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头大学病毒学专家常荣山：福建疫情可能存在2~3条传播链

“现在核酸检测的采样不规范，采样是要获得呼吸道的上皮细胞，那个拭子要碰到咽部，碰到以后要旋转几圈，停一下，再转，然后再拿出来，这样拭子上的棉球才能靠近人的呼吸道上皮，从那个上皮刮一点下来才能采到上皮细胞。”汕头大学病毒学专家常荣山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讲述了核酸检测操作的规范标准。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福建疫情已经涉及多个城市，而早期的一位患者出现了曾连续9次核酸检测阴性的现象。对此，常荣山认为并非是病毒核酸检测技术本身存在问题，而是相应的采样、检测等环节出现了规范性不足的情况。

此外，常荣山认为，针对未成年人的疫苗推广，必须建立在有三期临床试验数据的基础上，充分论证疫苗的安全性，才能给未成年人接种。

常荣山表示，目前全球范围内都未有权威数据证明新冠病毒出现了ADE效应（抗体依赖的增强作用）。

厦门市妇幼保健院核酸检测点。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赵李南 摄

德尔塔没有超长潜伏期

“德尔塔变异的潜伏期实际上是变短的，而不是什么超长潜伏期，说这次疫情是由于超长潜伏期，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常荣山说。

而之所以出现了一些“超长潜伏期”的说法，或多或少与仙游的一个病例有关。据官方通报，林某某于8月4日入境厦门，8月19日在厦门解除隔离后至仙游隔离点，8月26日在仙游解除隔离，直至9月10日检测出核酸阳性。该案例前后隔离时间达22天，但未能阻断疫情传播。

“我认为林某回到莆田以后被感染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从另外一个角度，我觉得也存在一种可能，他不是一个单一传播链条，就是说除了林某和他儿子（这个链条），应该还有第二、第三条，我觉得至少有2~3条。因为厦门现在第一医院也发现了（核酸检测阳性感染者）。医院里一旦发现有医生被感染的话，那么从流行病学的角度来讲，就是这个地方已经发生了社区传播。”常荣山分析称。

针对福建疫情传播的可能性，常荣山分析称：“我的判断是这次的传播范围远远比扬州要大，现在很难预测。有专家说300至500人，咱们没有必要去纠结这个人数。我觉得300人肯定是不止的。”

核酸检测规范性需要提高

针对核酸检测的精度，常荣山认为，核酸检测本身有窗口期，比如在刚刚暴露，病毒感染的前两三天是很难通过核酸检测之外的手段检测到病毒的。

“做咽拭子采样，很难在体液里面检测到病毒，要取上皮细胞，上皮细胞裂解了以后，里面的病毒才释放到裂解液里，现在广泛使用的都是核酸快速提取试剂，快速提取液这个东西的提取效率和操作有关。（但）核酸检测不（仅仅）是快的问题，精确性才是最重要的，有些地方在20多天的隔离期里做了18轮。你说这么大的规模，这么快的速度，你光要这个速度，一次不行、再来一次，这是有问题的。”常荣山表示。

“试剂盒本身的灵敏度是没有问题的。新冠核酸检测的各个环节是：首先是采样，然后提取核糖核酸（RNA）、然后再做逆转录（将极微量的RNA转录为DNA），最后做PCR扩增；这其中只要有一个环节操作不规范，就会出现假阴性——就是有阳性样本，但是被漏掉了。一般来讲，一个生物学本科生要经过培训、好好来做的话，也要学几天才能做到过关的。除了疾控部门的技术人员、医院检验科的分子诊断检测人员以外，其他部门的临时抽调人员（特别是采样环节，九成是非专业、没有经过专业培训的人员），他们都能过关吗？在上述的任何一个实验环节里，有不过关的操作人员，就会有假阴性（漏检），就会造成林某这样的情况。”常荣山表示。

