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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仁访谈录:一部未完成的产权改革史

2009年01月17日 16:18
来源:经济观察报 作者:马国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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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国川

从完达山到北京

经济观察报:你早年在黑龙江下乡十年,对于底层社会有切身的了解,这对你后来的经济学研究有什么影响?

周其仁:我是1968年从上海到黑龙江上山下乡的。那时黑龙江的国营农场由军队管理,叫生产建设兵团。去了先在农业连队劳动,后来被分到完达山里狩猎八年,到1978年邓小平决定恢复高考才考到了北京。十年下乡,使我有机会对中国农村的真实状况有了直接的观察和体验。如果说这对我后来研究经济有什么影响,我想最主要的就是脑子里有很多挥之不去的问题。

在完达山狩猎的年月,深山老林里就是我和师父两人,差不多样样自给自足。我们住的茅舍是自己盖的,吃的食物不是从山上打来的,就是小菜园子里种出来的。我的师父可能干了,懂得各种野生动物的活动规律,在野外就是倾盆大雨之下也有本事点出一堆火来,他甚至还能自制洗衣用的“肥皂”和猎枪子弹!可师父的生活实在很穷,每件衣服都是补丁,至于山里人民公社的农民家庭,那就更是一贫如洗。比起我远在上海的父母,师父和农民们的本领显然更为高强——我的父母只懂一点专业,从来不会自制肥皂——可若论收入水平来,样样都会干的师父比只懂一点点的父母要穷多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当时的说法,那是因为城乡差别。可是,为什么城乡之间有如此大的差别,我得不到现成的答案。

经济观察报:你在上山下乡期间读了些什么书?这些书对你的疑问是否有所帮助?

周其仁:记得到乡下后不久,父亲就开始不断从上海给我邮寄书刊。那时还是文革时代,就是“新中国”的出版物,绝大多数也成为非法,市面上的书少得可怜,可读的就更少了。没办法,家父就把一部郭大力、王亚南翻译的《资本论》寄到了完达山。那本书很旧了,纸发黄,还是竖排本。翻译用的中文,与时下流行的中文又有很多不同。论经验基础,这本巨著讨论的是西方工业化发达的经济,开门见山第一句话讲到“庞大的商品堆积”——可在我生活的那个地方,方圆几十里全是寂静的山林,离我们最近的一家小杂货店也要在四十公里以外,而里面的商品也很少。我不过是一个初中毕业生,应该读不了《资本论》的出可是很奇怪,还是把这部书读了下来。我想马克思本人不会想到,他的著作会在100多年后被一个远离现代工业文明、在深山打猎的中国青年阅读,并为这个年轻人开启了接触西方思想文化的一丝门缝,带来了一个不同的参照系,使这个中国青年开始朦胧地打量自己所处的时代与社会。

我还读了斯密的《国富论》,那也是郭大力和王亚南翻译的。记得是1973年,家父从上海买到后邮寄到我那个没有电灯的山中窝棚。翻开来,卷首是批判性说明,可以不加理会的。也许是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开山之作,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之一,当局再“左”也不好意思禁止吧?读下去,我被这本书吸引,慢慢就知道,“分工水平”才是理解经济现象包括富裕程度差别的一个关键。

经济观察报:下乡十年,当地的农村有什么变化吗?

周其仁:总有一些吧。不过很多所谓的“变化”,就是“张书记开沟李书记埋”那一套,很热闹,更辛苦,可是财富并没有增加多少。知青下乡最大的贡献,我看还是改善了当地教育。因为相对来说,城市下乡知青的文化程度总还是高一点,知青当了农村中小学的老师,培养教育了当地的孩子,后来出了不少人才,带头走向外面的世界,这是知青带给当地最大的变化吧。

[责任编辑:huxx] 标签:产权 产权改革 产权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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