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马夸特在华跨越25年的三笔投资

经济观察网 记者 种昂 眼下，上海老工厂的搬迁与威海新工厂的投建，正是马夸特在华需要同时面对的两个问题。

老工厂是1996年投建的劳动密集型产线，生产成本越来越高，已转去东南亚的下游客户也在劝说马夸特跟随搬迁；新工厂生产的则是新能源汽车产业最新研发出的电子管理系统，中国有着广阔的市场空间。

从1996年进入中国以来，德国马夸特集团共有三笔主要的投资。25年来，这三个工厂的经历浓缩着在华跨国企业的兴衰起伏。

“投建第一家工厂是在1996年。当时，下游客户进入到刚刚兴起的中国市场，马夸特也在考虑应该如何为客户配套。”马夸特开关（威海）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马夸特威海公司”）总经理贝特霍尔德·阿伦茨回忆道，马夸特总部在德国，在美国建有工厂。德国制造成本较高，若从美国出口到中国，不仅运输成本高、且交付周期过长。

德国马夸特集团是全球领先的汽车机电、电子开关及系统以及电动工具、家电行业和其他工业应用的制造商，是欧洲最大的电动开关专业制造商。

电动工具、电子开关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当时，马夸特第一次在中国投资本就是为了就近市场、降低成本，建厂更多关注的是这个刚刚兴起的“世界工厂”在制造业领域是否具有成本优势，工人、土地、原材料等生产要素成本的高低都是重要的考虑因素。

经过一番考察，马夸特决定跟随下游客户进入中国。1996年这家德国“隐形冠军”在上海投建了第一家工厂，为中国乃至亚洲市场提供电动工具、开关产品。

2002年以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迎来了经济上的黄金发展期。当时中国被称为“世界工厂”，有着充足、低廉的劳动力，土地、原材料等生产要素成本也有较大的优势。受益于此，德国马夸特在华业务一路顺风顺水。

后来，德国马夸特转向价值链的高端，开发了汽车电子类产品——驾驶授权系统。“受益于汽车市场的增长，2014年马夸特市场订单暴增，上海第一家工厂的物理空间很快就无法满足产量激增的需求。恰在进入中国十年后，马夸特集团开始酝酿扩产、建设一家新的工厂。”贝特霍尔德·阿伦茨说道。

最初，马夸特并不确定新工厂的选址何处。

由于即将上马的是更为高端的新能源汽车配套项目，投资选址已不仅仅关乎土地、原料、人力等制造成本问题。让马夸特更在乎的是，大量中高端技术人才的需求如何满足。

“马夸特有一个传统，对人才资源特别看重。投建一个项目，企业首先就考虑，人才从哪里招，如何能够留住，后期更是会对人才培训投入大量精力。在企业看来，人才流失率是经营非常重要的指标，只有保证人才稳定性，才能保证企业经营的健康、可持续。”贝特霍尔德·阿伦茨说道。

于是，马夸特在包括中国、越南、印度等东南亚国家在内的全球33个国家和地区进行初步筛选、比对。由于中国汽车产业链完善、中高端技术人才资源充足，尤其是中国有着庞大的汽车市场。这都是当时的东南亚国家所不具备的。在综合考量后马夸特总部最终拍板——项目落户中国。

马夸特第一个工厂设在中国上海，处于为中国北方客户配套、为日韩客户配套等市场性因素考量，具体选址在山东威海投建第二个工厂。

2017年5月31日，投资4500万欧元的威海马夸特汽车电子系统和开关项目落户山东威海，成为当地首个德国独资企业。该项目于2019年4月正式投产运营。

从1996年至今，马夸特经历了跨国公司在华不同的历史时期。最初跨国公司大多是借助中国制造业成本优势，外销出口。他们进入中国看重的首先是制造业的优势，比如劳动力充足、且成本低廉，土地、原材料等价格便宜。

如今，中国劳动力成本相比2000年时已经大幅上涨，与东南亚国家相比，不再具备成本优势。可随着中国人口素质提升、中等收入群体的崛起，中国形成的庞大市场规模，开始取代原有的制造业成本优势，逐渐被跨国公司所看重。

作为马夸特威海公司总经理，贝特霍尔德·阿伦茨能够感受到来自中国的市场因素越来越成为马夸特做出重大决策的主导因素。

随着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兴起，马夸特在中国市场拿到了越来越多的订单。让其第三次做出华在投建新工厂决策的原因，是马夸特又获得了长春奥迪电动汽车新平台系统的项目。

这是长春奥迪在德国与马夸特总部共同研发的系统。市场在中国、客户在中国，可马夸特在中国威海的工厂却无法满足新的市场需求。

就在部分在华跨国公司将产线向东南亚转移，就在跨国公司的去留引发社会各界激烈讨论，马夸特却在2022年4月11日对外宣布，将投资4000万欧元，在中国威海投建新的工厂，成为原有项目的二期工程。

二期项目将涵盖新能源汽车解决方案、高度集成的智能系统、驾驶授权系统三大产品系列，目标客户包括保时捷、奔驰、奥迪等豪华汽车品牌。其中，奥迪全新一代高端电动汽车平台电池管理系统产品是首次在华生产。根据计划，新工厂将在明年12月投产运营，达产后整体预计实现销售收入10亿元，2028年达到近26亿元。

贝特霍尔德·阿伦茨解释道，当市场成为投资工厂的主导原因时，企业考虑就不再是单单的成本因素，包括当地营商环境、与政府和社区的关系都是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这也是新工厂再次选址山东威海的原因。

历数这三家中国工厂，在贝特霍尔德·阿伦茨看来，中国对于许多跨国公司的吸引力已完全不是最初制造业成本优势。近年来中国人力成本持续攀升，最早一批进入中国的劳动密集型外企生产成本的压力越来越大。马夸特原有生产电动工具的上海工厂部分客户转去了东南亚国家，客户反过来又要求马夸特跟随转移，以降低生产成本、产品价格。目前马夸特正在考虑是否将上海产线的搬迁问题，或者迁至威海，或者跟随客户迁至东南亚。

上海老工厂的搬迁与威海新工厂的投建，是当下马夸特需要同时面对的。贝特霍尔德·阿伦茨指出，迁出的是处于产业价值链低端的生产线，新建的是处于产业价值链高端的新工厂。这是产业国际迁移的正常现象，也是中国作为国际产业链一环的发展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