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昆山杜克大学常务副校长约翰·奎尔奇：美国消费者将因加征关税每户增加2000美元成本

3月23日，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25年年会（下称“论坛”）上，昆山杜克大学常务副校长约翰·奎尔奇在接受经济观察报专访时表示，如果美国政府宣布的加征关税政策完全实施，美国终端消费者将增加的成本负担约为每户每年2000美元，这大约相当于美国普通家庭年收入的3%，但这一成本增加可能还不足以给美国消费者带来剧烈的痛苦。

约翰·奎尔奇表示，在中美贸易面临冲击时，中国的出口依旧有许多选择。短期内，中国与全球南方国家的双边贸易可能不足以替代中美贸易；但长期来看，中国减少对美国的贸易依赖，可能反过来有利于中国以及全球经济的发展。

20世纪80年代初，约翰·奎尔奇首次到访中国后，就一直对中国的发展保持着浓厚兴趣，并持续研究中国经济的发展。他表示，中国政府在宏观调控上拥有足够的政策空间和施政能力，因此有充足的底气应对内外部挑战。

在今年论坛上，外方共有750多位代表参会，其中118位为正式代表。中方正式代表为130余位。其中，企业界共有25位央企国企负责人，28位知名民营企业负责人出席论坛。论坛上，多位企业家也在演讲中重申了中国经济的活力以及投资中国的信心。

经济观察报：近期，美国宣布对多个国家大幅度加征关税，这将对美国供应链产生哪些影响？

约翰·奎尔奇：供应链通常会有合作机制，因此加征关税成本在最终到达终端消费者之前，供应链会吸收掉部分成本。简单而言，当美国宣布对某个国家的商品加征关税时，额外的关税通常需要由该国的制造商、美国分销商以及美国消费者共同承担。

如果美国政府宣布的加征关税政策完全实施，美国终端消费者将增加的成本负担约为每户每年2000美元，这大约相当于美国普通家庭年收入的3%，但这一成本增加可能还不足以给美国消费者带来剧烈的痛苦。

经济观察报：美国加征关税政策对不同国家产生的影响有何不同？

约翰·奎尔奇：针对中国、加拿大、墨西哥以及欧盟等，美国几乎都采取加征关税政策，并没有特别针对某一个国家给予区别对待。我认为这样的行为传递了一个信号：特朗普政府需要赢得一些“胜利”并与他的支持者分享“胜利成果”，以证明他在改善美国就业和恢复制造业方面有所作为。

事实上，特朗普政府可能会担心，在加征关税问题上，中国会比其他国家更难对付。

关于评估美国加征关税政策的具体影响，一个非常重要的日期是4月2日。因为，截至那天，所有关于如何解决美国贸易赤字的报告都应提交给特朗普政府。我们希望能在4月2日得知特朗普政府对如何改善国家贸易赤字的具体计划，以确定他是否打算长期使用加征关税来迫使其他国家作出让步。

经济观察报：美国加征关税政策挑战了世界贸易组织（WTO）的贸易规则，你认为这将如何影响WTO体系？

约翰·奎尔奇：过去多年，包括中国在内的多个新兴经济体，在WTO的规则上都实现了贸易快速发展。

相比之下，许多美国政策制定者认为，WTO的某些规则并没有像它们为美国所期望的那样发挥作用。现在的关键问题在于，如果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决定不遵守WTO的规则，那么WTO的影响力可能就会缩小。

经济观察报：在国际贸易环境充满不确定性的背景下，你如何看待中国贸易的走势？

约翰·奎尔奇：中国在创新能力以及向世界市场提供优质、高性价比产品方面依然非常强大。

尽管中美贸易关系依旧存在不确定性，但这一特点在特朗普政府初次执政时就已显现。为此，中国政府一直在努力加强与全球南方国家的关系，以确保这些国家视中国为重要的贸易伙伴。例如，在过去几年，巴西、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与中国的国际贸易实现了大幅增长。

在中美贸易面临冲击的情况下，中国的出口仍有许多选择。短期内，中国与全球南方国家的双边贸易可能还不足以替代中美贸易。但从长期来看，中国减少对美国的贸易依赖，或许反而有利于中国以及全球经济

的发展。因为如果中美两国的贸易能够分散到更多国家，这将进一步促进其他国家的贸易繁荣，从而进一步推动全球经济增长。

经济观察报：2025年，中国设定了5%左右的GDP增速目标，你如何看待中国经济的增长前景？

约翰·奎尔奇：5%左右是一个雄心勃勃的GDP增速目标。相比2024年，实现此目标的压力会更大。在论坛开幕式上，中国政府部门列出了中国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清单，这些政策将非常有助于实现5%左右的增长目标。

论坛开幕式上，中国政府部门还格外关注了促消费。在国际贸易环境充满不确定性、关税战争四起的背景下，促消费格外重要。

为了促消费，首先房地产市场需要进一步企稳。要让人们相信他们的房产不会出现“资不抵债”的情况，甚至还会进一步增值。否则，他们就不会冒险花钱消费；其次，社会保障安全网必须进一步完善。中国政府已经宣布了进一步提高城乡居民养老金、城乡居民医保的人均财政补助标准等政策，这些惠及基层人群的政策将有助于促进他们的整体消费。

虽然上述两大目标关乎多个领域的政策，但中国经济政策非常系统化，政府组织非常完善，未来只要国家层面推动实施相关政策，同时在省级和地方层面落实，上述两大目标就能实现，中国经济也就能在这样的基础上实现5%的增长。

经济观察报：2024年，中国实际使用外资金额出现波动。论坛上，多家大型跨国企业重申了投资中国的信心，你如何看待这种信心？

约翰·奎尔奇：一方面，受地缘政治影响，美国公司在中国的投资相比以往更加谨慎；另一方面，大量欧洲大型企业在贸易摩擦中看到了投资中国的机遇，包括能更好地立足中国市场以及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因此，这些公司也更努力地发展与中国的关系并投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