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中欧贸易战新战场

2013年06月13日 05:37
来源：时代周报作者：张子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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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具体的税率还没有出来，我们现在还不好说，还在观望，至少会对国产葡萄酒有一个提升。”面对时代周报的采访，云南红葡萄产业品牌中心经理李云洁表示。

6月5日，中国商务部宣布，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倾销条例》和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反补贴条例》有关规定，决定启动对欧盟葡萄酒反倾销和反补贴调查程序。而在24小时前，欧盟委员会公布对中国光伏产品反倾销调查初裁结果，决定从6月6日至8月6日对涉案中国光伏产品征收11.8%的临时反倾销税。

上述两个消息在中国股市上造成截然不同的两种效果：一方面光伏相关企业股价普遍下跌；而国产萄酒股则集体“狂欢”，莫高股份、通葡股份涨幅超过6%，张裕A、中葡股份更是涨停。葡萄酒，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这次中欧经贸争端。

自2000年以后，葡萄酒这种在西方常见，代表西方文化的饮品开始在中国走红，日益受到推崇。法国葡萄酒更是成为中国富裕阶层的宠儿，为经销商赚取了高利润，也刺激国产葡萄酒品牌的兴起，以争夺中国这个庞大的新兴市场。

法国受冲击最大

这次中国对欧盟葡萄酒的“双反”调查，虽然还没有结果，但已经被外界普遍视作中国对欧盟在光伏产品上征收反倾销税的反制。中国欧盟商会主席大卫库奇诺(Davide Cucino)表示：“此举会被广泛视作报复行为。

中国目前是欧盟葡萄酒最大的出口市场，过半市场都由欧盟葡萄酒控制。据商务部进出口公平贸易局副局长刘丹阳披露的数据，从2009-2012年，中国从欧盟进口葡萄酒数量由6.4万千升增至25.7万千升，年均增幅达59.83%。欧盟对中国出口葡萄酒的国家主要是法国、西班牙、意大利、德国，2012年四国对中国葡萄酒出口数量分别为14.01万千升、7万14万千升、3%12万千升和0.38万千升，合计占欧盟对中国总出口量的96%。同年中国自欧盟进口葡萄酒占进口总量的67.6%。据欧盟发言人Roger Waite称，欧盟葡萄酒对华出口占欧盟葡萄酒出口总量的8.6%。总价值的3.6%(7.6亿欧元对210亿欧元)。

法国是最大的葡萄酒对华出口国，出口量遥遥领先于其他国家。中国也是法国葡萄酒最大的出口目的地。上述7.63亿欧元中法国就占了5.46亿欧元。

葡萄酒是法国最主要的经济产业之一，有2万个工作岗位直接或间接来源于对华葡萄酒出口。法国葡萄酒及烈性酒出口商联合会主席路易拉图尔(Louis Latour)表示，葡萄酒行业被一场范围更广的争端“挟持”了。波尔多一家酒业协会会长菲利普卡斯蒂拉(Philip Castilla)直言这场冲突可能会重伤法国经济。

值得一提的是，在光伏调查中对华持有强硬立场的欧盟贸易专员德古赫特(Karel de Gucht)本身就经营葡萄酒业，他拥有一家非常庞大的酒庄。

尽管如此，很多人认为，这是有所保留的。金融时报》认为，在中欧两大经济体之间高达4336亿欧元的双边贸易额中，葡萄酒产品只涉及很小一部分。

另外，欧盟对香港的葡萄酒出口也不受影响，而传统上香港一直是高档葡萄酒产品的中转站，2008年就对欧盟酒零关税。未来的政策有可能刺激高价葡萄酒成为“水客”贸易的新宠。“生意尚可，如果真有相关政策，可能确实会让更多人带葡萄酒回大陆卖。”深圳福田口岸烟酒免税店一名店员告诉时代周报。

不过，欧盟官员承认，中国政府这一举动不仅挑选了一个注定会引起人们关注的具有高度象征意义的行业，还作出了明智的战术选择：法国、西班牙和意大利都支持欧盟在太阳能电池板一案中采取强硬路线。德国则持反对立场。

对于中国可能制裁欧盟葡萄酒的可能支持。西班牙首相马里亚诺拉霍伊表示，他希望欧洲能团结一致。他表示：“我相信欧洲每个人都会支持我们，并同样支持法国人和意大利人。”这番讲话被认为意在显示欧盟内部团结，不会因为对华政策造成法德分裂。法国总统奥朗德则呼吁欧盟27个成员国召开会议，以协调各方在对华贸易关系上的不同看法。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早在2012年8月，中国酒业协会就向商务部递交申请，提请商务部对原产于欧盟的进口葡萄酒进行反倾销和反补贴调查，所以这并非一件近来才发生的事。

当时，酒协葡萄酒分会秘书长王祖明表示，欧盟为葡萄酒产业提供大量补贴，同时向中国大量低价出口，力图抢占中国市场意图非常明显。“欧盟是全球最大的葡萄酒产区，每年大约可以生产1600万吨葡萄酒，占全球总产量的69%，多年来处于葡萄酒生产过剩，而中国葡萄酒消费市场已经显现出巨大的潜力，其向中国大量低价出口葡萄酒，力图抢占中国市场意图非常明显。“王祖明称。

欧盟补贴针对种植

但法国官员坚称本国葡萄酒行业没有享受任何补贴。欧盟发言人Roger Waite表示，欧洲葡萄酒企业并未以低于成本的价格在中国倾销产品。

时代周报多次联系欧盟委员会和欧盟驻华代表团，截至发稿时，对方仍未做出回应。

“在法中贸易中，近年来中国对法贸易一直处于贸易顺差的状态，而法国政府除了规定性的一些补贴政策，例如差价找回之类的，并没有进行额外的调整。”旅法华裔红酒经销商王雪琛告诉时代周报。

