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光绍：中国和世界到底应该构建一个什么样的关系？

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副董事长兼总经理屠光绍

2018年11月24日-25日， “中国智慧·筑梦中国”致敬四十年盛典暨2018财经峰会在北京举行。本次会议汇聚政商学界精英，共同探讨新时代中国深化改革之路，凤凰网财经全程报道。

屠光绍在“开放与增长”开幕演讲中阐述了几点关于中国在世界变局中新定位的几点认识。屠光绍表示，回顾改革开放四十年，这四十年充满了挑战，但中国克服各种困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

屠光绍介绍，目前中国对外经贸关系方面面临三大矛盾：一、经济增长需要促进全球贸易投资来支撑与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抬头的矛盾；二、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需求与WTO体系危机及全球贸易投资协议碎片化趋势的矛盾；三、中国对全球经济增长贡献不断加大与一些国家对中国贸易投资防范限制的矛盾。

屠光绍认为面对这样的挑战和环境，中国的应对主要包括三方面：

一、在全球关系上，中国已经有了总体架构：一是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站在了人类发展道德的制高点上；二是坚持并推进完善经济全球化，顺应了全球经济发展的大趋势；三是提出了一带一路倡议，开拓了全球经济合作的新空间

二、在对外开放上，中国正待取得更大进展。开放是中国的基本国策，更大的开放既是全球对中国开放需求的回应从而为全球增长作出我们的贡献，也会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注入新动力。一是开放更多的领域；二是营造更好的营商环境；三是更注重外资合法权益特别是知识产权的保护

三、在对外投资上，中国必须迈出创新合作方式的新步伐：一是必须树立合作共赢的理念；对外投资既要为企业提升竞争力为产业升级提供国际资源，也要为投资所在地的经济增长和就业带来好处，要践行好社会责任，对外投资才有可持续性的基础。二是要建立好合作伙伴关系。要培养和深化和境内境外特别是投资所在地当地的合作方的合作，从而在投资项目确定，各方优势发挥，投后管理等方面提高投资效率。三是促进走出去和引进来的良性互动。通过对外投资，把好的产品，需要的资金和技术管理引进来

谈及中投近年来在对外投资方面的新探索，屠光绍表示，中投作为中国的主权财富基金，在坚持商业投资，长期投资，分散投资，财务投资，责任投资的同时，根据新的国际环境，进一步创新对外投资方式：

一、以一系列双边基金为抓手，扩大了跨境投资的渠道

二、发挥中投的境内境外两个优势，促进了走出去和引进来的结合

三、促进形成三个层面的跨境投资生态系统，搭建跨境投资合作平台。即中投海外投资系统，中投海外投资与中投参控股企业协同系统，中投境内外合作伙伴合作系统

以下为屠光绍发言实录：

屠光绍：今年恰逢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所以非常有意义。在此我想我们要向改革开放四十年在不同阶段，从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岗位，为改革开放四十年做出贡献的各类的人物表示由衷的敬意。

我们在回顾改革开放四十年，当然改革开放之路充满了曲折、充满了挑战。但是四十年我们迎接挑战、克服困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重大成就。所以我们一个方面进一步的总结改革开放四十年的经验，但是我们更需要放眼未来。

今天让我来先讲，我就抛砖引玉，另外我和郑行长，我说这个主题是《开放与增长》，我们俩分工，我就讲讲开放，因为增长这个难度可能更大，让郑行长讲。其他的嘉宾后面都会有很重要的思想的智慧贡献，所以后面的更精彩。

我今天想讲三个问题：

一，当前对外经贸关系和对外投资，中国主要遇到三大挑战或者说三大矛盾。因为我们所处的世界的环境，所以我们不得不去认真的面对，同时要做认真的思考。

当前三大挑战或者三大矛盾：

1、经济增长需要促进全球贸易投资来支撑与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抬头的矛盾。当前全球，当然包括各个国家、各个地区高度重视经济增长，同时因为经济增长是靠贸易和投资来推动的。所以各个国家和地区，特别在金融危机之后这几年都非常重视贸易和投资对经济增长的重要作用。但是，我们又遇到了，比如说像单边主义、保护主义，甚至包括有些逆全球化的现象。所以一个方面全球的经济增长需要贸易和投资；但另外一个方面，我们又遇到了保护主义。所以这就是矛盾也是一个重大挑战，我想这是我们共同面对的整体的全球的环境。

