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义青：产城教融合发展的固安模式值得借鉴

文/李仁泽

在中国的经济版图上，人们熟知的有长三角、珠三角和京津冀三大版块，其经济总量占全国比重超过四成；睽诸世界经济格局，大凡“首都经济圈”，从立国伊始，就被赋予了无限的期待与想象。

探究京津冀地区工业化历史沿革，其行政区划割据与“三地四方”竞合博弈所加剧的不平等，正被逐步改善，京津辐射效应渐强。如果在这一行政色彩最浓的区域拆除行政藩篱，构筑市场纽带，而实现经济要素的自然流动。我们相信，京津冀不再是一个区域经济发展零和游戏的样本，河北必将迎来一直以来期待的繁荣，亦可立标中国城市化进程。

未来，京津冀协同发展应该发展什么样的城市？雄安可以建设一所怎样的大学？曾经的“明日之城”曹妃甸带来哪些启示？固安模式对中国产业新城发展有怎样的借鉴？对此，凤凰网产业新城频道对话河北经贸大学副校长武义青。京津冀一体化，路就在脚下。

京津冀协同发展需三地全域联动

凤凰网产业新城：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已经成为区域经济三大增长极。对于河北来说，多年一直处于三地产业链分工中较弱的地位。在这个大背景下，河北该如何借势发展？

武义青：关于京津冀与长三角、珠三角的比较，有两个基本判断。第一个判断，从整体发展水平而讲，京津冀要低于长三角和珠三角。第二个判断，从内部发展差异来讲，京津冀要远远大于长三角和珠三角。如果从京津冀城市群的经济密度的比较，这个差异还有扩大的趋势。

十一五的时候，咱们国家提出一个战略，叫京津冀都市圈。本来在十一五期间就要做出这个规划并实施的，结果十一五结束了，规划也没编出来。为什么呢？因为这个都市圈划多大范围，一直争论不休，始终没有形成共识，各有各的说法。

在讨论都市圈应该划多大范围的时候，有的学者站在北京的角度来考虑，以北京为中心，以一定距离，比如100公里为半径，画一个圆。这样河北相当于割裂了，一部分在里面，有一部分不在里面，十分不利于治理。因此在讨论规划的时候，有人说不要把圈划得过大。但是当时我的观点，这个圈不宜过小，至少也应该把河北省会石家庄放进去，最好包括河北全域。

石家庄从地理上看是挺远的，贴近山西。但是经济距离、时间距离，是随着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而变化的。现在北京到石家庄的高铁和动车，每天100多趟，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过去都市圈的争论不休，京津冀协同发展一提出，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不用讨论哪个市是不是在里面，因为河北全域都在里面。

水泥森林不是中国特色城市发展的追求

凤凰网产业新城：过去由于大城市发展过程中的“虹吸效应”，京津对河北更多的是攫取而不是辐射，您认为现在这种局面有所变化么？

武义青：现在我们的判断是，北京已经到了功能外溢的阶段。从发展水平上来讲，北京、天津、河北三地处于不同的发展阶段。北京的服务业已经超过80%，进入后工业化的阶段了，天津是工业化后期，河北处于工业化中期。

中心城市的发展离不开周边腹地的支持，过去有人才的流动，但是对于北京天津来说，流入的人才要远远多于流出的。这造成的结果就是京津越来越强，差距越来越大。过去北京作为首都的优势明显，人口增加、城市膨胀，但是公共服务不够了，需要再建，建了之后人口再增加。这就像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一样，形成恶性循环，最终导致大城市病。

我们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首都？什么样的城市？这主要取决于顶层设计。那么，是不是要建成日本东京、美国纽约、英国伦敦那样的城市呢？我不这么认为。当然这是一种方式——朝空中发展。总书记在雄安新区讲中国特色，什么是中国特色？我们的传统是很注重人与自然的关系的，讲“天人合一”，就是要宜居。如果搞成像东京、纽约、伦敦那样，就不大宜居了，人口膨胀、交通拥堵、房价高涨、环境污染、资源紧缺，大城市病的一系列问题就出来了，回过头来再去治理，代价可就大了。

有的专家把北京跟东京的人口密度相对比，说北京可容纳到3000万的人口，我是不大赞同这种观点的。因为国情不一样，日本是没有办法，它的陆地面积就那么大，但当北京搞到那种程度的话，问题可就大了。别的不说，水就不够，这是硬约束。

我觉得讲中国特色，这个非常好，我们的城市一定要注意人与自然的关系，一定要宜居，这有一种文化传统在里面。都搞成高楼大厦、水泥森林，不是我们的追求。我们追求的是良好的人居环境，良好的生态环境。