“我们没有收到过法国政府的一分钱”。法国布根地香颂酒庄(Domaine Chanson)总裁Gilles De Courcel向时代周报强调。

有关葡萄酒产业的补贴可以从欧盟共同农业政策规定(Common Agricultural Policy ，CAP)中看到，农业补贴一向是欧盟的重点经济政策，目前涉及CAP的资金差不多要占欧盟财政支出的40%(改革前曾高达80%)。2009年，涉及葡萄酒产业的补助占CAP总补助的2.3%，其中最大的法西意三国获得13.1亿欧元。法国为2.46亿欧元(占总额19.5%)，西班牙4.68亿元(37%)，意大利3.93亿元(31%)。尽管看起来不大，但是增长速度还是很快，2009年比2008年增长了20%。

CAP条款中表示，对葡萄酒产业的资金补助，用于对这些产业的各种标准，传统、工艺、科研等的维持。比如一家葡萄酒厂如果符合“生态酒厂”的标准，则每年至少能从欧盟获得1500欧元的补助。2009年，欧盟用于葡萄酒产业的补助和扶助资金为7.94亿欧元，2013年上升为12.31亿欧元。不过这些补贴主要是针对葡萄种植而非酒厂。

国产酒业谨慎乐观

与此同时，对于政策的利好性，国内酒业人士显示了乐观谨慎的态度。“现在只是调查，结果需要时间。但从市场角度说，这个信息对国产葡萄酒是利好，股票价格已经上涨。” 酒美网CEO吕意德对时代周报表示。他还认为，如果未来真的施行惩罚性关税，可能设定一个价格区间，“比如对每瓶1或1.5欧元以下的葡萄酒加税。进货价低于成本价才叫倾销。这样低端葡萄酒成本肯定会上涨。

时代周报采访时，宁波颂歌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杨硕正参加一个场面很火爆酒展，他表示，“很多商家也借着这个由头，把价格抬高。很多人把这个活动当成促销的机会。另外羊毛出在羊身上，真的要涨价了，也会转在消费者身上。

“绝对是一个利好消息，长期以来，国产葡萄酒优势不大主要是因为进口葡萄酒充斥市场。腾邦国际名酒交易中心执行董事黄镜剀对时代周报说，“本来从法国进口葡萄酒综合税率就高达48.2%。如果提高关税，就会进一步提高进口门槛。

而另一方面，如果中欧陷入葡萄酒贸易战，那么很可能为所谓“新世界”(即欧盟以外)葡萄酒带来巨大的市场机遇。“‘新世界’国家葡萄酒可能会借机上位，目前欧盟葡萄酒入华关税很高，澳洲、智利、南非和新西兰等国的机会很大，增长也很快。本来进口价格就会比较低，还在本国享受很多出口优惠。”李云洁表示。

黄镜剀也认为，如施加高额关税，市场会转向“新世界”酒。“目前新西兰酒差不多零关税，智利也在协定，也将零关税。‘新世界’酒的价格优势已经明显体现了，只是国内消费者接受需要一个过程，未来从价格上考量的话，‘新世界’酒绝对有优势。”他说。

“在浙江，买国产酒还是一定会买国产酒，买进口酒还是进口酒，可能只有小部分人会根据价格调整他们的消费方向。”杨硕认为。

品酒师黄忱就对时代周报表示：“其实中国进口葡萄酒本身已经很贵，而如果法国酒市场做得很好，中国人很认可，那么一定的价格变动也未必能构成巨大冲击，该喝法国酒的人还是会喝法国酒。

Gilles De Courcel认为，他们的酒本来产量就很少，销往全世界60个国家。他并不愁没销路，很多法国酒庄的产量也就一年几万，往其他国家随便销多个百来瓶的已经可以放弃掉中国这个市场了。这种农业产品只要有档次，是不愁销路的。而且他们的产量也不会因为这个市场存在就大幅度增加。

而且业内人士也认为，相比于税率，倒是假冒酒对法国葡萄酒影响更大。以法国知名葡萄酒品牌拉菲为例，中国目前已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拉菲消费市场。但价格炒作却让“冒牌拉菲”、“山寨拉菲”屡见不鲜。数据显示，拉菲每年只生产20万瓶，但中国市场每年会销售60万瓶。

“在近十年的法中红酒贸易中，从业人员的构成从之前的以法国人为主或做主导，转型为以华人为主，华人根据自己资源直接对接中国市场的模式(除了一些大的法国红酒经销集团)。对于中国商务部的双反调查，更多在法从事红酒贸易的华裔商人持观望态度，并且已经开启一定对应计划。”王雪琛表示，尽管她不愿意透露具体的计划，但认为此次活动很有可能损伤中小华人贸易者的利益。因为大的法国红酒贸易集团还在世界其他地方有市场。

“一旦真的施加惩罚关税，对进口酒商影响很大，成本大幅提高，有些可能甚至会提高50%以上。一些进口商会损失很大甚至破产。”吕意德认为，“其实进口葡萄酒产业对中国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产业，很多进口商都是纯中资，这种贸易也给中国带来了经济效益、税收及产生就业。所以并不希望呈现两败俱伤的局面，还是希望两方可以通过磋商解决问题，不要走到贸易战的地步。

(在荷华人尹乔、《葡萄酒》杂志编辑安妮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