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荒淫暴政下的末世狂欢

北京市写作学会

杨瀚文/文

君不见，嵇阮七贤拓不羁，建安才子风骨盛；君不见，王谢豪士汇英杰，魏晋哀叹腐国殇。世说新语，一部由南朝宋临川王刘义庆组织编写的文言志人小说集。这部书记载了自汉魏至东晋名门世子们的逸闻轶事，不仅是研究魏晋风流、建安风骨的极佳史料，更是一本流传千古的“豪门名士教科书”。在书中，一众名士们或春风得意，或怀才不遇，或年少成名，或遗世独立。他们饮酒赋诗于竹林偏隅，他们清谈玄理于亭台水榭，他们挥毫泼墨于堂皇宫府，他们仗剑天涯于万里河山，他们放浪形骸、不拘一格，他们借酒消愁、超然物外，无论是在朝堂之上，亦或是在江湖之远，都保持着自己独特的个性和追求。他们的生活方式和精神风貌，不仅是那个时代的独特印记，更是我们今天所向往和追求的理想境界。

一、放诞任性的不羁士子

世间萧散更何人，除非明月清风我。《世说新语》一书，总篇三十有六，其分为上卷四门，中卷九门，下卷十三门。在此之中，作者对于魏晋士子的记载最为之多，且大多褒义。望梅止渴，孟德尽显枭雄本色；七步成诗，子建独占八斗风流；浪子回头，周处除害迷途知返；超然物外，阮籍叛礼洒脱不羁；雪夜访友，子猷兴致逍遥万古；广陵绝唱，嵇公正气青史长存。除此之外，刘伶病酒、巨伯取义、张翰归乡、献之窥豹……一系列扣人心弦、字字珠玑的小故事纷至沓来，共同构筑起了这腐朽朝政之下的世外桃源。而这桃源之中的主要居民，正是那放诞不羁的任性士子，是那不拘礼法的逍遥散人。万事无如退步人，孤云野鹤自由身。

二、千杯难藏的乱世挽歌

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在书中，作者对于“饮酒”文化可谓是格外重视，因此便也诞生了许许多多的千古名篇。诸阮嗜酒，甚至人猪共饮，极尽荒唐；阮籍放荡，醉卧美妇身侧，酣然入梦；刘玲豪饮，自称天屋地被，旷达至极。可是，这醉生梦死、以酒解酲的生活真的是他们想要的么？亦或者，他们真的“醉”了吗？事实上，阮籍也好，刘玲也罢，他们饮的是杯酒，叹的是心殇，无论酒楼茶肆，还是荒村一隅，亦或殿堂楼阁、亭台水榭。因为唯有借醉，他们才能假装忘却这桎梏心中的难酬壮志，忘却了这痛苦悲怆的浮世残梦，忘却了那幽肠寸断的万古愁情。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三、璀璨耀目的巾帼光辉

豪情万丈度云涛，杰人泼墨尽妖娆。所谓魏晋风流、建安风骨，缘起于纷争浊世，五胡乱华、洛水违誓，苍生苦楚、黎民涂炭，薪火不绝的华夏大地几近于亡国灭种；可也正因乱世风云，七贤玄谈、风华绝代，王谢争锋、群贤备至，整个社会风气空前开放，这点在女性觉醒方面尤为明显。而在《世说新语》中，作者特开“贤媛”一篇，记录了从秦汉到魏晋的那些伟大巾帼英雄们——她们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弱者和附庸，而是拥有独立思考和行动能力的个体。她们或智慧超群，或勇敢坚韧，或才情出众，或温良贤德。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她们不畏世俗眼光，不惧权贵势力，敢于挑战传统观念，勇于追求自我价值，以其独特的魅力和力量，展现了女性觉醒的曙光，为后代的平权思想开辟先河。陈母劝子，尽显绝伦颖悟；昭君出塞，尚德玉洁冰清；陶母贤能，助子庙堂显誉；钟氏明辨，慧目更识英豪。蕙质兰心育儿女，巾帼不让须眉身。

万载璀璨华夏，文明绵亘不绝。驻足于历史星河之畔，各个形态迥异、特征鲜明的神州王朝如流光萤火般从我身旁飞逝而去，旋即便消散在了夜幕尽头，闪耀在了黎明曙光之处。而在此之中，魏晋南北朝，这颗最为璀璨也最为混沌的耀目明珠，却一直在天穹之上熠熠生辉，横亘千百载而不变。一方面，它社会动荡、战乱频繁，它朝政腐朽、民不聊生，上者酒池肉林、荒淫无度，下者饥寒交迫、易子而食；另一方面，它三教合流、文化交融，它人才辈出、凤引九雏，士子放荡自由、风流玄清，女郎德才兼备、本色巾帼。这便是魏晋南北朝，一处风流浪漫、超然世俗的乌托之邦；一所生灵涂炭、遍地哀鸿的人间炼狱。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