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市丙类户猫腻：农行工行债券元老转做私募靠人脉赚钱

2013年04月30日 11:01
来源：理财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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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丙类户是债券黑市的深水区，但是，圈外很少人知道丙类户背后真正的操纵人究竟是谁。”一名银行间债券市场人士说。

债券元老转做私募

与在银行间市场抛头露面的机构不同，丙类户缺少资金，大多只能玩空手套白狼。一些规模化的丙类机构，开始通过走信托通道，通过阳光私募等形式融资。

“现在有几个丙类户，通过发私募产品进行融资，进行机构化运作。他们投资规模都达到20亿、30亿水平，算得上大户了。”4月25日，一名在银行间债券市场浸淫近10年的交易员向理财周报透露。

记者调查了解到，一些由银行、机构债券大佬转行成立的私募公司，通过信托专户进行代理结算，借用信托公司的专户通道，实质上做着丙类账户的事。其中包括——

原太平资产债券元老王小坚成立的上海耀之资产；

原农业银行总行第一代债券投资人唐毅亭成立的北京乐瑞资产；

原工商银行总行债券元老李映辉成立的上海普兰金融服务公司。

“这些人靠自己的能力、人脉赚钱。”前述交易员补充道。而他们的“人脉赚资源，正是来自于他们此前在银行的工作资源积累。

2011年6月，王小坚在上海成立了耀之资产，靠发行私募产品，提取业绩管理费进行盈利。与上海其他知名私募不同，耀之资产主要从事固定收益证券市场的投资与交易。

目前，耀之资产共管理了五只产品，资产规模超过10亿元。其中，外贸?耀之进化债券信托投资计划的业绩，在2012年债券私募产品中排名第三。

资料显示，王小坚有10年固定收益研究、投资经验，曾供职于太平人寿保险投资部、太平资产管理公司、瑞银证券财富管理&环球资产管理。他最多曾管理过200亿元的固定收益资产。

2013年3月19日，耀之增长基金成立，由王小坚亲自管理，门槛100万元。

作为非金融机构，耀之资产公司另辟蹊径，通过信托专户通道发送阳光私募产品。

“我们作为规范化的债券私募基金，所有产品都是阳光化的信托专户，属于银行间的乙类账户，非丙类户。”耀之资产公司回应理财周报记者。

“这种做法，其实是借了信托的幌子，它是借用信托公司乙类账户进行操作。实质上，它是借用信托的通道，发起信托阳光私募产品，由信托做监管，但本质还是丙类账户。这个做法在业内很普遍，属于监管的盲区。这种做法很隐秘，通过信托公司设立信托专户，募集资金存放信托专户账户作为保证金。看似阳光化的信托计划实际操控人仍为丙类机构(投资公司)，而且信托资产的运作也是监管盲区。”一名资深银行间债券人士告诉理财周报记者。

目前并未有迹象显示耀之资产存在违规行为。“但可以肯定的是，通过他此前在机构的资源积累，拿券会相对容易，这应该是耀之资产最大的优势。”前述人士说。

通常，丙类户猫腻之一，在于做“倒卖”生意。即通过个人关系，与新发企业债的银行或券商承销商沟通，获得一定数量的新券，行话称之为“拿券”。而后，通过在二级市场卖出，获取差价收益。

这一类丙类户操纵人的背景往往不一般，其手中通常有较稳定或强硬的银行资源。此前，易方达前员工马喜德就是通过自己在工商银行总行的资源，低价拿券，而后在朋友的长沙摩根公司(丙类户)卖出，赚取差额。

但不同的是，马喜德涉嫌通过职务侵占资金，属于违规。而私募公司通过发行产品，募集资金在债券市场进行交易，则在法规允许范围内。

四大行成丙类户发散地

王小坚并不是个例。另一家私募——北京乐瑞资产的董事长唐毅亭，出自农业银行总行。

唐毅亭从事固定收益投资业务18年，是中国市场第一代债券投资人，曾培养多名基金经理和固定收益总

监，管理债券规模数万亿元。唐毅亭在农业银行任职期间，农行曾连续五年获得银行间市场交易量排名第一。

2007年，唐毅亭加入安信证券，担任总裁助理，分管资产管理部和债券业务部。

2011年4月，唐毅亭创办北京乐瑞资产。跟随唐毅亭一起加入乐瑞资产的，还有安信证券不少同伴，包括后来担任乐瑞资产总经理的张煜、担任投资总监的王笑冬、担任销售交易总监的马立原，以及担任信用分析总监的史敏等。