建设世界一流的中国雄安联合大学

凤凰网产业新城：雄安新区设立不久，众多央企纷纷表态支持建设。对于未来高校、医院、科研机构等非首都核心功能的溢出，该如何做好产业与区域发展的平衡，构成自我驱动的良性发展机制？

武义青：雄安是京津冀协调发展关键的一步棋，千年大计、国家大事，太重要了。作为顶层设计，京津冀要协同发展还是应发挥计划和市场两只手的作用。我记得北京一位专家讲过的“冰棍理论”，他说北京的公共服务、高校医院拿出来的结果，可能就是你得不到，我也没有了，也就是冰棍化了。

假如说北京大学迁到河北，那还是北京大学吗？为什么，因为你可能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和底蕴，拿过去可以但人不一定留得住。但是设立了雄安新区，这个问题可能就不称其为问题了。

雄安的目标定位是什么？首都功能拓展区，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的创新发展示范区。一般制造业能过去吗？区域性批发市场能过去吗？雄安新区能要这些东西吗？他不是这个定位啊！雄安新区的产业定位是什么？高端高新、高水平功能，行政事业单位、总部企业、金融机构、高等院校、科研院所等。什么叫千年大计？就是未来的雄安是要引领我国城市发展的方向的，定位当然高于现有的城市，包括北京。

雄安是个高地，这个高地不比北京天津低，好地方谁不愿意去啊，对不对？之前你看30多家央企表态愿意支持建设，当时我就说高校很快就要表态了，下一步医院也要表态。为什么？因为对不起，如果来晚，就没机会了。千年大计、国家大事，那是重大国家战略，是比肩深圳与浦东的，是引领未来城市发展方向的。

我个人的观念，是要在雄安建一所一流的大学，当时的想法是雄安联大，就是像当年的西南联大一样。要建一所这样的大学，需要国家顶层拍板，一定是世界一流的。如果是大学的分校就不用过来了。你分校肯定不如本校，对不对？当然这需要中央来决策。清华、北大、南开、天大，包括河北的学校里面的相关优势学科，重新来组建一所大学，服从服务于雄安的发展，服从服务于河北的发展，服从服务于京津冀的协同发展。

你说这样的学校，年轻人不愿意来吗？年轻人肯定愿意来呀！以前办这样的学校不大可能，河北搞这样一个学校确实不大现实。但有了雄安，一切变得可以期待。

华夏幸福固安产业新城模式值得借鉴

凤凰网产业新城：作为曾经的“明日之城”，河北曹妃甸工业区的发展现状是怎样的？其在发展过程中面临的困境，为中国其它地方新城新区的建设提供了怎样的参考？

武义青：以前曹妃甸的发展确实上了很多工业项目，当时的定位是大化工、大钢铁，因为深水大港有利于这类产业的发展，方便大宗物资的进出，所以它本来是比较偏重工业的产业结构。但是后来，它却没有走上一条预想的发展轨道。

曹妃甸的发展提醒我们要产城教融合，就是当下很火的一个词叫产业新城，过去搞工业园区。一个大的工业园区几万人、十几万人，相当于一个小城市了，城市要有配套的基础生活服务设施，医院、学校这些，跟不上不行。

所以考虑产业的发展，要同时考虑城市的功能，产城教要系统考虑。如果配套跟不上，反过来会影响你的产业发展，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早期也许可以带动GDP的发展，但一定走不远。按道理来讲，配套措施应该是先行的，因为过去的GDP导向，大家都愿意让大的项目先上去，带来短期的利润和政绩，但如果从长远来看，还是要系统，要配套，要产城教融合，要协同发展。

凤凰网产业新城：刚才您提到了一个词是“产业新城”，据了解，现在国内存在许多产业新城运营商，其中代表如华夏幸福。您怎样看待他们的发展模式呢？

武义青：这个发展的方向是对的，我在固安工作过一年，也去考察过，华夏幸福有一个知名的案例是固安工业园区，还是很成功的。在全国范围内都是典范和样本，还入选了国家发改委第一批PPP项目示范库。

我觉得对曹妃甸而言，固安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它的路由华夏幸福基业出钱修，包括基础设施、学校医院。我刚刚说了它是以产业为主，专业招商选商，但是，固安的基础设施配套做得是非常好的。

你的配套设施、学校医院起来后，企业一看方方面面条件好，它就自己过来了。它靠这个条件再吸引其它企业过来，就像滚雪球一样。当然它招商也是没有问题的，曹妃甸一开始的公共服务没有跟上，所以它有城镇化滞后工业化的问题，这正是固安值得借鉴的地方。

（本文首发于凤凰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