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孤岛”宝兴

2013年04月23日 03:07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作者：贺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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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贺莉丹宝兴县城报道

步行8小时塌方路段抵达“孤岛”宝兴县。未知信息、情绪和挺进者的组织形式，既不断制造“孤岛”惊魂，又重新建构它与外界的关联。

27岁的陈万芳穿着一双红皮鞋，气喘吁吁地走在塌方不断的公路上。她与那些寻亲的人们一样，都觉得，这条路是断的，走到哪算哪。

它通向“孤岛”。军人放弃大型机械，大多只带着铁锹，还有弃车前行的生面孔，让她一路上都愁眉深锁。

当地人都说，宝兴的地形跟北川像得很，县城处于大山环抱中。“万一跟北川一样，山一垮，把宝兴县城‘夹饺子’了，咋个办？”陈万芳说。4月21日下午，这场地震的国务院和省级指挥部的主要负责人，都在等待孤岛通达的消息。

4月20日早晨8点，还在茶园采茶的陈万芳感觉地摇得厉害得很。她到电脑上看新闻，看到了雅安地震的消息，她开始不断地给家人电话，结果家里十几个人的电话都打不通。早晨9点，陈万芳开始和丈夫李波涛一起往老家宝兴县城赶。

地处四川盆地西部边缘、龙门山断裂带南端的宝兴县为5·12汶川地震39个国家重灾县之一，是少数民族待遇县和移民库区县，亦为成都平原通往川西高原的走廊。

路断了。在210省道上，国务院副总理汪洋、四川省省长魏宏，都只能逐段下车步行。20日下午6点，陈万芳夫妇的车子开到了芦山县。面对曾经熟悉的道路，陈万芳夫妇也选择了步行回家。

不断有从各地赶来的人们加入这支绵长的寻亲队伍。“宝兴怎么样？”一路上不断有人这样问。由于车流量太大，道路拥堵。

宝兴县一度通讯中断。21日这一天，路上见得最多的是消防、武警官兵，他们让老百姓跟着队伍走，以防遭遇不断滚下的石头，“大型救灾设备进不去，只好背一些铁锨、生命探测仪进去。”一位消防战士说。

在距离宝兴县城500米处，公路经历地震后已被削断，变成只有一半宽，公路底下是悬崖。消防官兵只能用救生绳将士兵们一个一个从悬崖上拉上去。21日约14时，在消防官兵和当地老百姓的帮助下，本报记者得以爬上县城。

8小时徒步，约40公里塌方路段。让宝兴县城倾覆的消息，已经占据人们的印象。在芦山县城，已经能为大量媒体提供无线网络服务的通信公司员工，也长时间无法与宝兴县的同事联系。

悬崖的另一侧，宝兴县城已经圈围起4个安置区。阴云夜晚，绝大部分民居都笼罩于茫茫夜色中。山石不断从大山上滚落，在山体上划出一条条灰白色的沟，哗啦啦的响声格外清晰。

陈万芳的家在陇东镇青江村。她还得继续往前走。而她所熟悉的县城，已经变成一个露天的灾民安置营。

4月20日晚间，在位于宝兴县城海南高级中学广场的宝兴县抗震救灾指挥部帐篷中，宝兴县县委书记韩冰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也引用了“孤岛”这一描述。

“地震之后的第一天，也是我感觉宝兴最困难的一天。”韩冰说，当时宝兴面临信息中断、电力中断、道路中断，让救援与物资输送都变得困难异难。

宝兴县抗震救灾指挥部给本报记者提供的统计显示，截至4月22日晚间10时，全县9个乡镇不同程度受灾，受灾人口5.8万人，其中死亡26人，受伤2500人(包含重伤86人)，失踪18人，城镇居民和农户房屋受损46500间，间接经济损失约48.4亿元。在4月21日上午，当地抗震救灾指挥部发布的消息称，当地急需食品、饮用水、帐篷、医疗药品器械、对讲设备和发电机等应急物资，以及专业的医疗人员、救援人员、专业大型救援机。

地震发生后15分钟，当地第一支救援部队即在宝兴驻扎的武警雅安支队就派出16人去烈士陵园塌方处废墟救援，“在最开始的时候，战士们都是用手、铁锹、十字镐在刨。”武警雅安支队政委黄宇海说。而当天9点，该支队参谋长范小波又从雅安出发带领一支小分队增援。武警雅安支队在烈士陵园塌方处与雪山村各救出一人。

4月20日，从外地赶来的第一支解放军救援队伍阿坝军分区150人翻越了雾雪覆盖的夹金山，在下午4点就赶到了宝兴县城，他们在两河口路上挖了两天，“挖到了14台车，就是没挖到人”。但当地老百姓又说废墟下面还有几个人。“所以我们还得继续挖。” 阿坝军分区宣传科科长梁辉说。

而这些呼救信号却无法传播出去。地震震断了宝兴与外界的通讯方式。恢复电力与居民用水，是抢修的重点。

直到4月21日中午，宝兴县抗震救灾指挥部加班加点修好了一个中国电信基站，而这唯一的信息信号管道处于不稳定的状态。联通后来也修了个基站，但不少人抱怨说，联通手机信号时断时续。

当夜随时可能有雨，宝兴居民与军队救援人员混同居住。危险没有发生，但次日上午通道再次发生塌方。山区的各个村落将成为未来几天搜救的重点。韩冰介绍，宝兴的搜救工作依然在持续，参与宝兴的救援部队已约有20支。而4月22日下午天空已飘降小雨，如未来有雨，将对救灾防灾造成很大挑战。

22日下午，210省道再次修通，携带更多生活用品、医疗器械的力量开始进入。本报记者目睹了最早进入的医疗物资之一。

4月20日下午5点多，恒发运业司机杨泽文从雅安市出发前往宝兴。次日早晨9点，他抵达宝兴县城。杨泽文此行任务是，将雅安市商务局捐赠的医疗器械和药品送到宝兴。他向当地警察问询送医疗物资的渠道，警察开车将他带到了宝兴县人民医院。

杨泽文的车队一共有5辆车，他们运送的首批医疗物资抵达宝兴县。这些车辆开了16小时。他回忆，路上在峡后头公路段、华能小关子电站的公路段均发生了严重的滑坡事故。

抵达县城后，负责药品接收的宝兴县人民医院门诊部主任项林开始清点首批医疗物资。项林介绍，在震后，医院已经与抗震救灾指挥部达成共识，凡是运送到宝兴县城的药品、器械等医疗物资均无须绕行送到指挥部，直接送到县人民医院就行，“我们只接受医疗和药品，现在也已经简化了很多手续。

但清点物资与交接手续依然花费了一个半小时。因为项林后来说，物资总数需要写个总箱数，“每笔捐赠都需要清清楚楚的。

杨泽文有点急。他觉得交接的速度太慢了，4月20日，他曾运送一批救灾物资抵达天全县，“卸货半小时，清点交接也就半小时”

他看看天，有点像快下雨的样子。他还等再回雅安运送救灾物资。后续留下的医生们开始烧水做饭、“孤岛”的居民将重新熟悉的生活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