2、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需求与WTO体系危机及全球贸易投资协议碎片化趋势的矛盾。就是如果要促进全球的贸易和投资，需要更多的贸易和投资的便利化，因为贸易和投资，资源需要全球的流动，这个是有很强的必要性。但是我们另外一方面又看到了，比如说我们的全球的贸易体系遇到了重大的困难，比如说WTO，现在大家都关心甚至担心WTO何去何从，WTO既有原来本身存在的一些需要完善的问题和矛盾，同时又遇到了新的挑战。这个不用多讲。同时大家也知道贸易和投资又成了区域性和双边的，也就是说一方面WTO这个全球的贸易体系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所以大家担心WTO何去何从。同时区域性和双边的贸易投资协定现在都各自在搞区域和双边的。也就是说第二个矛盾是什么呢？那就是全球的贸易投资需要全球的资源的流动，和全球的贸易投资体系碎片化，这又构成了一个矛盾。所以这是我们面临的一个非常具体的环境。这是第二个矛盾和挑战。

3、中国对全球经济增长贡献不断加大与一些国家对中国贸易投资防范限制的矛盾。大家也可以看到，对中国而言，一个方面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度越来越大，也就是说世界各个国家、各个地方对中国的经济增长，当然包括对中国的市场越来越注重，甚至是越来越倚重，都关心中国的经济增长的情况怎么样。但是另外一个方面有一些国家和地区又对中国的贸易和投资采取了更多的防范和限制。这就是中国遇到的非常具体的矛盾和挑战。所以我认为这就是我们在当前，从全球贸易和投资的关系，全球的大的背景以及中国和全球的关系。

所以我从这三个方面可以总结：我们目前在中国与全球的经贸关系上遇到了既有全球整体的环境和具体的表现，同时也有中国自身所特有的遇到的挑战。所以我觉得我们必须要认真的分析，必须要进行妥善的应对。这是我讲的第一个问题，我们目前遇到的三大矛盾或三大挑战。

二，中国对外关系有三个层面的应对，怎么应对我们遇到的全球的环境，怎么应对我们目前遇到的矛盾和挑战，中国正在从三个层面应对这样的环境。

我从三个层面谈谈我个人的认识：

1、在对外经济关系上中国正在形成顶层设计和总体布局，中国和世界到底应该构建一个什么样的关系？我们正在形成顶层设计和总体布局。怎么应对这样的矛盾和挑战？这样的一个顶层设计和总体布局我们觉得已经基本上现在已经看到了它的构架和大的轮廓。它有三个方面构成，顶层设计和总体布局是有三个方面来构成的：

第一个，推动建造人类命运共同体，这就使得中国和全球的关系，使中国站在一个在人类发展上的道德制高点。我想中国和全球这样的关系，可以说是渊源流长。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明确提出过，由中国提出来，要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样类似的表述我们原来听过其他的国家这么说过，但是是不是那么做的？我们另当别论。但是第一次由中国提出来，明确的中国提出来了，要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就使得中国在人类发展方面提出了我们的宣言，也提出了我们基本的态度。所以我觉得在从顶层设计和总体布局说，这个提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第二个，是推进新型全球化进程，顺应了全球经济发展的大趋势，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怎么构建呢？我们还要推动新型的全球化的进程来实现它。推动新型全球化进程包括这么几个意思：首先肯定全球化，因为全球化带来了全球的资源的共享，带来了全球的经济增长和社会的发展。所以，无论从历史的角度还是从现实的角度，要肯定全球化。但是这远远不够。其次坚持全球化，我们还要继续坚持全球化的大的方向，怎么更好的坚持全球化？再次要改进全球化。所以，继续推进新型的全球化进程，这是中国的非常明确的立场，当然推进全球化，特别是坚持推进全球化，同时还要改进全球化，建立一种新型的全球化，当然就需要中国更多的参与全球化的进程。举个例子，中国现在在全球化的进程方面也在不断地发声，同时也在积极地履行我们的责任。比如大家关心的全球金融治理，这是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大家非常关心的问题。中国坚持全球化，特别是构建新型的全球化，在金融全球治理方面，我们一个方面继续发挥已有的国际组织的作用，无论是世界银行还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但是我们又要不断地改进它，所以我们在坚持已有的国际组织的框架下面，另外我们不断推进新的治理的方式和工具。比如说我们形成了一些新的渠道，比如说G20，比如说亚投行，比如说新开发银行，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等等。这是第二个，顶层设计和总体布局。

第三个，提出并实施一带一路倡议，这个是开拓了全球经济合作的重要途径。因为一带一路是新兴全球化推进在理论和实践上的创新。所以我觉得一带一路的倡议得到了全球的广泛的认同和积极响应，它确实在共商、共建、共享提出了一系列我们的主张。所以它代表了全球广泛的共识。

