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耀：人民币国际化必须要靠中国企业走出去推动

随着2017年5月“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的成功举办，“一带一路”倡议得到越来越多国家和地区的支持和参与，中国企业走出去正在切实推进中。

中国企业走出去要特别要注意什么风险？中国企业走出去怎么影响人民币国际化？就这些问题，凤凰财经近日专访了全球化智库（CCG）主任王辉耀。

凤凰财经：中国企业走出去，目前看到大部分都是一些国企在做基建、能源等大型项目的建设。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现象？

王辉耀：过去几十年改革开放中，中国的大型项目如高铁、水电站、铁路、机场主要是央企在里面起到主导作用，所以培养出央企掌握现代一些比较大型水电站、还有基础设施建设的能力，这是其一。第二，由于央企走出去起步比较早，八十年代我在商务部工作那会儿国家就批了一批国有企业走出去。第三，央企里面人才比较稳定，因为它有一套机制、政策保障，是比较稳定的。

但是央企走出去也遇到了很多问题，比如说投资失误，效益不好，机制体制的提升也是很重要。所以未来我们要更多发挥民营企业走出去。民营企业是占据了主导地位，特别是投资并购方面，民营企业是主导的。可能基础设施还是央企，因为央企有实力、有经验、有资质，但是在投资领域，民营企业不排除像曹德旺到美国开工厂，曹德旺也完全是个民营企业。

所以未来我判断，基础设施可能央企会有一些优势，但是民营企业也会赶上来。民营企业特别是在服务业、金融业、旅游业、制造业这些领域可能会有更多的优势。

凤凰财经：国外各种情况都不一样，企业走出去的时候会遇到怎样的风险？

王辉耀：我觉得现在出去有几个方面风险。一个是地缘政治风险，比如说伊拉克、利比亚，这需要国家和企业一起来回避，要有一定风险回避的机制，包括保险机构都要参与进来。

第二个，人才非常重要。我们现在基本上是内向型人才，大量就是中国自己本土的人才。我们缺乏大量国际人才加入。像华为这样的企业能够在海外有几万名海外的外国员工，这个是凤毛麟角。我们大部分是中国自己派人。所以我觉得需要打造全球化、国际化的人才队伍为中国企业服务，像跨国公司到中国来用中国的海归。这块我觉得还是比较欠缺。

第三个，我们还比较缺乏协调机制。当地除了使馆以外，商会、行业协会、标准走出去是非常重要。我们在外面制定、参与标准制定还遇到一些瓶颈和短板。

凤凰财经：中国一些民营企业已经走出去了，一部分可能是为了全球布局，掌控产业链上下游；但还有很大一部分民营企业走出去可能是因为国内成本现在越来越高，曹德旺也说中国成本上涨。

王辉耀：对，有些中国企业走出去是全球布局。中国企业制造业到水平了，中国自己成本也高了，当然到全球寻求低成本洼地。有的时候是市场导向，市场驱使企业走出去，为了获得更好的回报走出去。

我觉得这块中国也到这个阶段。像日本、韩国原来走出去，中国现在也开始要走出去。以奥运会为标志，六十年代日本奥运会日本企业走出去，韩国1988年奥运会韩国企业走出去，2008年奥运会中国企业走出去。

前一拨趋势中国正在承接世界产业市场的转移。转移到中国来这么多年以后，中国开始要转移出去，中国要爬升价值链，要进入到手机、互联网、电子商务、包括AI这些领域。

凤凰财经：中国是一个非常大、多样性的国家。也有观点认为，可以在内部比如朝内陆地区转移，但国内成本太高。

王辉耀：土地成本很贵。当然内陆也在转移，比如代工苹果的富士康从深圳搬到郑州、重庆。但是还有一块是为了占领国际市场，比如要占领国际市场你在当地设厂，那你可能被视为当地的企业享受很多的优惠。

我觉得它是双向的。中国本身是个国际市场。走出去也是，比如很多沿海企业去贵州还不如去东南亚，可能更方便，或者广西企业去越南有地理上的优势。

凤凰财经：中国民营中小企业应该怎么走出去？有什么优势？

王辉耀：中小企业走出去要有一个过程。制造业或者投资业中小企业很难。中小企业一般都做以贸易为主，因此靠贸易走出去的比较多。比如说温州打火机小五金这类中小企业，就是海外华人华侨有基础，通过家庭背景很多出去之后贸易的。特别是要把海外六千万的华人华侨用起来，还有留学生、海归的网络要用起来，还有老外的网络。这都是可以发挥的优势，帮助中小企业走出去。

凤凰财经：中国企业走出去之后对人民币汇率、国际化有什么作用？

王辉耀：有非常大的推动作用。如果企业都走出去在海外开展更多的项目，以人民币结算，人民币的国际化就指日可待了。

美元就是这么来的，美国企业遍布全世界都用美元结算，那美元就成强势货币。人民币的国际化必须要靠中国企业在里面推动，缺少中国企业这一环，人民币不可能国际化。

而且会回避很多风险，比如所有国际化都用人民币结算，就没有汇率风险了。

凤凰财经：人民币国际化的收益是非常大的，但是跟美元、欧元形成冲突吗？美元会不会打压人民币？

王辉耀：这靠市场竞争。如果中国企业走出去，对于美元来结算，中国企业本身就是通过人民币来提升人民币竞争，是应该做的。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需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