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企赴俄：抓住机会，但也不要忽视风控

经济观察网 记者 张锐 过去半个月，第135届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下称“广交会”）和第4届中国国际消费品博览会（下称“消博会”）相继在广州、海口举行。

据经济观察网记者了解，上述展会期间，两场中俄经贸对接会亦同步举行。这两场对接会，主要涉及中俄双方企业代表就家居、鞋服、汽车配件以及电子消费品等领域的合作洽谈。

截至4月27日（广交会第二期结束日），俄罗斯采购商的明显增长已成为本届广交会的亮点之一。同时，过去一年，以俄罗斯等为代表的俄语国家市场，也是不少中国企业海外业务的新增长点。

海关总署与中国机电产品进出口商会的数据显示，2023年，我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为3.38万亿美元，同比下降4.6%。在此背景下，同期，中国与俄罗斯、白俄罗斯以及中亚五国的双边贸易合作约为3379亿美元，同比增长约25.6%。其中，中俄贸易约为2401亿美元，占比高达71%。

4月14日，在海口举行的中俄专场供需对接会现场，一位来自杭州的“专精特新”企业代表吴崖向经济观察网表示，该公司成立于2016年，以生产、销售伺服电机等产品为主，因为2023年国内外订单表现都不太理想，所以顺应趋势“走出去”寻找出路。

这位企业代表称，受俄乌战争影响，欧美、日本等品牌相继退出俄罗斯市场，这给了他们突破该市场的机会。他也称，中俄贸易之间还有很多“堵点”需要打通。

不出海，就出局

2023年，在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下，中国企业开拓海外市场面临一些困难。

“疫情后，我们本来想（2023年）大干一年，江浙一带的制造业，大家都想拼一把。”4月14日，吴崖对经济观察网表示，但在实际运营过程中，自己发现公司的销售额和利润出现了“双降”。

“去年不好，（订单）掉得很厉害，影响挺大的。”吴崖回忆称，该公司的产品一半在国内销售，一半出口到法国、意大利和土耳其，年营收约1千万美元。2023年上半年开始，他们已经感觉到外贸订单突然“差得很奇怪”，同期国内需求也明显下降。

不出海，就要出局。在吴崖看来，2023年、2024年，出海对于企业而言已经逐渐变成必选项，俄罗斯市场是他们的选择之一。2023年，吴崖与同事对俄罗斯市场进行了调研，了解到俄方在相关产品方面并不具备制造优势。

“中国制造业的基础太强大了，我们出口到意大利的价格，只是西门子这类国际大牌同类产品的价格零头，我们还有很大的市场空间。”吴崖说。他同时称，正是因为有出口到欧洲的经验，公司对进入俄罗斯市场也很有信心。

四川艺众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的企业代表张磊也向经济观察网表示，该公司一直以来透过贸易商与俄语国家的客户有订单往来，“我们想打破中间商这个环节，进一步扩大对俄罗斯市场的出口份额”。

张磊称，过去几年，其负责的出口订单太倚重贸易商，导致公司外贸业务发展被动，在生产、运输以及结算方面话语权都很弱。接下来，他希望改变这一局面。

记者亦注意到，在上述中俄专场供需对接会上，中俄双方企业代表在汽车配件、电子产品等方面匹配度较高。当天，中俄机电商会秘书长盛国飞谈及2023年中国对俄语国家双边经贸合作时亦表示，以机电产品为例，2023年，中国对俄罗斯的机电产品出口是756亿美元，较2022年的450亿美元同比增长68.8%。

“中国的汽车、家电、电子消费品以及工程农机、机床在俄罗斯市场表现亮眼，得到了俄罗斯企业以及消费市场的广泛关注和好评。”盛国飞表示，2023年，俄罗斯从中国的第十三大贸易合作伙伴跃升为第五大贸易合作伙伴。这一变化，与中国发达的制造业和完整的产业链、产业配套体系密不可分。

俄罗斯鞑靼斯坦共和国工商会第一副会长尼古拉耶夫亦在上述对接会现场表示，今年第一季度，中俄两国双边贸易同比增长超过20%。他称，未来中俄两国将共同克服结算货币、物流运输等方面的问题。

风控比机会更重要

值得注意的是，尼古拉耶夫提及要克服的问题，也正是目前中国企业开拓俄罗斯市场被重视的风险环节。

宁波中远海运物流有限公司销售主管陈莨友对记者表示，中国企业要特别关注资金方面和产品品类方面的制裁。他举例称，如果收货人被制裁，双方在结算时可能会遇到无法汇款等问题。

新疆律师协会会长耿宝建则举例称，过去三年，他们所接触的中俄相关诉讼案例当中，大约90%是中资企业败诉或者部分败诉，风险非常大。他在近期调研工作中也注意到，大量中国企业正前往俄罗斯寻找机会，“在阿拉木图（哈萨克斯坦东南部城市），一些条件好点儿的酒店，70%都是去找投资机会的中国人”。

“我们的企业‘走出去’，要谋定而后动。”耿宝建说。他同时表示，该会正在向司法部和外交部申请搭建中国中亚法律服务平台，希望为赴俄寻求发展机会的中资企业提供“娘家人”的专业法律服务。他们也在进一步计划，未来向俄罗斯、中东等方向复制这一方案。

盛国飞在上述对接会现场提示中方企业称，当前，中国与俄罗斯、中亚地区等经贸合作方面存在一定的风险和不确定因素。“在俄罗斯和白俄罗斯方面，大家要关注西方的制裁和由此导致的一些次级风险，以及当前中国金融机构暂停或者放缓相关的金融结算服务。”他说。

盛国飞表示，虽然中方不支持没有经过联合国授权的单方面制裁和长臂管辖，但是为了避免企业的不必要损失，建议企业与俄方签署合同前，一定要关注相关产品、俄方企业，以及俄方企业开户的金融机构，是否在制裁范围之内。他亦称，考虑到一些俄罗斯企业在中亚地区设立中间公司规避制裁的情况，建议中国企业尽量进行多层次、穿透式的了解和调查。

此外，盛国飞也表示，在开拓中亚市场方面，他们注意到一些中国的行业龙头企业和上市公司遭遇外方恶意欠款的情况，建议企业在签署合作合同前，一定要咨询相关领域的专家，尽量采用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的贸易险服务。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吴崖、张磊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