2、在对外开放上，中国的态度也非常明确，而且正在取得重大进展。我刚才说了，我们有顶层设计和总体布局，中国和世界的关系。但是中国如何更好的在中国和世界的关系上面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尽更大的责任？就必然要谈到第二个大的方面，就是在对外开放上。因为大家知道，中国的对外开放，这是我们四十年来一个基本的国策。但是大家也知道，我们在对外开放方面，我们的合作方，我们境外的合作方，各个国家和地区对中国的开放寄予很大的期望，同时也有很多的诉求。但是中国对外开放整个开放的进程在不断扩大，在不断深入。大家如何能够更进一步的扩大开放，这个不光是影响中国自身发展的动力问题，更重要的是能够更好的回应全球对中国开放的需要，也更好的适应中国和世界关系更好的融合。所以中国在对外开放方面我们态度明确，但是我们还有待取得更大的进展。

中国的对外开放，这几年，特别是十九大以后我们有一系列重大的举措和一系列重大的态度，从今年博鳌论坛一直到上海进博会，中国的最高领导人对于中国的对外开放都有明确的态度。下一步中国的对外开放，大家对此寄予希望非常大的，或者我们要做得更多的主要是三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是开放更多的领域，因为我们虽然开放取得了很重大的进展，但是我们很多领域的开放还是不够的。我举一个例子，我过去长期在金融系统工作，我到上海以后从事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的推进工作，但是金融的开放我们说了多少年，但是我们金融的开放还需要迈出更大的步伐。

第二个方面是营造更好的具有国际水平的营商环境。营商环境相对于开放哪个领域，开放哪个行业营商环境更具有根本性、基础性和长远性。中国的营商环境，无论我过去在地方，比如在上海，在自贸区，我们第一次推出负面清单，现在自贸区在全国已经推开了，但是中国的营商环境还确实有改进的地方。大家关注到最近世界银行对中国的营商环境，把我们的位置提高了很多，现在在全球30几位。但是大家也要知道，世界银行这样的评价，这个评估主要是从上海和北京两个地方，当然上海和北京当然有代表性，但是代表性不一定完全够。因为上海和北京作为中国两个最大的城市，在营商环境方面已经有很好的基础，有很大的进步，但是从全国来看，我们的营商环境依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三个方面就是保护外资的合法权益，特别是对知识产权的尊重，这个方面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

3、在对外投资上，中国必须迈出创新合作方式的新步伐。中国的对外投资，这几年发展的非常快。过去中国改革开放以后，长期以来我们是吸引外资的国家。吸引外资对中国的经济增长非常重要。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们还在继续通过开放我们的领域，改善我们的营商环境，保护外国投资人的权益，继续吸引外资，因为对中国至关重要。但是这几年随着中国的经济发展，中国对外投资也在不断扩大。中国的对外投资已经成为企业在国际上配置资源，同时也能带动和服务国家的产业结构调整，已经是非常重要的渠道。所以对外投资，当然中国的对外投资不单对中国的经济非常重要，中国的对外投资也引起了全球的广泛的关注。中国的对外投资如何更加有效？如何取得我们对外投资更多的，能够和企业的竞争力和企业的发展和产业升级能够很好的结合起来？避免对外投资的盲目性，同时也减少我们投资所在的国家和地区，对我们投资的，比如说有一些反感或者说有些不欢迎，或者说有些不理解，甚至采取一些限制和制约。这就要求我们必须不断创新我们的对外投资方式。在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方面，在以下三个方面，我们必须要认真的做好。

第一个方面，必须确立互利共赢的新理念。中国的对外投资，一个方面，当然我们企业要为我们的对外投资的布局，同时要有合理的收益，但是我们也要考虑到我们投资所在地国家和地区的发展，也能够为他们带来好处。所以我觉得只有树立这样新的理念，有这样的合作共赢的理念，才能使得我们对外投资更可持续，能够受到各个国家和地区的欢迎。这是需要我们在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方面首先要树立的对外投资的理念。同时，我们还要必须重视责任投资的推广和实践。这是第一个方面。我们的对外投资和我们自身的发展与我们所投资所在地区、所在国家的经济发展要能够很好的结合起来，这个是我们必须要坚持的理念。

第二是要促进走出去和引进来的良性互动。我们的对外投资必须使得我们走出去和引进来要能够很好的结合。这也必须要创新我们的对外投资方式。中国走出去不是简单的走出去，走出去是为了更好的引进来。我们通过我们的走出去，在全球布局，在全球的产业和企业的发展方面有利于我们的产业升级和企业发展。但是另外一方面，也必须要通过走出去和引进来来更好的结合。在我们走出去的同时，我们对外投资的同时，和市场的扩展，当然包括我们中国消费的升级、产业的升级，更好的对接。通过对外投资从而能够引进我们所需要的资金，我们所需要的产品以及我们所需要的技术。我觉得这个方面要能够很好的结合起来，这也必须要创新对外投资的方式。

