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远徐敏杰落马真相：巅峰陨落一度被传将接班魏家福

2013年11月21日 07:12
来源：时代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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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王刚实习生王怡婷发自北京

巨亏重压下的*ST远洋（601919.SH）再次遭受“劫难”。

11月7日，*ST远洋发布公告称，公司执行董事徐敏杰正接受相关部门调查。而徐敏杰同时也是中国远洋控股股东中远集团的副总经理。

作为中远集团的上市旗舰和资本平台，*ST远洋连年亏损，甚至被冠以“A股亏损最大上市公司”的尴尬称号，已处退市边缘，极可能成为第一个被迫退市的央企。今年7月1日，中远集团这艘巨轮的“老船长”魏家福也在一片争议声中退休。

仅仅4个月后，中远集团第五号人物徐敏杰就又被挑落马下，而在此之前已经陆续有中远集团旗下公司高层因涉嫌腐败案被调查。

随着调查“蔓延”到集团高层，中远集团或将陷入一场“贪腐风暴”，随之而来的“人事地震”，也让中远集团的扭亏大计蒙上了一层阴影。

“徐案”突发上市公司撇清关系

11月6日，外界就有消息传出—徐敏杰于11月5日被有关部门带走，可能涉及贪腐问题，且涉案金额数目不小，可能和其在中远太平洋任职期间的职务活动有关。

关于徐敏杰接受调查的传言很快就得到了核实。11月7日晚间，*ST远洋发布重大事项公告称，当天接到控股股东中远集团通知，公司执行董事徐敏杰正接受相关部门调查。另外，徐敏杰担任非执行董事和副董事长的中集集团（中远集团旗下上市公司）也发布了类似公告。

随后，中远系上市公司纷纷极力撇清与徐敏杰的关系。

11月8日，*ST远洋公告称，徐敏杰因个人原因已辞去董事职务，该辞任即日生效。徐敏杰已确认其与中国远洋董事会和中国远洋无任何意见分歧，亦无其他与本人辞任相关的事宜需要通知公司股东。

11月12日，中集集团公告称，徐敏杰因个人原因辞去该公司非执行董事和副董事长职务。徐敏杰的辞职报告自送达该公司董事会时生效。自徐敏杰辞去非执行董事和副董事长职务生效时起，其所担任的战略委员会委员的职务自动解除。

这也让“徐案”显得更加扑朔迷离。辞去上市公司职务意味着，徐敏杰案件的后续情况不再需要通过上市公司对外进行通报。

另外，中远集团官网在进行信息披露时也表示：“我公司坚决贯彻党和国家反腐倡廉的部署，真诚接受新闻媒体和社会各界的监督。”这也被外界认为徐敏杰被调查或许与贪腐问题有关。

截至记者发稿前，时代周报登录中远集团官网发现，徐敏杰的照片依然放置于“企业高管”一栏，职位是中远集团副总经理、党组成员，是仅次于董事长马泽华、总经理李云鹏、总会计师孙月英和副总孙家康的第五号人物。

*ST远洋董秘郭华伟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没有更多的信息可以披露，而徐敏杰的职位目前还没有人接替，“徐总是集团的副总，他接受有关部门调查我知道的情况跟媒体知道的一样多”。

巅峰陨落曾被传魏家福“接班人”

徐敏杰的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10月30日中国远洋举行的第三届董事会二十一次会议上。

公开资料显示，现年54岁的徐敏杰拥有30余年的航运业经验。其自1980年加入中远集团，历任上海远洋运输公司船长、中远上海箱运部、操作部、海运出口部等部门经理，中远上海货运公司副总经理，上海中远国际货运有限公司总经理，中远总公司运输部总经理等职。

2007年1月起，徐敏杰担任在香港上市的中远太平洋(01199.HK)执行董事兼总经理。2011年后，升任中远集团副总经理、党组成员，主要负责安全管理工作，同时担任上市公司中国远洋的执行董事、中集集团的副董事长兼非执行董事。中远太平洋是中国远洋控股的上市公司，并于1994年在香港联合交易所上市。

一位中远集团前高管对本报记者称，从基层船长到集团高层领导，徐作为中远培养起来的干部，深受魏家福的赏识。业界人士也普遍认为徐是魏家福的“智囊”，甚至一度被认为是魏家福的接班人。

“魏家福不喜欢、不赏识，他肯定提不起来。当然徐在中远太平洋期间也做出了成绩和好的表现。最近网上有消息传，魏家福的女儿在中远集团美国公司担任重要职位，而中远太平洋正好在海外搞了很多分支机构，这事是不是跟徐有关也不好说。”前述高管认为外界通过这些来猜测徐跟魏家福关系不一般。