目前，北京乐瑞资产管理了长安-乐瑞强债1号，长安-稳健2号，兴业信托?乐瑞1期，兴业信托?乐瑞2号，山东信托?乐瑞1号，陕国投?乐瑞1期共六只产品，均投资于债券市场，各个产品净值均在1元面值以上。

另外，据记者了解，另一家以投资债券为主的私募——上海普兰金融服务有限公司，背后也有银行债券大佬。其总经理李映辉，也出自工商银行总行。

据了解，此三家私募公司，操作手法大同小异，均是通过信托通道发起阳光私募产品。

“相对来讲，银行比券商、基金更有资源。因而，券商、基金愿意花高薪从银行挖角债券交易员，因为他们有资源，拿券相对容易。”一名熟悉银行间债券市场的人士说。

今年4月，债券黑幕曝光后，券商、基金公司都在做紧急自查。深圳一名基金高管面对棘手情况叹息道：“难免跟丙类户发生交易。但是，丙类户的背景太复杂。很多时候，连债券交易员自己都不清楚对手盘的情况。查起来确实有难度。

据了解，目前基金公司自查时，多数仍然仅限于自己员工是否在外开设丙类户，从事违规行为。有银行间债券人士透露，银行应该是更大的丙类户发散地。

谁在操纵丙类户？

“资金来源”，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某一个丙类户是否触及违规底线。

前述银行债券元老通过开立私募公司，募集资金参与债券市场交易，显然并不违规。然而，动用机构本身的资金，与丙类户发生交易，从中牟利，便是黑幕。而这些牟利手法多种多样。

【猫腻一：拿券倒卖】

做“倒卖”生意的丙类户，往往通过个人关系，与新发企业债的银行或者券商承销商签订协议，商定分销数量及利息，获得新券，再在二级市场卖出，获得差价。

这一类丙类户操纵人的背景往往不一般，其手中通常有较稳定或强硬的银行资源。据记者获悉，不少曾在银行资金交易部工作的人就开过丙类户。

“不少有拿券资源的资深债券人，都愿意在外成立一个投资咨询公司，开立丙类户。他们或者通过朋友成立公司，代持养券，然后约定利益分成。”前述交易员说道。目前开设丙类户只需通过信托公司或者券商，手续并不复杂。

“事实上，自2012年2月山东海龙债违约以来，企业债的承销发行就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有背景的丙类户拿券就更容易，这也加剧了拿券倒卖行为的蔓延。”深圳一名熟悉券商债券承销的人士透露。

【猫腻二：代持养券提升业绩】

“代持养券”是债市黑幕中最常见的一种现象。由于无法界定双方之间是否存在私下协商、利益输送，三类账户之间的代持行为并不违规。

按照规定，货币基金只能投资于剩余期限在397天以内(含397天)的债券，投资组合的平均期限不能超过180天，这样可保证货币基金较低的风险。

“有些货币基金经理面对一个资质很好，但是又不符合‘397天以内’规定的债券时，很有可能请别的账户为之代持。”一位债券投资人说。证监会规定，货币基金债券正回购的资金余额在每个交易日均不得超过基金资产净值的20%。

代持的收益非常可观。据悉，代持协议签订成本一般在7天回购利率的基础上最低加20个BP(BP即基点，一个基点相当于0.01%)，但代持的利息收益通常会好于回购收益，至少超过回购利率的50个BP。

央行深圳分行在2012年5月的一份内部文件中提到，深圳一家大型基金公司在付息日前一天卖出债券，在付息日后购回，避免将日常计提的20%的债券利息计入成本，从而提高基金收益。

另外，总部在深圳的一家银行交易员为了减少资金成本，频繁进行隔夜代持交易，以提升个人考核业绩。

【猫腻三：代持逃避监管】

前述的内部文件还提到，深圳另一家大型基金公司通过隔夜回购调整债券成本，以规避证监会有关货币市场基金投资偏离度的上限规定。

一位在银行间债券市场浸淫近10年的人士也告诉记者：“比如农信社有季度、年度考核压力，资金变动往往影响资本充足率指标。达不到监管要求的时候，他们就会找一些丙类户代持，或者找其他一些没有指标压力的银行代持。这是规避监管。

他举例道：“比如今年季度考核来了，我们会找保险、基金、券商代持，他们没有资本充足率考核指标。代持的价格可能会比同一类回购率要高一些。代持的成本是30-40个BP，就是给他们30-40个BP的回报。