第三个方面，我们必须要建立与全球很好的合作伙伴关系，这个也必须要通过我们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来解决。只有通过很好的在全球，我们走出去我们对外投资的过程当中，形成全球很好的合作伙伴的，建立好合作伙伴关系，才能使得我们对外的投资有更坚固的基础，才能形成更好的，无论从项目的寻找还有优势的互补，以及我们市场的开发，我觉得这个方面需要我们做出更大的努力。从这三个方面，对外经济关系总体布局和对外开放要取得的进展，以及对外投资必须要创新合作方式，我觉得这就是我们要应对三大矛盾和挑战的三个层面的应对。

三，中投在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方面的三个新的探索

中投作为一个大型的机构投资人，面对全球的市场。当然我们一直坚持我们是做商业化投资，是做长期投资，当然我们是做组合分散投资。另外我们一直强调我们是做财务投资，因为我们在对外投资的时候，一个方面我们不会去谋求控制某个产业、某个企业。同时意味着我们有更多的跟境外的跟境内的合作方一块进行合作。同时中投也非常重视履行好社会责任。这些是中投长期以来我们的立场以及我们的实践就是这样的。但是这一两年来我们也在不断地深化我们合作的功能，同时不断创新我们对外合作的方式。

主要在三个方面体现:

1、我们以一系列的双边基金为抓手，促进跨境投资合作。我们从去年以来到今年，我们在中美的产业基金合作，中日产业基金合作，以及中英、中法、中意等等，我们有的基金已经成立，有的正在进行抓紧准备，这个就是我们创新对外投资方式的一个很重要的抓手。我们也确立了双边基金的基本的原则，搭建了双边基金的基本架构，同时也形成了支撑双边基金有效运作的具体的方式。所以，双边基金这是第一，以一系列双边基金作为抓手，来推进我们投资方式，合作方式创新。

2、我们努力发挥好中投境内境外两个优势，促进走出去和引进来的结合。中投作为一个国际的投资人，我们有两个最大的优势。第一个是我们在境外的合作网络的优势。通过十几年的实践，我们在境外已经建立起了一批我们的合作伙伴，这是非常重要的，对中投来讲非常重要的优势。第二个优势就是背靠中国，我们在对国内的市场，当然包括国内的合作伙伴，这是中投非常大的特点。所以这就意味着中投能利用好两个优势，能更好的促进走出去和引进来相互的结合和相互的对接，同时我们在对外投资的同时更好服务国内经济和服务国内企业和产业的发展。

3、促进形成三个层面的跨境投资合作生态系统，搭建跨境投资合作平台。我们在建设跨境投资的三层生态系统，第一层是中投自身的对外投资的生态系统。因为大家知道中投下面有中投国际、中投海外。我们在对外投资，我们的布局，我们的组合，从公开市场一直到直接的股权投资，当然包括其他的另类的投资。所以本身就构成了我们对外投资的一个相互的支撑。我们这个组合之间相互支撑，这是我们很重要的生态系统。第二层生态系统，中投的海外投资和中投参控股的企业，之间形成一个很好的生态系统。因为大家知道中投一个方面做海外投资，另外一个方面在境内我们又是很多的金融机构的股东，所以，怎么样能够使得中投系统和中投的参控股企业之间能够形成很好的合作的关系，这个是我们目前正在致力于推进的生态系统。

第三层生态系统是中投和境内境外的合作伙伴的生态系统，我们搭建三层生态系统既为中投进行海外投资有了更好的支撑，同时也会形成我们合作共赢的格局。

今天借这个机会谈谈我对全球经济关系遇到的挑战，也从三个层面谈谈中国的应对，最后介绍一下我们中投业务发展的情况。

最后衷心祝贺这次财经峰会能够取得圆满的成功。同时我希望中投能够更多与在座的各位有合作机会。谢谢大家！

（主持人）曾瀞漪：Q/A环节，是不是可以代替中投这么说，今年的市况很波动，今年中投的收益就不要太苛责了？

屠光绍：中投是在国际市场上投资，所以怎么样应对好国际市场的波动和变化，这始终是我们中投需要不断的提高我们的对外投资的能力。我觉得中投是一个长期投资人，当然我们也关注短期的波动，但是我们更加关注的是长期的发展。所以从另外一个角度也是想转达我的一个想法，请大家更多的关注中投的长期的收益。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