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学军：利率市场化准备尚有三个不足

2013年10月15日 03:25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作者：乔加伟王芳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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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2013年7月19日中国人民银行（以下简称“央行”）宣布放开国内人民币贷款利率。利率市场化脚步逐步加快。

中国银行业如何有效应对利率市场化需要回答若干问题：第一，利率市场化的冲击在哪里？第二，可供借鉴的经验在哪里？第三，国内银行业的转型之路在哪里？第四，当前的利率市场化改革，能否起到降低小微企业融资成本的作用？能否有助于避免政府推动产业发展带来的系统性风险？

9月16日，本报与江苏银监局联合举办了“利率市场化下银行业改革转型路径”学术研讨会，共同探讨银行业如何应对利率市场化挑战。参与此次研讨会的嘉宾包括江苏银监局局长于学军、江苏银监局部分监管专家、国有大行江苏省分行代表、股份银行南京分行代表以及部分城商行代表，香港中文大学教授何佳，中金公司银行业分析师黄洁，本报编委张逸之，本报金融周刊主任王芳艳等。（王芳艳）

“目前来看，商业银行对利率市场化的准备仍很不够，一些银行行长甚至认为利率市场化——尤其是存款利率的放开，仍是遥遥无期。”

长期跟踪利率和汇率研究的江苏银监局局长于学军，早在2009年就提出：“利率市场化应加速推进，最快可3年完成。”2012年6月和7月，中央银行两次放宽了存款利率和贷款利率的浮动幅度。

于学军认为，“加快推进利率市场化的方向无疑是正确的，甚至可以说晚了一些，若再早几年，情况可能更好。”

如何推动利率市场化？于学军建议三个方面尚需进一步做好准备：一是加快建立存款保险制度；二是资源性价格体制管理的市场化——这与利率市场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三是监管部门也要自觉适应利率市场化。

农商行利差明显收窄

“从各国经验来看，利率市场化过程中，银行的利差一般均会有所缩窄，但确实各国的差别也很大。从中国情况来判断，我们市场化对利差的影响，应该会接近亚洲的国家和地区。”于学军对记者称。

他解释道，从现在的情况看，通过五到八年时间，中国的利率市场化应该可以基本实现，但届时中国的融资结构却不可能有特别大的改变，也就是说仍会以间接融资为主。而就融资结构而言，欧美国家是直接融资为主，或者所占比重较大，亚洲国家则多以间接融资为主。显然，中国的融资模式与亚洲国家更为接近。

当然，中国大陆幅员辽阔，经济体量很大，跟台湾、香港的确不可同日而语。相比较而言，则跟日本、韩国有一定可比性，但差异也很显著。因为日韩毕竟比中国小很多，并且国家制度也不同，金融市场比中国发达、成熟。

“2005年的时候，我就跟香港的银行界同仁探讨过利率市场化问题，之后还跟台湾和韩国的银行界有过广泛深入的交流。这些国家或地区都经历过利率市场化，由管制利率向市场化利率的转变过程中，其银行业的经营环境、体制变化非常明显，实际上对银行经营管理、风险控制等方方面面，均带来巨大压力。现在，我国利率市场化进程已到了最后关头，事实上各家商业银行总行已感受到利率市场化给他们带来的种种压力，但分行感受并不明显，有的表现为行动迟缓。”于学军说。

根据记者了解，在利率市场化过程当中，上述三个地区都出现过一些银行倒闭、被重组、兼并等情况。

“这是很自然的，如果一个市场永远没有机构被淘汰，正好说明这是一个垄断性市场，竞争并不充分，未能形成均衡价格，其结果自然会影响整个社会资源的合理有效配置。”于学军认为。

苏南农商行一直是小银行范本。过去多年，这些农商行营收、盈利均相对稳健，利差一般可保持在4%左右，甚至高于大中型银行。但随着去年存款利率浮动幅度放开之后，苏南农商行存款利率一浮到顶，普遍上调10%，因此，今年农商行利差已明显收窄，大约下降一个百分点左右。

“仅从国有银行看，好像存款利率上浮空间调整的压力并不明显，但是股份行、农商行、城商行等中小机构，则明显感到巨大的竞争压力。”于学军认为，利率完全市场化并不是遥遥无期，而是迫在眉睫的事。

据他观察，从李克强总理讲话及中央出台的相关文件来看，推动利率市场化的方向坚定不移，并且调子是很高的，若下半年或者明年上半年在某个时候，突然宣布将存款利率在原有上浮基础上，再上浮10%，甚至20%，并非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存款利率再上浮10%，商业银行的经营压力就更加明显；如果将来存款利率进一步上浮到30%，甚至50%，那么，就可以说中国基本实现了利率市场化，或离完全的市场化仅一步之遥了。”他表示。

准备存在三方面不足

面对明显的利率市场化之势，于学军认为，一些银行负责人却在思想上存在明显的麻痹大意，有的甚至认为利率市场化遥不可及，更多的则是准备不足。

根据江苏银监局调研，今年上半年，已能感觉到法人机构所面临的巨大市场压力。江苏总计有140多家法人银行机构，其中村镇银行由于实行主办银行制度，由主办银行负责其经营管理，因此短期内在流动性管理上应该问题不大；而4家城商行和60多家农商行，则会面临较大的流动性管理压力。

记者获悉，江苏银监局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研究流动性管理的小组，借以推动辖内法人机构重视利率市场化的相关问题。目前，已经研究了几个指标，尽量做到简单、实用，下一步准备在这些机构中推行使用。

在于学军看来，对于推进利率市场化的准备工作，管理层存在三个不足。首先，从其他国家的经验来看，利率市场化确实需要一个与之配套的存款保险制度。因为利率市场化的过程，一定会伴随着银行业的重组兼并等现象的大量产生，如果被兼并机构失去竞争力，出现重大风险，那么存款人的利益由谁来保护和如何补偿呢？我国在这个制度的设立上，虽然提出来也有十年以上的历史，但一直未能正式推行。未来何去何从，仍值得关注和期待。

今年，在中央、国务院文件中也明确提到设立存款保险制度的问题，但何时能够推出来，仍是一个未知数。

第二涉及我国的价格管理体制，包括资源性价格体制的市场化仍未完全做好。“前些年，在全国召开的金融工作会议上，王岐山副总理在他的总结讲话中，就专门提出过这个问题，如果资源、资产类价格还未完全实现市场化，那么推动银行利率市场化会否带来问题，这两者之间是一个什么关系？”

在于学军看来，两者的确有关联性。比如，现在都说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等问题突出，但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他认为，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房地产和政府平台融资活动极大推高总体社会融资成本所致，而这当中有一个因素，就是这些大额融资主体缺乏有效的产权制度约束，并非完全依据市场原则进行。

此外，于学军还提示，与利率市场化相配套，政府政策和监管部门也需要适应市场化，对各项工作进行有效调整，包括思维理念、体制机制等各个方面，但实际上做得还很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