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杉
刘杉,经济学博士,中华工商时报副总编辑,兼任南开大学国经所教授,北京工商大学经济学院教授,中国人民大学信托与基金研究所研究员,北京师范大学管理学院MBA导师,曾供职于中国人民银行深圳分行,著有《中国再平衡》,《聚焦生活中的经济学》。
证监会有两只手,左手抓发行,右手抓监管,两只手有时互相摸摸,感觉很像老婆的手。俗话说,十指连心,很难想象,证监会能够用右手打左手。
自己审批的股票,自己再去监管,即便不是装模作样,恐怕也是只打苍蝇,不打老虎。
“两会”过后,新股发行IPO会再次启动。数次暂停与重启,像“剪羊毛”一样重复有序,而每一次IPO重启,都伴随着发行制度改革。近期几次IPO改革有模有样,广泛征求意见,但劳师动众的结局近乎无异,痼疾难除而又新乱叠出。这事看起来颇为滑稽,证监会一直力图抑制投资者“炒新”,自己却不断在IPO改革上翻烧饼。
最近一次的IPO改革再次乱象丛生,“三高”并未消失,新办法漏洞百出。老股转让制度,本意为增加首日流通量,但却出现老股转让金额数倍于募集资金情况,新股甫发,大股东即大规模减持套现。而本为平衡发行价格的券商自主配售方式,也被市场担心成为利益输送工具。
不能说发行改革本意不好,屡次改革也的确推进了市场化,但制度设计总是存在明显缺陷,反映出监管者急功近利心态。
IPO乱象背后反映的是人性贪婪,由于发行制度存在漏洞,上市公司和承销商在利益驱动下,在新股发行时过度“圈钱”,但是若没有二级市场“炒新”接盘,恐怕一级市场就不可能“三高”常现。而二级市场之所以热衷于新股炒作,则因为股票市场没有培育价值投资文化,投资者更愿意参与短期题材炒作,而新股,就是最好题材之一。包装漂亮,没有套牢盘,新股故事很好讲,但实际结果是,炒新者多亏损,因为新股业绩善变脸。
新股年报业绩与发行时冰火两重天,原因在于前期包装过度,后期却兑现乏力。众多公司上市目的并非为扩大企业生产,也不是意在改善公司治理,其或为脱贫解困,或为套利变现,或是钱权交易,共同致富。
股市实际可以进行财富再分配,这是其本质所在,由于中国股票市场建立初衷并非为有效配置资源,因而定位强化了融资功能,从服务于帮助国企脱困,协助政府投资,演变为暗助权力寻租和权贵敛财,而其本有的价格发现和资源配置功能却很难发挥。
要强化融资功能就得建立相应制度安排,重审批,轻监管,这是中国股市监管特点。表面看是经验不足,河里的石头摸不着,实际却是无利不起早,哪里有利益,管理的重心就在哪里。因为重了审批,自然轻了监管,因为要确保“圈钱”,就必须轻监管。对信息披露监管不严,对造假公司处理不重,对退市安排出手不狠,对投资者保护不利,这样的股市监管态度,势必导致二级市场没有投资价值,投资者“打新”与“炒新”既是取巧,也是无奈。所以IPO改革看似轰轰烈烈,常改常新,但只不过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越改越乱。
破解IPO乱局的根本在于重塑股市制度,真正发挥市场配置资源功能,政府只起到监管作用。如果要让监管者真正到位,就应将审批权剥离。握有IPO审批权的证监会,没有办法不在发行改革中多给自己留点余地,也没有办法不在监管时睁一眼闭一眼。
将股票发行过渡到注册制,这是解开IPO乱麻的根本办法。但是改革不能在真空中进行,发展为注册制既要考虑现有投资者利益,也会受制于旧有利益格局。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报告提出要进行注册制改革,但证监会主席肖钢近日表示,年内最多出台注册制改革方案。
无法实行注册制,股市就难以价格发现,二级市场不得不炒新,IPO就无法摆脱“三高”,所以IPO改革恐怕还得将价格决定权交由市场。
如果考虑注册制需要时间,那么可以采取渐进式改革方式,将上市审批权先下放到交易所,并切实做到由会员大会自主决定交易所人事安排,切断证监会与交易所等市场参与者的利益关系,证监会仅承担市场监管职能。这样,证监会就可以将工作重心放在法制建设和依法监管市场上,这样也会促进市场理顺价值体系。
肖钢应该尽快砍掉股票审批这只手,虽变为独臂,但可能成为英雄。当然,取消审批权的阻力会很大,官员们能拖多久就多久,所以舆论还得给肖主席打打气。
加油,肖主席,不要老用右手摸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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