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兰素史克走账平台大起底：小旅行社如何运作大生意

2013年07月16日 03:32
来源：第一财经日报作者：乐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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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报会务规模、虚开发票、大肆提回扣“走账平台”大起底小旅行社如何运作大生意

葛兰素史克（下称“GSK”）商业贿赂案，让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旅行社——上海临江国际旅行社（下称“临江旅行社”）“一夜成名”。据新华社消息，临江旅行社被指成为GSK行贿案走账平台，截至2013年，报账金额共计约3000万元。

GSK在昨日发表的声明中称，公司正重新审查与所有第三方代理的合作，并已立即停止使用本次调查所涉旅行社的服务，同时全面检查所有与旅行社相关的历史合作记录。

或许因GSK行贿案件过于敏感，《第一财经日报》记者昨日采访中旅系、国旅系、青旅系、锦江系时，这些大型旅游企业官方均表示并不清楚GSK的会务旅游业务。不过，记者从不少接近人士和知情者处获悉，GSK等大型医药企业与众多大型旅行社都打过交道，医药公司和直销公司是目前各大旅行社的“大客户”，正规做法是通过招投标进行商旅供应合作。

但是，上述知情人士还介绍，通过虚开发票、增加或转换名目、回扣等方式来配合企业的“走账需求”，在旅行社业内都是公开的秘密，不少企业会将专款“放置”于旅行社，在必要时进行相关操作，旅行社的“非正规走账”操作并非靠一己之力完成，其背后还涉及车队、景区、饭店等一系列利益链条的联动操作。

诱人的会务旅游

“从未听说过有临江旅行社，也从未见过临江旅行社的人。”这是本报记者昨日采访中旅系、国旅系、青旅系、锦江系等大型旅游公司后得到的一致回答。

但就是这家毫无名气的小旅行社，其营业额居然可高达数亿元。据新华社报道，2006年成立的临江旅行社几乎没做过任何旅游业务，而只和一些药企打交道，但年营业额却从成立之初的几百万元飙升到案发前的数亿元。临江旅行社法人代表翁剑雍向警方交代，2009年至今，临江旅行社承接GSK中国多个部门各项会议、培训项目后，通过各种方式返给GSK中国部分高管的金额达2000余万元。

截至发稿时，记者一直未能联系上临江旅行社，公开资料显示，其日常主要业务是组织在上海的外资企业高端商务人员在中国及世界各地的会议、会务、会展和培训工作。

“但其实旅游业内人士都知道，GSK这个名字非常红，几乎所有大型旅行社都和GSK打过交道，即便没有正式进行过交易业务，但大多参加过GSK的会务旅游业务招投标会议。”上述知情者告诉本报记者，目前中旅系、国旅系、青旅系、锦江系、上航国旅等全都有商旅会务板块，该板块业务的重点客户大多集中在医药、直销公司、汽车等行业，因此GSK、辉瑞、通用等都是业内知名大客户，正规的操作应由这些公司做会务旅游招标，各大旅行社出计划书投标，经过删选和逐个面谈后，择优与旅行社合作。

知情人士还介绍，与普通团队游不同，大公司会务旅游名目繁多，产品是定制的，如一般医药公司邀请的都是高层，这些人要坐头等舱、入住豪华酒店套房、用餐豪华，还需定制会务活动或培训等，并配合符合主题的旅游项目，甚至还要策划一些特别演出和娱乐项目。“正规操作方式是，旅行社在每个项目上将利润明细列出，正常利润在5%~10%不等，且不应拿回扣。但实际上很难杜绝回扣，假如双方私下谈妥，有时报价提高后，利润率可达50%甚至更高，而正常旅游团利润率有时都不到5%。”

记者在采访中获悉，有些企业每年会有一笔用于客户关系维护的专款，一般都用于组织出游、饭局活动等。一位消费品行业业者哭笑不得地表示，这笔费用若没有花费完，只能说明客户关系维护不力，于是各类打着会务旗号的“维护活动”此起彼伏，旅行社成为“维护活动”的一大环节。

揭秘“走账”手法

“大公司需大量发票和名目报账，旅行社需获大客户和佣金，于是双方会在大公司会务活动上大做‘走账文章’，这在普通旅游团是无法操作的，因为普通旅游团账目清楚，且本身利润就很低，也没有空间获利。但由于大公司会务旅游名目繁多，给了不规范旅行社‘钻空子’机会。”在旅行社行业浸淫多年的一位人士如是介绍称。

虚报会务规模是第一大手段。新华社报道称，翁剑雍表示，其一般是虚增人数套现，比如说20人参加报40人。其跟GSK合作的项目里，虚开的大概有20%，他们这一行里还有虚构项目的，根本不存在的会议也开发票去报账。据悉，GSK中国最大的一个冷链项目，单笔贿金就提了200万元，也是靠虚报做的。

“虚报后需虚开发票，转换名目是简单手法，比如礼品发票要纳税，为避税会将发票开成旅游费用。这性质不太严重，起码真有这笔费用，更进一步的是，根本没有的项目完全虚开发票，这不仅是旅行社一个人的事情，而是要联动整个上下游。比如车队、景区、饭店等，假设实际2辆车费用是1万元，却虚报说用了4辆车而开具2万元发票，但这需车队配合，车队可通过油费发票等消化虚开发票的超出部分。饭店用餐更易虚开发票，饭店每年根据营业额有一定数量的定额发票，很多客人不会去要发票，定额发票通常会多出来，于是就给旅行社获更多发票的机会。”上述接近旅行社行业人士介绍，此外，景区门票就是发票，假如景区开机打发票则旅行社无机可乘，假如景区给手撕门票，那么报账时只要贴一张门票再手写乘以多少数字即可报销数倍，比如实际只买一张门票，但报账时贴一张门票再写乘以10，即可获得10倍报销。

“旅行社获得的虚开发票满足了企业客户需求，有些企业会直接放一笔款给旅行社，以备不时之需或让旅行社人员、企业采购人员私下分成。旅行社是一个薄利、无固定资产的行业，其最大利益来自‘转手’生意，比如预订酒店、机票，做旅游团等，都是抽佣金和获差价，虚开发票后，旅行社可根据发票账面数字获得一定比例的分成，一般业内比例在5%到10%。获得这笔‘见不得光’的佣金后，旅行社自然也要给企业客户回扣。”接近人士表示。getty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