而针对县级城市的疫情防控，常荣山认为不能单单做核酸检测，需要加上抗体检测、抗原检测，尽量降低漏网风险。

“通过目前全球普遍使用的定量PCR技术检测到德尔塔流行株，是在3、4、5三天最佳，而以前的毒株是5、6、7三天；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德尔塔毒株的检测窗口提前了，也增加了检测的难度。错过了这3天，通过核酸检测在上呼吸道就很难检测到，只有等他出现症状了，才可能再次检测到。如果是无症状，肛门检测到核酸阳性（不一定有完整的病毒颗粒）是有可能的，而从上呼吸道，怎么也检测不到。抗原检测就不同了，在感染后的3天就可能检测到，可以维持很长时间，尽管抗原检测的灵敏度、特异性不如核酸检测，急性期抗体IGM检测一般要在感染后的10~14天，比抗原检测的窗口期要长。所以说，抗原、核酸、抗体检测三管齐下，会提高检测的准确性。”常荣山表示。

“最好是抗原检测、抗体检测、核酸检测三管齐下，从集中隔离点回家后的居家隔离阶段可以做抗体检测，让被隔离者自己在家里检测，就是用指尖血，当场就出结果了，再把报告发给疾控工作人员。”常荣山表示。

未成年人推广接种疫苗需要三期临床数据支撑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福建的疫情有多位未成年人感染，疫情传播链中也涉及小学生。针对未成年人的疫苗推广，常荣山认为需要三期临床试验的数据，充分论证疫苗的安全性才能推广。

“我们国内有疫苗厂家正在做儿童的三期临床试验。我注意到，现在的新冠疫苗它都是应急疫苗，有一定的不良反应率，普遍高于正常传染病疫苗。对于儿童来讲，一定要有真实世界的临床试验数据，这个数据，到目前为止我没有看到。儿童打疫苗，建议要在三期临床数据出来之后，特别是要有在儿童中的不良反应率数据。专家们讨论了以后，如果支持打，就在儿童里面打，因为儿童打疫苗出问题的概率比成人要高得多。如果说不良反应率在成人，比如说是千分之一的话，儿童可能是千分之二三。”常荣山称。

常荣山表示：“此外，现在的疫苗还都不是终极疫苗，就是既防99%以上感染又防100%重症的疫苗，但是我相信未来会有。在这样的疫苗问世以前，公众中有‘疫苗犹豫’是正常的，如果在儿童中接种出现了比成人稍高的不良反应，公众中‘疫苗犹豫’的比例就会升高，或者说，即使终极疫苗出现了，还是会有固定比例的人仍然拒绝接种（比如，因为此前的儿童接种过程中的一些事件）。对新冠这样的呼吸道传染病来说，没有一个所谓的最低接种率，群体免疫门槛，接种比例是越高越好，前提是疫苗是终极疫苗。”

“实际上儿童打疫苗的效果，我认为比成人要差。因为儿童不怎么容易发病，也不太容易形成重症，所以说打疫苗我们要考虑投入产出比，从目前现状来讲，儿童推广疫苗是不值得的。我认为对儿童免疫要非常谨慎，一定要有真实三期临床数据，没有这个数据这样做我认为不是很合适。”常荣山称。

此外，针对新冠目前是否有ADE现象，常荣山表示全球范围内未有相应的流行病学回溯数据支撑。

“现在我认为从流行病学回溯的角度来讲，还不能够证明有，至少说我认为在中国，是没有发现（ADE）。海外可能是有一些数据，就（是）疑似，但是不能够证实有，这个我们是一直很关心的。接种mRNA疫苗以后也发生突破感染，那么这个突破感染，是不是因为ADE造成的，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NO。日本也发表资料说有，日本京都大学就发表过，但是他不是公共卫生专家，不是通过流行病的数据，他是用细胞生物学的数据，这种文章不能说明问题，只有流行病回溯研究发现了不少病例有ADE才行。”常荣山表示。

每日经济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