。”波音负责产品开发的副总裁辛内特表示。

不过，对于狮航航班上的189人和埃航航班上的157人来说，不再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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