1998年，魏家福升任中远集团总裁，开始了他长达15年的中远掌门人生涯。而正是从这一年开始，徐敏杰开始平步青云。2007年，徐敏杰的职业生涯迎来了巅峰期。当年初，徐被任命为中远太平洋副主席兼董事总经理。

中国远洋的业务板块主要包括集装箱、干散货、物流和码头四块业务。其中集装箱和干散货运输占据了收入来源的80%以上，也直接影响业绩的盈亏。而集装箱业务正是中国远洋旗下中远太平洋的主营业务之一。

*ST远洋连年巨亏，中远太平洋却是集团少数可以实现盈利的业务之一，被视为集团的优质资产。截至2012年底，以总吞吐量计算，中远太平洋占全球市场份额约9.0%；在集装箱租赁、管理及销售业务方面，中远太平洋集装箱总箱队规模占全球市场份额约12%。

而徐敏杰主事期间，他接连主导了大量的码头投资收购、集装箱租赁管理工作。比如购得希腊比雷埃夫斯基港码头35年专营权以及国内海南、福州及扬州等码头项目的投资。

“对希腊比雷埃夫斯基港港口的收购是中远集团走向海外的标杆业务，很被魏家福引以为傲。”前述中远原高管称。

在徐敏杰掌舵中远太平洋期间，公司实现了快速扩张。2007年，中远太平洋固定资产只有14.74亿元；2012年底，增长到了37.18亿元，增长幅度达152%。

在带领中远太平洋冲出金融危机漩涡、完成突破转型后，徐敏杰顺利升任中远集团副总经理。在魏家福退休前，还一度传出徐敏杰将被内部提拔可能接班魏家福，成为中远集团新的总裁。

然而一切都恍如隔世，命运随即发生了反转，徐敏杰在人生的最高峰迅速跌落到了谷底。

贪腐屡发下属公司多名高管落马

对于徐敏杰接受调查的真实原因，外界多有揣测。

自从中国远洋连续巨亏后，国资委等相关部门一直在对中远的亏损进行调查。而在徐敏杰之前，已经陆续有中远集团旗下公司高层因涉嫌腐败案被调查。

今年7月12日，中远集团下属二级公司大连远洋运输有限公司原总经理孟庆林被纪检部门带走调查，此前大连远洋全资子公司大连远昌船务有限公司原总经理高福生已被查。

在此前，中远集团下属广州远洋运输公司原总经理徐惠兴被控受贿240余万元；中远集团下属青岛远洋运输有限公司原副总经理宋军被控涉嫌贪污、受贿和妨害作证三项罪名，涉及37套房产和700多万美元的非法所得。

审计署2011年5月发布的中远集团2009年度财务收支审计结果显示，中远集团及部分所属企业存在部分会计核算和经营决策不规范、内部管理不到位等问题。比如2003年至2010年1月，该公司所属广州远洋等2家企业违规使用福利费和工会经费1276.93万元，其中的1037.06万元用于发放职工奖金、补贴。

审计署的公告称，发现并向有关部门移送涉嫌经济犯罪案件线索5起，有关部门正在依法查处。

上述几起案件均涉及高租金船租用中的寻租，通过违规签下高租金散货船合同，开展相关业务非法获利，获取租金息差、佣金等收入。

“孟庆林案”中，起因就是大连远昌原总经理高福生涉嫌利用职务之便，违规签下数艘高租金散货船合同，开展相关业务非法获利，这才牵扯出了孟庆林；而“宋军案”中，2006年到2008年期间，宋军与某台湾商人邓某合作买卖、租赁了三艘船舶，获取租金息差、佣金等收入共计1180余万美元。

正因上述缘由，外界猜测徐或涉及到货运代理和高租金船案件。但中远一核心高管向时代周报分析称，徐敏杰被调查应与高租金船案件没有太大关系，高租金船主要发生在干散货业务板块，但徐并没有主管干散货业务的经历。

“徐敏杰到集团以后主管安全方面的工作，并未涉及实际经营业务，而且到集团层面的时间也不是很长，魏总退休前不久才提上来。那就只能跟他在中远太平洋任职期间有关了。中远太平洋在香港业务做得很大，相比中远系其他公司也更加灵活一些。”上述匿名高管如是说。

接受记者采访的多名航运界业内人士认为，不排除徐敏杰在码头港口的收购、投资当中存在利益输送问题。而在日常的经营中，集装箱租赁业务存在腐败行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徐任期内，中远太平洋集装箱租赁转变为轻资产模式，租赁的集装箱数量大大增加，而在租入、租出出售和回购等多个环节，均存在价格操作的空间。”一名业内人士评述。

“从国企角度来讲，领导离开一个单位要进行总结和审计，要看进一步调查，这个事件不是那么简单，是很复杂的。下马的这几个人不是劳动模范就是五一奖章获得者，这说明中远在提拔考核干部上还是有问题的，讲真话的人领导未必喜欢。”中远前高管对时代周报称。