这也是为什么每到季末、年末，就有个别债券出现明显的价格波动。

【猫腻四：重复代持放大杠杆】

通过买入债券，找人代持，账户获得留存资金。继续买入债券，找人代持，重复操作，资金可以放大到数倍，获得超额收益。但是，这种行为在债券市场低迷中往往容易露陷。

据业内传闻，万家基金固定收益部邹昱管理的债券基金代持规模被放大一倍，因后续申购资金不足导致无法接回债券而出事。

【猫腻五：“老鼠仓式”送钱】

除了以上几种比较隐秘的违规行为以外，甲类、乙类户通过“低价卖出、高价回购”的形式与丙类户交易，直接进行“老鼠仓式”的送钱行为，则更加赤裸裸。

但是由于这将拉低甲类、乙类账户的产品收益，犯案痕迹过于明显，同时伤害本身机构的利益，目前较少。

丙类公司开始批量注销

据统计，截至2012年9月，银行间债券市场债券托管量为24.1万亿，占债券市场总量的96.4%。其中，丙类户占比最大。据不完全统计，通过结算代理进入银行间债券市场的丙类户共有7899个，占比71%。

“其实真正活跃的丙类户，其实只有两三百家。其实我所接触的靠谱丙类户，也就是十几、二十家。丙类户开户基本没成本。有一些基金公司在丙类账户里开私募产品，每期开一个户，一些财务公司交易并活跃，丙类户数量被虚高了。”华北某城商行债券交易员说。

事实上，丙类户被引入银行间债券市场由来已有数年。

2005年9月，央行发布通知，允许丙类户与所有具备做市商资格或债券结算代理业务资格的金融机构进行债券交易，并允许做逆回购。丙类户加入后，银行间债券市场的交易逐渐活跃，流动性明显改善。

随着丙类户的诸多风险和漏洞逐渐曝露出来，在2005年得到松绑的丙类户，很可能遭遇监管的全面升级。

2010年，国家审计署在年度财政审计中发现，财政部国库支付中心原副主任张锐在2007年至2010年间利用职务之变，帮助他人承销国债，从中获取巨额贿赂。

2011年，某国有企业与丙类户签约，遭遇违约后诉诸法律帮助，才发现对手是虚拟丙类户，从未在中央结算公司登记，到头来自吞苦果。西

同年，富滇银行被曝出倒券风波。富滇银行金融市场部总经理李坤等人，利用朋友的公司注册丙类户，由富滇银行代理债券结算业务，通过前、中、后台与外部相互通气，进行利益输送。

富滇银行倒券风波后，中国人民银行决定，要求各家商业银行暂停银行间债券市场垫资、无实际资金往来的撮合以及代持三项业务。这使得一些空壳、单凭垫付套利的投资公司逐渐退出银行间债券市场。

“我们前年被查，现在人民银行还把我们的甲类账户关着，去年已经检查完，大概很快就开放了。南京银行也被关掉了前后有7家收到了银行罚款，被暂停甲类账户。”富滇银行某高管人士告诉理财周报记者。

据市场传闻，2011年11月至2012年2月期间，央行深圳分行对深圳六家金融机构的银行同业市场作了执法检查，被检查机构普遍存在债券代持交易，主要目的是粉饰业绩、提升市场排名，或规避资本充足率等方面的政策监管。

2013年4月，债市黑幕牵连出一系列违规事件。几乎每一个违规被调查的个案均潜伏着丙类户的踪影，这类潜伏在黑暗中的丙类户成了主要角色。

4月24日，央行召集各大商业银行、股份制银行开会，研究债市内控问题。其提到，对代持交易出台新的管理规则。另外，若干年内，丙类户要逐步取消或升级。参会的股份制银行管理人士透露，最有可能的结果是，未来对丙类户的注册资本金、保证金等门槛会明显提高，监管措施和违约惩罚措施会逐步出台。4月底，按央行要求，作为甲类账户，商业银行需要一一上报自己代理结算的丙类户的情况。

4月25日上午，中债登发出通知，将暂停信托、券商资管以及基金专户开立银行间债券账户(乙类)的通知。此举正是为了防范乙类户邀请丙类户违规代持的行为。

“这么大的风声，很多丙类公司已经开始大批量注销了。这种公司本身门槛就低。算是自保，不能被动等被查。”华南某券商债券人士说，“这几天接到很多电话，很多代持公司问我们愿不愿意接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