危机四伏中远已处退市悬崖

跟徐敏杰命运相同的还有中远系公司的差强人意的业绩。

过去几年间，中国远洋从每股最高67.84元跌到现在不足4元，跌幅超过了90%，被称为A股最大ST股。

历史数据显示，中国远洋2011年巨亏104.48亿元后，2012年再度亏损95.59亿元，成为A股亏损王。

其财报数据显示，今年前三季度公司营业收入460.83亿元，同比下降14.19%，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亏损20.34亿元，亏损额增长68.24%。

时代周报记者进一步查阅财报明细发现，公司前三季度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扣除非经常性损益的净利润亏损达到了57.64亿元，这表明中国远洋在今年1–9月份通过出售资产等非经常性损益行为弥补利润达37.3亿。

公告显示，2013年3月初，中国远洋将中远物流出售给了大股东中远集团，获得了19.6亿元的交易收益；5月，中国远洋控股子公司中远太平洋出售21.8%的中集集团股权给大股东，这项交易将为中国远洋带来一次性收益约为10亿元以上。

然而，“甩卖”旗下资产的行为还未结束。中国远洋已经宣布全资子公司青岛远洋运输有限公司将其持有的青岛远洋资产管理有限公司81%股权转让给裕航投资有限公司；全资子公司中远集装箱运输有限公司将其持有的上海天宏力资产管理有限公司81%股权转让给领惠投资有限公司。

而裕航投资和领惠投资均为中远集团境外全资子公司中远香港集团的全资子公司。据悉，上述两标的的净资产评估价值共计约36亿元。

这一切都是为了全面扭亏并避免出现退市的尴尬。除了剥离资产外，中国远洋还在努力控制内部费用、降低高管薪水等。

郭华伟对时代周报说，目前公司生产经营正常，第四季度市场不出现太大变化的话，对公司全年实现扭亏充满信心。

“今年所有的资产出售项目都是经过综合权衡、对公司可持续发展不产生影响的项目。”他补充说。

作为航运业的“骄子”，中远集团为何出现如此规模的亏损？

中远方面将此归咎于行业周期大环境的影响，全球航运业持续低迷。“主要是受市场供需平衡、运价水平偏低，成本高企，船队结构不均衡等因素影响，导致公司业绩仍为亏损。”

“亏损不是一家亏损，而是全行业亏损，无非是中远的体量大一些而已。”郭华伟回应说。前述中远前高管也认为，中国远洋巨亏的大前提还是市场环境不好。“反过来看当时经营的决策，提出来从‘拥有船’到‘控制船’转变，开始大量地租船，但自有船和租借船究竟该各占多大比例、市场出现波动时的风险防控机制，这些都没想好，现在才出现这么多的问题。”

市场普遍认为，5年前中远对航运市场形势判断失误，盲目高价买船租船来扩大运力，采取激进的手段不计成本做大规模，也是导致今日巨亏的主要原因。

[记者手记]央企的阿喀琉斯之踵

王刚发自北京

随着中远集团副总经理徐敏杰被带走调查，中远集团的贪腐案件开始从下属企业上升到集团总公司层面，市场疑虑该事件可能会进一步发酵，中远集团或迎来人事大“震荡”。

这与今年中石油人事大地震和贪腐窝案有些许的相似。2013年8月以来，中石油旗下公司多名高管、原董事长蒋洁敏纷纷卷入腐败案，涉嫌严重违纪。这引起外界高度重视，近日甚至有媒体称两部委拟重组中石油。

显而易见的是，中央正在逐渐加大对央企的反腐力度，这也是为了给深化国企改革奠定良好基础。

目前，徐敏杰被调查的缘由、案件最新进展及后续影响等谜底，还有待监管部门和中远集团进一步的信息开放。

中投顾问交通行业研究员蔡建明认为，中远集团人事方面的动荡短期内不会波及到实体领域的经营状况，若持续时间较长则可能导致更大的管理漏洞。在国家层面严打违法犯罪、深化国企改革的大背景下，中远未来的发展战略或将面临着重大调整。

企业巨亏的原因肯定有内有外，对于中远集团来说，航运业亏损、大环境萎靡是导致其巨亏的重要因素，但发展战略过于激进、内部管理不当是导致企业经营不佳的根本原因，产能过剩、结构失衡等问题将长期存在。目前，中国远洋保壳大战早已打响，上市公司采取多项措施试图扭亏为盈，但由于亏损额度过大年内扭亏的任务异常艰巨。

作为国内航运业的巨头，中远的发展状况对于整个产业而言意义重大。对众多大型央企和国企而言，除了处理好内控问题、杜绝腐败现象滋生以外，还需面临一个重大“命题”：那就是在行业环境低迷、出现大幅波动的情况下，怎样及时制定适宜的发展战略和防御风险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